無法獲知對方消息的李長思和劉川隻能寄希望於虛無縹緲的氣運了，至少目前來看大勢在我。
    不過消息完全斷絕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避免了人心浮動的可能，從眼下的形勢來看，他們都明白對方絕不會有好消息給各自，一封封的告急信被阻隔也許是好事？
    ———
    “這種消息你也敢直接告訴我？不怕出事？”
    李長思聽到老者的話之後很詫異，一隊人馬完全陷落這可真不是該給自己說的，太打擊積極性了。
    “你又跑不了。”
    李長思默然，“也是...”。
    先鋒城最前端，數千人等待著輪換命令的下達。
    他們的正對麵，妖獸大軍依舊在不畏死亡地拿命去削弱先鋒城的法陣。
    “這樣死下去不是個頭啊...”獸群後方的妖修也在觀察戰局，試探自己出動的時機。
    “你有別的辦法？不用這些獸類去填，難道用你？”
    ———
    令旗三轉，天雷轟擊獸群，打出大片空白，也讓妖修的預謀付諸東流。
    “是不是出叛徒了，怎麽什麽動作都瞞不過人族。”
    “叛徒不會有，不過既然這樣是無用功，也就不要關注這種小動作了，本來也沒有多重視。”
    “是啊，正麵對拚才是正道，你料事如神又能改變什麽，能憑空變出幫手嗎。”
    ———
    轉眼便是半月過去，從到萬妖山之後李長思很少享受這樣長久的安寧了，哪怕是交接修養之時也沒有這樣安靜過，戰場上的消耗戰從未停歇，己方消耗靈石丹藥，妖族幹脆拿妖獸去耗，這場戰鬥直到現在毫無波瀾。
    不過今天卻有一絲不同，令旗轉動得格外多，一道道傳訊令符接連下發，妖族的第一輪正式試探馬上就要來臨。
    三艘千米級別的飛舟已經預備完畢，自殺式的攻擊在這裏格外高端，這種飛舟載具放在外界堪稱一個中小勢力的立身之本，但在這一場較量中卻隻是其中一片戰場的第一輪試探就可以拿出來對敵的手段。
    飛舟浮空而起，震耳欲聾的嘶吼傳入飛舟，可惜裏麵沒人，如此盛景隻有飛舟這個死物欣賞了。
    不過馬上到來的更加美妙的景象，先鋒城之中的所有人都可以看到。
    布滿特殊法陣的飛舟直衝妖族陣地，方位正是妖族安排好打算用以試探先鋒城的儲備所在。
    方圓十裏在一刹那盡皆化為虛無，寂靜無聲之後便是轟轟烈烈的爆炸，直衝雲霄的煙氣讓城中修士舒了口氣，這種戰略武器對己方提升士氣的作用非常好。
    與此同時，先鋒城上空的光流在匯聚，數以百萬計的靈石在此刻開始迅速消耗，漸漸地下品靈石已經無法滿足法陣的抽取，中品靈石也開始大規模消耗。
    這樣不計代價的成果就是前方的一座大山被徹底夷平，那裏埋藏著妖族的底蘊，是這一次試探的最後手段，如果成功施展會極大的消耗先鋒城府藏。
    此時戰場上的慘象如果換個心理素質差的人，估計能直接嚇死。
    血紅的血肉覆蓋肉眼可及的一切地域，哪怕先鋒城的攻擊大多是直接將獸群打成飛灰，但少部分的殘肢斷骸在如此數量的妖獸接力之下也形成了恐怖的規模，甚至有時候李長思必須下令去特意清理一部分，要不然容易直接堆砌到先鋒城前。
    被妖修控製的妖獸壓抑著本能不去啃食同類，但吞食死物補充消耗的行為還是被默許的，慢慢的這個範圍在擴大，也不知道這裏麵的殘肢有多少是同類相殘留下的，這樣的戰爭毫無道理的可怖。
    好在，此時的先鋒城中要麽是在築基期沉浸日久的修士，要麽幹脆就是死物傀儡，無需擔憂會因為這樣的景象產生什麽亂子。
    “這得死多少啊，它們難道真的無窮無盡嗎？”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一時間氣氛有些壓抑，這種話題是他們刻意回避的。
    “沒什麽是無窮無盡的，不過對我們來說也沒什麽區別。”李長思很直接，能被送到這裏的都不是傻子，編瞎話去糊弄他們就是自取其辱。
    “見過統帥。”聽到回答之後的眾修士先是齊齊一禮，在軍事化管理之下，修士的散漫收斂了不少。
    “難道我們隻能被這樣耗死嗎？”見禮完畢之後馬上就有人問道。
    李長思看了眼遠方的獸群，緩緩開口“我們隻是鎮守三十年。”
    “是啊，隻是三十年...”
