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月光下，女仆長蒂娜帶著一眾女仆，端著籃子從營地外魚貫而入，聞著撲麵而來的香氣，眾人紛紛扭轉視線，將目光定格在女仆們手中的籃子。
    “這些是什麽食物？”米婭咽了咽口水，流露好奇的目光。
    “就是一些麵包和水果派。”弗雷帶著微笑，拿起一隻木盤，從籃子裏夾了兩塊水果派和一塊麵包，端到了米婭麵前，“米婭，嚐嚐。”
    米婭帶著好奇，小心拿起一塊水果派放入嘴中，輕咬了一口，當即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情不自禁地驚呼起來：
    “這真的是麵包嗎？為什麽能這般鬆軟？！這裏麵甜甜的又是什麽？！”
    在米婭的認知裏，麵包應該是那種又硬又幹的食物，一般都不會直接食用，而是碾碎後放進湯裏做成羹。
    周圍庫帕領的人似乎對此並不驚訝，反而習以為常，顯得為此大驚小怪的米婭有些格格不入，蒂娜隻好開口解釋道：
    “麵包之所以能夠鬆軟，秘訣是加入酵母揉麵發泡，至於裏麵甜口的部分，是因為放了奶油。”
    “酵……母？揉……麵？……泡？”米婭一臉茫然。
    “米婭，你如果想做這種麵包的話，可以讓蒂娜教你。”
    “可以嗎？”米婭向蒂娜投去期待的目光。
    “既然弗雷少爺開口了，你明天過來找我吧，我做麵包的時候順便教你。”
    “好！”米婭猛地點頭。
    “弗雷少爺，酵母快用完了。”
    “還剩多少？”
    “不到一半。”
    “那我再養一些出來吧，大概需要半個月的時間，你注意別把酵母用完了，給我留點酵母種。”
    “明白。”蒂娜點了點頭。
    米婭投來好奇的目光，插嘴問道：“弗雷，你們說的酵母就是讓麵包變得鬆軟的關鍵嗎？”
    “是啊。”弗雷笑了笑。
    “可以給我一些嗎？”
    “沒問題，不過得等一段時間，等我養好了送你一罐。”
    “弗雷，你們做的這些麵包太棒了，你們應該成立一個麵包工坊，這些鬆軟的麵包，肯定能在巴諾城大賣！”米婭興奮地提議到。
    一旁聽見米婭提議的米隆，順著這個話題開口：
    “弗雷，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之前我們不是商量過，到了巴諾城之後，可以弄一個炒麵粉工坊，我想可以成立一個工坊，以麵粉為主要原料生產食品。”
    弗雷捏著下巴，認真思索了一會兒，“成立工坊這個主意是不錯，不僅能解決婦女與小孩的就業問題，還能為我們創造收入。”
    “那就把成立工坊的計劃提上日程吧。”洛西拍板道。
    “人手我們倒是不缺，隻是得解決場地和銷路的問題。”弗雷指出了問題。
    “營地其實足夠大，可以在這裏把工坊建起來。”米隆把視線投向洛西，“洛西，你去見城主的時候，順便提一下，我們要把這個廢棄跑馬場的土地租下來。”
    洛西點了點頭，“我正好也有這個想法。”
    “需要我幫你們引見城主嗎？”米婭忽然開口。
    眾人齊齊向米婭投去目光，再次揣測起她的身份，弗雷抱以疑惑的目光開口問道：“米婭，你跟城主有交情嗎？”
    米婭嫣然一笑，“我們的交情還不錯。”
    “那太好了，你看什麽時候方便，安排我們去見城主一麵？”洛西詢問道。
    米婭想了想，“後天如何？”
    “沒問題。”洛西展露笑容。
    弗雷把目光定格在米隆身上，“米隆，我有個想法，是關於打開工坊銷路的。”
    “嗯？”米隆眼前一亮。
    “咱們可以跟南門集市裏的商販合作，讓他們來銷售我們的產品。”
    “放到集市售賣的話，定價會不會太低了，以這些麵包的品質，完全可以在上民區甚至貴族所在的上城打開銷路。”
