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原來是在欺君,帝師被打得臉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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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承宗此時,彷佛臉上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感覺臉部火辣的很。
    他也沒想到桂應卓這個大張旗鼓揚言要死諫的清流官,竟然到最後又怕死,而不肯死諫!
    虧他還親口在自己的皇帝學生麵前說,這桂應卓是難得的諍臣,將來是掌都察院的最佳人選。
    但現在,誰能想到,揚言要死諫的桂應卓會是一怕死,且沒有原則之輩。
    孫承宗怎能不臉疼?
    他甚至開始擔心,他的皇帝學生也要因此對他的話不再那麽相信了。
    不過,孫承宗也不得不承認的是,桂應卓是真的很令人失望,既然沒有膽量死諫,那又何必這麽玩,這樣玩,跟賭徒有什麽區別?
    如果陛下真的被震懾住,自可最終保住性命還得一直名,但像現在這樣,陛下沒那麽好忽悠,豈不枉送了性命?還會令陛下更加不願意信任自己這些清流!
    “真是利令智昏!”
    孫承宗腹誹了一句。
    接著,孫承宗就向天啟回道:“陛下,臣現在不得不承認,並非人人都是真海瑞,立牌坊者也不一定是真節婦。”
    天啟笑著點頭:“先生此言沒錯!”
    “陛下,臣亦認為,叫的最大聲的,往往就是一賣狗皮膏藥的。如今這桂應卓算是再次驗證了這一點。”
    張貴這時也跟著說道。
    但孫承宗則不想讓天啟因此對自己清流徹底失望,也就依舊說道:“陛下,雖然桂應卓狡獪虛偽,並非忠直之臣,可我清流文官並非皆是如此,比如吳興,臣與他交談過,也有過書信往來,此人忠君愛民,才幹卓越,陛下南巡到永城時就會親眼看見的。”
    天啟聽後道:“朕願意相信先生所言,朕的翰林儲相們皆是能臣幹吏,哪怕貶到地方為親民官,也能政績斐然!朕也的確不想再失望。”
    “不會的!陛下放心就是。不是隻有張國舅看重的人才可靠。”
    孫承宗回道。
    張貴隻是微微一笑。
    沒幾日,天啟便正式啟程南巡。
    張貴和孫承宗等文武隨扈。
    而一出京師,尤其是離開通州張家灣後,天啟就發現大明底層百姓的生活狀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
    看見官道附近已堆積如柴的累累白骨,還有沿著運河蹣跚北上去京畿的流民綿延數裏,天啟心情頗為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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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怪他們不想讓朕出京南巡,敢情是怕朕看到真正的大明是什麽模樣。”
    天啟在輦內不由得說了一句。
    同隨扈的袁可立則道:“陛下,如果不是因為您下詔不通知地方官吏迎駕,隻怕您還看不到這些,隻會看到百姓人人有衣穿,且皆麵色紅潤,而山呼萬歲;這是現在陛下下旨不準通知地方,故而他們沒來得及清道,才能看見這樣的場景。”
    天啟聽後問著孫承宗:“真是這樣的?”
    孫承宗點首。
    天啟聽後,長歎一聲:“朕之過也!”
    “陛下登基不過六年,而天下民生凋敝到如此地步,隻算在陛下身上並不客觀。”
    張貴這時安慰了一句。
    孫承宗也跟著安慰道:“國舅爺這話沒說錯,陛下不必太過自責,隻要陛下親賢臣,遠小人,大明會中興起來。”
    “誰是賢臣,誰是小人?”
    天啟點首,隨即故意這麽問了一句。
    孫承宗道:“如吳興這樣的,便是賢臣!”
    “陛下銳意革新,有圖治之心,臣亦因此細細想過,天下到底該施怎樣的新政為好,而以臣愚見,或許多讓翰林官去地方曆練,以知民情,進而下能正官場風氣,上能為陛下理清時弊也!”
    錢龍錫也跟著言道:“誠然如孫公所言,陛下,吳興能因治理一個縣便賢名遠播,可見其能,非循吏可比!”
    “是啊!陛下也不必過於傷懷,這些地方餓殍載於野,皆因當地官員治理不力,或許等去了永城,就能看到何為大治!”
