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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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俊秀的少年郎對身側的青年問道:“先生,我們真的不找些幫手嗎?”
    這少年正是白清州,按說築基之後樣貌就隨心變幻了,剛剛築基的模樣算是基礎。
    白清州築基的年歲並不輕,就算修士衰老的很慢,也該是青年模樣,不過李長思對於前世高人身邊總有個童子隨侍有些執念。
    所以有些事就自然而然地發生了,小家夥對於這些並不清楚,不過修士大多不在乎外貌,也就不會有怨念。
    此時看著下方浩浩蕩蕩蔓延千裏的宗門建築群,白清州很懷疑李長思憑自己一個人能不能搞定,特別是他直到現在還自稱築基修士。
    “無礙的,這個法陣有真人賜寶。”
    李長思麵對死守不出的觀潮閣其實也沒辦法,作為觀天閣下屬宗門,上宗賜予的法陣還是挺不凡的。
    “我說的不是這個,裏麵結丹修士可不比我們白家少。”自家先生有手段破除法陣他早就知道,但對於單槍匹馬能否破宗滅門,他心裏有些打鼓。
    “無事的...”
    這件事起源於李長思到達若陽的第一百五十年,他的畫符大業完成了一半,比預期的慢,不過能接受。
    可惜不結丹不出城的想法還是被打亂了。
    別人的話他可以無視,這是拿命拚來的特權。
    詠銘真人的請求就不一樣了,哪怕用的是請求的字眼,也是不李長思能拒絕的,這可是他目前最大的靠山。
    為了這個人情,動一動也無妨。
    看了眼依舊持懷疑態度的白清州,右手輕輕一點,念咒掐訣,從懷中取出一卷畫軸,隨手擲出。
    這畫軸迎風見長,觀潮閣護宗大陣上空,霎時間電閃雷鳴一幅滅世之象。
    天地之間的靈氣陷入了狂暴肆虐之態,頃刻之間一道巨大的虛影出現在遠方的天空中,幾乎是眨眼間,那虛影迅速凝實。
    紫金為線,星辰點綴,一尊道者虛影麵目祥和的浮現於觀潮閣上空。
    此時已然大亂的觀潮閣內,沒人會認為這個道者真的和他的麵目一樣和善,早在周遭靈氣異動之時他們便已經全力運轉起了大陣。
    道者依舊慈愛,麵目越來越清晰,伸出手在觀潮閣上空一拂,一道金線放出刺目光芒。
    仿若大日墜落一般劃過虛空,一道道波紋在空中散開,號稱可以抵擋元嬰修士全力進攻月餘的大陣在這一刻,轟然破碎。
    觀天閣是青天域化神大宗之一,出於傳統,一直將他劃分到正道序列。
    隻是自認為秉承天道,觀天執行的觀天閣,在步調上和正道其他宗門並不一致,甚至會在有時候站到妖魔一方,在這種特殊時刻是無法被容忍的。
    為了防止他在關鍵時刻跳反,各大宗在其旗幟鮮明的反對靈境的推廣之後,終於決定在還有餘力的情況下將其徹底清理。
    幾大宗分了觀天閣,觀天閣作為傳統大宗是有不少附屬勢力的,其中冥頑不靈者也不在少數。
    經過驗證之後,不誠心歸附的都會被一並處理,觀潮閣作為觀天閣弟子外出建立的直屬勢力,被分給了赤明宗處理。
    其內最強者為結丹巔峰,不過所有結丹中期以上的修士都被調走協防,現在一起被圍在觀天閣,詠銘真人將處理殘黨的任務交給了李長思。
    李長思不知道為何詠銘真人會對他如此自信,宗門又為何會讚同這樣的建議,但在確認觀潮閣最強者確實隻有結丹初期之後,李長思答應了。
    這樣的配置,至少跑路是不難的。
    一股輕靈之氣在道者虛影消失的同時出現,將橫跨千裏的觀潮閣牢牢鎖住,任何人都難以脫離方寸之距。
    在虛無之處一座祭壇憑空立起,對付麵前的瓊宇樓閣還是要動真格的,哪怕對方現在難以活動。
    這效果比李長思預料的好,他本以為隻會破除法陣,現在這樣給他省了很多事。
    深深地吸了口氣,“妄造殺孽啊,可惜怨不得旁人,亂世必用重典。”
    沒理下方麵露絕望的海量修士,取出火靈劍向高天之上恭拜三禮,一遝符籙隨風飄揚。
    天火滅世之像就這樣成型。
    李長思預料的苦戰並未到來,詠銘真人做的比他設想的多。
    “這是白送的功績。”感慨一番之後,看著下方的一片焦土,李長思詢問身側白清州是怎麽看這件事的。
    “是不是有些殘忍,有必要這樣嗎?”白清州確實年輕,這話在李長思做完之後講,不相當於罵人嘛。
    “確實殘忍,同樣也是必要的。有些大事,翻天覆地的大事要發生了,總會有取舍。”
    李長思沒多說,他認為這些事還是由白清州自己去了解的好,反正他已經將靈境扔給白清州了,裏麵遲早會有相關記敘。
    ......