    “麵包其實不隻這幾種，我們可以分成低、中、高三個檔次，低檔的麵包，如吐司麵包、長棍麵包這種可以麵向集市這種惠及底層平民的平價市場，中檔的麵包，如芝士麵包、奶油夾心麵包、水果派這種則主攻上民區市場，高檔的麵包，如蛋糕、漢堡、披薩這種，可以對標貴族市場。”
    米隆點了點頭，“那這段時間，我先去和城裏的商人公會，還有那些貴族的商會交涉一下，尋找一些有合作意向的商家。”
    “弗雷少爺，怎麽還有這麽多我不知道的麵包？”蒂娜向弗雷投來了幽怨的目光，“你的小腦瓜裏到底還裝了多少美食？”
    “放心吧蒂娜，都會教給你的，你可是咱們庫帕領的首席廚師。”
    旁聽的米婭，帶著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看向洛西問道：“弗雷都在說什麽，我怎麽沒聽懂，他真的是個不到五歲的孩子嗎？”
    洛西苦笑了一下，“他說的話，我有時候也不是很能聽懂，這孩子很特別啦，他能在夢中得到眾神的教導，那些神奇的知識都是眾神傳授給他的。”
    米婭露出更加驚愕的表情，重新打量了弗雷好一會兒，“洛西，弗雷不會是受到神啟的聖人吧？”
    “神啟？”洛西愣了一下，“可能是吧。”
    米隆聽聞二人的談話後，表情凝重地看向米婭，開口說道：
    “米婭小姐，關於弗雷受到神啟的事情，還請你保密，畢竟如果讓神殿知道，恐怕會招致不必要的麻煩。”
    “我會保密的。”米婭鄭重其事地應道。
    “對了米隆，麻煩你這幾天在城裏打聽一下有名的建築匠，村子裏的瓦泥匠不太能理解我畫的圓形土樓圖紙，我也不太懂怎麽設計土樓內部的承重結構，需要一個精通這方麵的建築匠來幫我完成，另外關於工坊的設計圖紙，我也需要專業的建築匠協助我完成。”
    “好，交給我吧。”
    “要弄工坊大規模生產麵包的話，還有一個必須解決的問題。”
    “是什麽？”米隆麵露疑惑。
    “大規模培養酵母，需要時間，並且對場地要求比較苛刻。”
    “要多久？需要什麽樣的場地？”
    “大概半個月，場地的話，得建地窖，保持陰冷的環境。”
    “先租借一個地窖給你培養酵母，建地窖的事我來安排，我想知道工坊什麽時候能夠正式運作？”
    “隻要把爐子搭起來，搭個臨時頂棚，其實就能開始小規模的試工生產了，完整的工坊可以放到後麵慢慢建，當務之急，其實是集中人手趕在冬天到來之前，把圓形土樓建起來，先解決鄉親們住所的問題。”
    “好，按部就班地來。”
    接下來，弗雷又跟米隆商討了許多建設土樓和工坊的細節，甚至還討論起了在營地重建庫帕村的一些構想。
    不知不覺間，二人在篝火旁聊到了深夜，夜空中藍色的圓月也悄無聲息地被升起的腥紅新月取代，鄉親們也統統在帳篷中熟睡，進入了夢鄉。
    與米隆交談時，弗雷愈發察覺到，他的理解能力與接受能力異於常人，弗雷提及的一些現代概念，隻要簡單解釋兩句，米隆幾乎立刻就能領會。
    因此弗雷也愈發好奇，像米隆這種富有才智的貴族精英，怎麽會屈尊在一個小小的邊境村鎮甘願當一個微不足道的倉監官。
    “米隆，你為什麽會留在庫帕村當倉監官，以你的能力，外麵的世界，有更大的舞台等著你。”弗雷投去饒有興趣的目光。
    米隆抬頭看向了天上的紅月，苦笑了起來，“或許是我……時運不濟吧。”
    “怎麽說？”
    “其實我早年也在外麵追隨過兩位懷有宏圖大誌的君主，隻可惜天妒人才，他們都英年早逝了，比起與那些貪戀權勢、野心勃勃的家夥整日勾心鬥角的宮廷生活，我更享受在庫帕村的安寧日子。”
    弗雷微微一笑，“過去的事就不要追憶了，往前看吧，我們一起把鄉親們安置好，讓大家在巴諾城裏過上幸福的生活。”
    “嗯。”米隆跟著笑了笑。
    一大早，弗雷在睡夢中被人推著胳膊弄醒，弗雷揉了揉朦朧的睡眼，盧卡的麵容驀然映入眼眸。
    弗雷打了個哈欠，含糊地問道：