    氣氛還是有些消沉，好在沒有人接著沉默，壓下雜七雜八的心緒之後又開始了你一言我一語的閑聊。
    ———
    “你知道嗎，你現在站的地方曾經是妖族一位大妖王的隕落之地。”
    “你想說什麽。”重新站在製高點的李長思聽到老者的話之後有些不明所以。
    “閑聊而已，隻是提醒你妖族對於他們祖地的重視。”
    “還以為你想說這裏有他們的暗手...”
    “確實有，不過這種犯規行為已經被清理幹淨了。”
    李長思詫異地看了眼老者“這是開始做事了？”
    “一直在做。”
    李長思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他現在不關心這些，也懶得和對方扯大道理。
    感受著空氣中傳來的那股磅礴壓力，他明白這是法陣的開放度又上了一個台階，這意味著第一輪試探失利之後妖族的進攻更加凶猛了。
    那片正在廝殺的戰場是何其慘烈，而一旦先鋒城失守，他們這些人的下場會更加淒慘。
    令旗舞動，一道道雷霆取代之前的光流開始了反攻。
    終於，大量妖獸的死亡引發了規模空前的靈氣暴亂，血色風暴席卷著戰場中未被法陣覆蓋的一切，這一瞬間對妖獸造成的傷亡甚至比先鋒城兩次大規模反擊還要大。
    可惜，未等靈氣暴亂的範圍擴大，磅礴偉力便從妖獸群的大後方碾壓而來，擊散了風暴，好不容易出現的空缺也在瞬間就被四麵八方湧來的妖獸填滿，一如最初。
    一根根泛著金光的鎖鏈將先鋒城團團鎖牢，為了防止城池出現意外，李長思將其它幾處據點的資源全部收攏了過來，這八陣鎖龍就是其一。
    這個法陣效果很簡單，一切意圖滲入先鋒城的力量都會被其收攏、禁錮，再通過其他手段去反製。
    這樣的陣地戰很枯燥，但沒人有絲毫不滿，安安全全地在法陣中待到戰爭結束不好嗎？
    “變陣。”
    傳令官高喊了一聲，手執李長思交予的令旗指揮各方匯聚力量。
    李長思本人則在城中製高點觀察著一切變化，現在他的身側有很多人，時時等待著命令傳下。
    妖族占據著絕對的上風，可在李長思未卜先知的運作之下先鋒城也從未吃虧，至今未曾後退一步，早開始布設的九重法陣一重未失。
    不過他並沒有盲目自信，主動出擊的選擇從未被放在選擇裏，哪怕對方看似損失慘重補充不及的難得機會李長思也沒有選擇去把握。
    裹挾著無數光劍的雷霆從一頭巨獸的背部直穿腹底，鮮血橫飛，巨獸哀鳴，血紅撒落四方，引的不少妖獸開始發狂。
    又一次試探被破除的妖族已經習慣了，他們不認為人族修士什麽代價都不付出就可以做到這樣的料事如神，這樣耗下去他們不懼任何人。
    “小友好本事。”老者依舊立於身側，隻有李長思看得見，也隻有他聽得到老者說的話。
    “沒點本事怎麽敢冒如此風險，躲在劉師兄身後不是更好嗎。”李長思法衣飄搖，望著遠方的眼神搭配後方執旗令官侍立一旁的架勢真真是不凡。
    令旗一揮，一道赤紅火焰灑向四方，然而卻被一道更加渾厚的光流擊了回來。
    令旗再揮，五色光輝流轉之間一座熔岩小山回擊光流，打散光流之後回歸火焰本相，再度散向四方，又是一大片的妖獸就此殞命。
    偶爾的堅韌並不能改變什麽，妖族認為這樣可以消耗他們精力和資源的打算並不現實，先鋒城的物資儲備之豐富遠不是區區三十年戰爭可以消耗殆盡的。
    “這是什麽東西？”李長思有些疑惑。
    “該你動一動了，到時候不就知道了？”
    沒有得到明確回答，不過看樣子似乎不是什麽大問題。