    吏部尚書周應秋也跟著說道。
    張貴見這些隨扈文官如此吹噓吳興,也就不由得白了一眼。
    這吳興真有這麽好?
    真能做到潤物細無聲,而將新政推行下去,使人人無怨?
    自己隻知道這新政是變法,是改革!
    而改革就意味著要損害一部分人的利益,而要損害一部分人的利益,那就不是請客吃飯,被犧牲的一方就不可能心甘情願的讓利,除非被犧牲的一方是弱勢的一方!
    孫承宗見張貴一臉不屑,也就不由得問道:“怎麽,國舅爺不願意相信他吳興真是賢臣?”
    “我還是那句話,市麵上吆喝聲大的,多是賣狗皮膏藥的。”
    張貴回道。
    “國舅爺,您不能以偏概全,難道您的意思,他吳興非得和夏允彝一樣,以酷吏的方式,用殺人的方式才能推行新政,就不能用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方式,使新政得以推行,而又不必傷了人和?”
    錢龍錫也跟著問道。
    張貴點頭:“沒錯,我還真的不相信,所有士紳都會心甘情願的配合朝廷新政。”
    “國舅爺對我士大夫的成見還是深啊!”
    孫承宗見此感歎了一句,又道:“人之初,性本善,何況士紳皆是讀書人,隻要以忠義廉恥予以教化,他們未嚐不會體諒到朝廷的難處,要做到使新政推行而無怨言,也不是問題,首先就在於為官者要親民,以德為政。”
    “孫公所言極是!”
    錢龍錫也附和起來。
    這些文官的確更相信道德治國。
    不隻孫承宗一人。
    孫承宗此時也繼續在禦前諄諄教誨道:“陛下,吳興在信中也跟臣說,他到永城後,就先興德教,倡學辦校,進而使士民懂禮,臣當時一看,就知道他這樣做是對的。如今看來,他能使永城政通人和,使新政推行時,無民怨之聲,皆緣於此!”
    錢龍錫則在這時候一臉鄙夷地插嘴道:“而不像睢州的夏允彝一樣,不先行德治,禮賢下士,而直接強行推行新政,使喚士紳如黔首,甚至肆意以嚴刑峻法苛待士紳,這樣怎能得人心?即便因此推行了新政,想必睢州新政也是民生凋敝,如一灘死水!”
    天啟隻眯著眼,任由眼前這些文臣嘰嘰喳喳的說。
    作為一個技術宅,一件事一個人值不值得相信,他更在乎實際看到的結果。
    這一天,天啟一行人總算到了歸德府。
    而讓天啟沒想到的是,一進入歸德府,流民更多。
    尤其是他這樣的豪華車隊經過時,許多乞討的百姓,賣兒鬻女的百姓,就蜂擁過來,而希冀這些達官貴人能給開恩一次。
    天啟見此則讓魏忠賢傳喚來一有年紀的流民:“老人家,你是哪兒人啊?”
    這流民低著頭答道:“回公子,草民是睢州的。”
    “睢州的?”
    天啟有些驚愕,問:“你們都是睢州的?”
    跟來的幾個流民都聲音細微地答應道:“是!”
    張貴聽後頗為驚訝:“這怎麽可能?”
    這時,錢龍錫則先眉飛色舞地笑了起來:“看樣子,備受國舅爺稱讚的夏知州並非治民有方啊!”
    說著,錢龍錫就給一隨扈言官遞了眼色,那言官立即就道:“陛下,臣要參夏知州!還有國舅爺瞞報欺君!”
    “國舅爺可能是被夏知州給蒙蔽了,倒不會真的要欺君。”
    孫承宗倒是替張貴說了一句好話,且道:“但這夏允彝應該的確是做了欺君之事。”
    天啟此時也臉上有些掛不住。
    張貴則對天啟道:“陛下,請讓臣跟他們說幾句。”
    天啟點頭。
    “既然你們是睢州人,那就跟我們走吧,我們帶你們回睢州!”
    張貴這時回道。
    這時,那最年長的流民忙跪了下來:“這位公子饒命啊!我們其實不是睢州人啊,你們帶我們去睢州,我們也活不下去的!”
    “你們不是睢州人?”
    天啟聽後驚訝地問了一句。
    這時候,又有一流民回道:“是啊!我們其實都是永城人,是被吳興那個狗官逼得離鄉流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