    “盧卡……這麽早啊，找我什麽事？”
    “弗雷，你昨天答應了教我劍術的。”盧卡投來了熾熱的目光。
    “讓我再睡會兒，嗚啊……”
    弗雷打了個哈欠後，倒頭就睡。
    不知過了多久後，弗雷緩緩睜開了睡眼，發現盧卡還乖乖盤腿坐在帳篷中，側著腦袋盯著自己畫的圖紙。
    弗雷緩緩坐起身子，察覺到動靜後，盧卡投來了目光。
    “弗雷，你睡好了嗎？”
    “嗯。”弗雷難為情地笑了笑，“讓你久等了。”
    盧卡指了指地上的圖紙，“弗雷，這上麵畫的是什麽？”
    “就是一座圓形土樓。”
    “什麽是圓形土樓？”盧卡投來好奇的目光，“看著有些像堡壘。”
    “確實是堡壘式的住宅，可以容納上百人居住呢。”
    “那得要多大啊？！”盧卡表情驚訝。
    “半公頃吧。”
    “半公頃是多大？”
    “七畝半。”
    “一畝是幾分地？”
    “十分。”
    盧卡掰弄了下手指，露出驚訝的表情，“我家的屋子才一分地，相當於七十五間我家的屋子，那豈不是要交很多地稅？”
    “地稅？”
    弗雷對此聞所未聞，庫帕村隻收戶稅，他還沒聽說過地稅。
    “我們家每個月都要交四十枚小銅幣地稅。”盧卡掰了掰手指，表情更加驚訝，“那一個月豈不是要交三千枚小銅幣地稅？！”
    “你算數挺快的嘛。”弗雷微微一笑，饒有興趣問道，“我再考你一下，三千枚小銅幣換成小銀幣和大銅幣，可以換多少枚？換完還剩下多少枚小銅幣？”
    盧卡擺出認真的眼神掰起手指，不到十秒鍾開口答道：“可以換五枚小銀幣，六枚大銅幣，還剩五十六枚小銅幣。”
    加爾特帝國的貨幣共有八種，價值由低到高依次是：達蘭，小銅幣，中銅幣，大銅幣，小銀幣，大銀幣，小金幣，大金幣。
    通常市價是一枚小銅幣兌換四枚達蘭，一枚中銅幣兌換八枚小銅幣，一枚大銅幣兌換八枚中銅幣，一枚小銀幣兌換八枚大銅幣，一枚大銀幣兌換八枚小銀幣，一枚小金幣兌換八枚大銀幣，一枚大金幣兌換八枚小金幣。
    弗雷心算了一下，還真讓盧卡答對了，露出稍顯驚訝的目光重新打量了一下盧卡，稱讚起來：“盧卡，你算數挺快的嘛，看來你在這方麵很有天賦。”
    盧卡撓頭笑了起來，“是因為平時有在幫阿母算賬啦。”
    “盧卡，你現在多大了？”弗雷好奇道。
    “再過兩天就到我的六歲生日了。”
    弗雷露出驚訝的目光，在他原本的世界，六歲的孩子才剛上小學，這個年紀的孩子能利索地計算百位數以內的加減法已經算聰明了，而盧卡在不知道乘除法的前提下，竟還能速算出這種程度的數學題，毫無疑問，他是個天才。
    這孩子若是好好培養的話，日後絕對是個可造之材，如此想來，弗雷決定為這孩子找一位老師，開始從腦子裏搜刮可靠的人選。
    “弗雷？弗雷？”
    見弗雷想事情出神，盧卡用手掌在弗雷眼前晃了晃。
    弗雷愣了一下，當即反應過來，轉而問道：“盧卡，平民六歲之後，是不是要開始當學徒工。”
    盧卡點了點頭，“在神殿受洗之後，就可以當學徒了。”
    “你決定好自己日後的職業了嗎？”
    盧卡搖了搖頭，眸中劃過一抹失落，歎了口氣，“我大概會像阿父阿母那樣，成為一位木匠吧。”
    察覺到盧卡神情的異樣，弗雷挑了挑眉，投去頗為好奇的目光，“怎麽，你不喜歡木匠這個職業？”
    “我討厭幹木工活。”
    “那你喜歡什麽？有想要從事的職業嗎？”
    盧卡眼神迷茫，認真思索了一會，搖了搖頭。
    “沒事，慢慢想吧，如果你不想當木匠學徒，我可以幫你謀份差事。”
    “真的嗎？”盧卡投來期待的目光，很快又擺出了半信半疑的表情，“可是阿父說，在巴諾城，沒有人會願意把吃飯的本領教給別人。”
    弗雷微微一笑，循循善誘道：“你之前不是問過貝利斯關於執政官的事情嗎？盧卡，你想成為執政官嗎？”