    這裏說的動一動自然不是出陣對敵，那是送死之舉。
    法陣中有很多手段可以讓修士手段延伸到陣外，並進行一定程度的增幅，這樣做對資源的消耗和修士本身的考驗都很大，這本就不是為築基修士準備的功能。
    宛如哀嚎的聲音從陣外奇怪的東西口中響起，李長思臉色一變，通過法陣中樞的感應裝置他知道這東西的不凡了，對於禁製法陣克製效果不是一般的大。
    令旗舞動，一位修士出列，是跟隨他一起攻伐諸地的修士之一。
    李長思沒有選擇自己動一動，現在剛剛開始就親自出馬未免太自滅誌氣，定海神針沒動的時候遠比他大展神威發揮的作用要大。
    激烈的戰鬥爆發了，一道虛影出現在陣外和奇特的妖修戰作一團，雙方的攻勢都默契的讓開了那片地域，讓他們去決一勝負。
    所幸李長思的選擇是正確的，他的選擇沒有辜負他的信任，斬破妖邪之後勝利歸來。
    “都是宗門天驕，有發揮空間的時候他們是很可靠的。”李長思對身側的老者說道。
    “是我的不是。”老者沉默片刻後，發現自己似乎由於李長思的過於出色而忽略了這些同樣是特意挑選的天驕了。
    天空下起了蒙蒙細雨，法陣直通天際的光輝讓雲霧繞開了先鋒城，這是特意降下的雨水，洗刷血腥的同時也在為妖獸提供加持。
    李長思有心阻止卻又無能為力，不毀掉源頭想要擊碎這些雨幕完全不現實，源頭不用找，就在妖獸群的大後方，這不是他可以觸及的領域。
    重重法陣在瘋狂運轉，大量靈石在放置的一瞬間便消耗一空。
    令旗轉動，在戰爭開始的第五年，九重法陣的第一重快要撐不住了，經過雨幕增強的妖獸在短時間內會爆發出恐怖的力量，與其被攻破造成損失，不如讓它盡最後的貢獻。
    眼看那覆蓋先鋒城的法陣光輝越來越盛，在這裏戰鬥五年殺敵無數的修士也開始了折返，再留在這裏就是想給大陣陪葬。
    李長思踏入萬千法陣的核心，這地方隻有他能進入，手中銀光一閃，金玉型製的令符浮於身前，靈力一催，禁製令牌中清光一閃，一道紫金光柱從先鋒城最高處湧入外圍法陣。
    轟然的爆裂當即到來，一聲巨響過後，先鋒城晃了晃。
    曠野之中，附近的山坳間、林穀中，到處都是光影閃爍，一道道五顏六色的禁製光柱衝天而起，四周的空氣在發生極度扭曲。
    轉眼間，一座覆蓋了千裏之地的光影憑空生出，扭曲的空氣中一道赤紅符影浮現，火焰化光輝流向四方，空氣都被燃燒殆盡，音爆響徹連綿不絕。
    李長思望了一眼被赤色光華淹沒在內的大量妖獸，神色沒有絲毫變化，見法陣虛影收束到十丈大小之時，禁製令牌中光華一閃，又是一道紫金光輝飛出，赤紅符籙凝聚成型。
    憑借法陣頃刻爆發的偉力，李長思將天火符的威力提升到了極限，尋常的三階符籙也難以相比。
    看似空無一物的虛空突然間一陣顫抖，隻是在李長思身側老者掃了一眼之後虛空再度沉寂。
    突然間，赤紅符籙一陣扭曲變幻，瞬息之後一輪火紅大日綻放著刺目的光輝，在突然間在升騰而起，飛速擴大。
    驚天動地的巨響隨後傳來，龐然威壓帶著炙熱狂風橫壓八方。
    大日碾壓之下地麵震顫不已，塵土飛揚，一座座山峰接連倒下，將先鋒城周邊僅存的高地全部削平，至此先鋒城方圓萬裏再無突出部。
    有一處地域傳來的響動格外突出，令旗舞動，第八重法陣接替前輩開始繼續屠殺獸群，重點就是李長思指向的特殊之處。
    又是轟的聲聲巨響傳來，一道道光流擊向無形之物，最終在連續三天的猛烈攻擊後，一切又複歸了原樣，節奏再度回複平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