    在之前的小插曲過去之後,時間又開始了緩慢而平靜地流動。
    柔和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手中的符筆放下又拿起,他每日都會消耗很多時間在這件事上。
    “先生,我想出去走走。”
    這是白清州第一次主動這麽說,不過白清州的修為在整整兩百年後,已經到了築基後期,困在這最高修為不過煉氣的若陽實在不太合適。
    但李長思並沒有同意,他不知道自己的大業何時完成,也許還需要百多年,也許就在下一瞬,他不想多花費時間去等白清州。
    被拒絕的白清州有些落寞,起身向著城中的酒樓走去,酒樓的王掌櫃已經是第二代了,沒變的是對李長思尊重依舊。
    看著小家夥遠去的背影,李長思其實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可放任一個自己無法卜算,行蹤難定卻又對自己至關重要的節點亂跑,實在不符合他的性格。
    輕歎一聲,轉回身繼續躺下仰望天穹,看了看手中的茶壺,決定給小家夥一點補償。
    看了眼有些空蕩的天府閣,李長思也決定出去走走。
    “李掌櫃好啊,近來生意如何?”這是幾十年前就認識的故人。
    “李老掌櫃好,白掌櫃最近怎麽樣啊,好些天沒見他了。”這是近些年他徹底把天府閣交給白清州之後才搬來的新鄰居。
    諸如此類的聲音,陸續傳來,在這裏居住了百多年,哪怕他再不與人交往,這裏也幾乎沒有人不認識他。
    煉氣修士的壽元其實挺長,幾百年很簡單,隻是大多數人都活不到壽終就死於意外了,哪怕在城中開店,和李長思一樣一做就是百多年也是罕見。
    這若陽得益於李長思的存在,在這紛紛擾擾不斷的百年裏也從未生過亂子,這讓更多的散修慕名而來,倒是熱鬧不少。
    不過依舊沒有築基修士前來,這一點很多人感到奇怪,除了李長思。
    天色漸晚,李長思和白清州各從東西而歸,李長思早了一步,現在門裏等著。
    還未等白清州為他早晨的負氣解釋,李長思率先開口。
    “站在一邊,有客來訪!”拿起手中的茶壺,向前方灑了幾滴水,一道人影在幾滴水珠落地的一瞬間出現在天府閣門口。
    這人少年樣貌,和複歸原來模樣的白清州差不多,穿著華貴,和李長思風格相反。
    白清州麵色微變,連忙站在李長思身旁,望著大門目光閃動,他分得清輕重,之前自己可完全沒有察覺出絲毫不對。
    李長思沒有說話,隻是悠閑的品著茶,他的待客之道就是這樣,何況眼前的是個惡客。
    那少年修士,頗為仔細的看著一張張符籙,好像真的是尋常的顧客。
    不過沒有那個顧客會大晚上關門之後再來,更沒有那個結丹修士會去選購一階符籙。
    看了許久,少年微微一笑,對著李長思拱了拱手,用術法凝了個椅子出來,坐在李長思對麵。
    “小友可不地道,怎的連個坐處都沒有,這是待客之道?”還是少年先忍不住,率先開口。
    李長思看了此人一眼“你這人好不講道理,你現在不是正在坐著?難不成你管現在這樣叫趴著?”
    “小友伶牙俐齒,不過我白家的人,小友何時歸還?”
    白清州聞言一愣,白家?
    看著李長思身後的白清州,少年笑道“怎的,連你家主子都不識得了?”
    “白源道!”白清州反應了過來,眼前的少年正是白家現任家主。
    聽到這句話,白源道眉頭一皺“小友,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麽把我家子弟教成這個樣子,毫無半點禮數。”
    一股勃然壓力頃刻即至,李長思輕笑一聲,壓力頓消“道友又好了多少,以大欺小不是長輩風範。”
    “小不尊老,當嚴加管教!”
    “為老不尊曰賊,為何尊賊?”
    “我家之事何用你教!”
    “你家之人也是人,踏出家門入我門。”
    “生他養他皆有我!”
    “辱他欺他也是你。”
    “帶回家門再管教!”
    “怕你難出這道門。”
    無視白源道勃然怒火,李長思右手一翻,取出一把嶄新的茶壺,交給白清州“這東西就給你了,可別讓歹人奪了去。”
    “道友有些過了吧,說到底這是我的家事。”
    “百多年了,該過去了。”
    白源道死死盯著李長思,片刻之後曬然一笑“是啊,就讓他過去吧。”
    李長思含笑不語,目送白源道遠去的身影。
    “清州還看著?大半夜的,門關了,該休息了。”
    說完之後,也不再理白清州的反應,徑直走向屋內他畫符的桌案。
    看到欲言又止的白清州回房之後,李長思長出一口氣,點點鮮血從指尖滲透到符籙之上。
    一股奇異的力量在符籙接觸到鮮血的一瞬被釋放出來,李長思的神色開始舒緩起來。
    “這位白家主,離真人之境怕是不遠了。”能嚇住對方純屬運氣,手上詠銘真人所賜的茶壺也有功勞,對方不敢對他這個天資卓越又頗受重視的天驕下手。
    或者說對方沒有一擊必殺的自信,哪怕有萬一的疏漏,對於白家也是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