    盧卡的天藍色瞳眸，瞬間變得熾熱。
    “我可以嗎？可是貝利斯大人說……平民很難成為執政官。”
    弗雷笑了笑，“你就說你想不想嘛。”
    “想！”盧卡猛地點頭。
    “那好，我找個貴族來當你的老師，不保證你以後一定能成為執政官，但是能讓你學到很多東西，日後能不能成為執政官，就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真的嗎？”盧卡的眸中滿是期待。
    “嗯。”弗雷點了點頭，“我先去教你劍術吧。”
    “好！”
    帳篷外，弗雷領著盧卡來到營地邊上，撿了兩根樹枝，手把手比劃起來，教了盧卡一些基本動作後，便讓他在一邊自主練習。
    趁著盧卡練習的功夫，弗雷回去吃了頓早餐，順勢來到米隆的營帳。
    米隆抬頭看了弗雷一眼，“弗雷，有事嗎？”
    “米隆大人，我給你找了個天賦異稟的學生，不知道你沒有興趣去認識一下。”弗雷笑吟吟地走到了米隆麵前。
    “哦？”米隆眼前一亮。
    弗雷衝米隆勾了勾手，“跟我來。”
    隨後，弗雷帶著米隆來到不遠處，遙望全神貫注揮舞著樹枝的盧卡。
    “米隆，你覺得這孩子怎麽樣？”
    米隆認真地打量了一番盧卡，“這孩子是個平民吧？”
    “是平民，不過很聰明。”
    “你對這孩子評價很高啊。”米隆笑了笑，“你希望我教這孩子什麽？”
    “你就把他當你自己的孩子來培養就好了。”
    “你這是給我找了個義子？”米隆哭笑不得。
    “你覺得這孩子夠資格不？”
    “看不出來，我給他布置一道題好了，如果他的回答能讓我滿意，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就勉為其難當他的老師。”
    “行。”
    隨即，弗雷向盧卡招了招手，喊道：
    “盧卡，休息一下，過來我們這邊。”
    聽到弗雷的呼喚後，盧卡拿著樹枝小跑了過來，把目光轉向米隆看了一眼，稍稍鞠躬問候道：“早安，大人。”
    “嗯，挺有禮貌。”米隆點了點頭。
    “盧卡，這就是我給你找的老師，介紹一下，他是我們庫帕領的倉監官米隆。”
    “米隆大人。”盧卡露出笑容，順勢問候道。
    “盧卡，先別急著高興，我給你布置一道題，你的回答得讓我滿意，我才會收你當我的學生。”
    “好。”盧卡端出鄭重的表情，點了點頭。
    “有一座名為迪比斯的城，城外被二十萬敵軍包圍，城內可用兵力不足一萬，城內糧食隻能支撐半個月，假如你是迪比斯的城主，現在要你堅守這座城三個月，你會怎麽做？”
    盧卡聽完題後，整個人都愣住了，不知所措。
    弗雷哭笑不得，“米隆，你這道題也太為難這孩子了吧。”
    “盧卡，你可以慢慢想，想到了答案，再來跟我說。”米隆微微一笑，“盧卡，問題記住了嗎？需要我把問題再跟你複述一遍嗎？”
    盧卡搖了搖頭，“米隆大人，我記住了，我會好好思考的。”
    “盧卡，那你先回去接著練我教你的基本功，一邊練一邊想，咱不著急，好好想米隆大人給你布置的問題。”
    盧卡點了點後，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回到了剛才揮舞樹枝的地方，接著按照弗雷教的動作，揮舞著樹枝。
    “弗雷，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回答這道題。”米隆投來好奇的目光。
    弗雷微微一笑，開口問道：“我想題目中要求守城三個月，目的是為了拖住敵方的二十萬大軍吧？”
    米隆點了點頭，“沒錯。”
    “那我會選擇，用空間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