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換時間。”米隆複述了一遍，投來饒有興趣的目光，“什麽意思？”
    “簡單來說，我會棄城，帶著剩餘的兵力，把敵人的二十萬大軍引入複雜的地形中，比如森林，利用地形拖住他們三個月。”
    “你如何確保敵軍會被你帶領的部隊吸引？”
    “這還不簡單，拉仇恨就行了。”
    “怎麽說？”
    “打個比方，深夜帶領部隊出擊，奇襲敵軍營地，打他個措手不及。”
    “你要如何用一萬兵力對陣敵人二十萬大軍？”
    “我的目標又不是殲滅敵軍，隻要吸引敵方仇恨，牽著他們鼻子走就行了，為此我會給每一位士兵，製定一個目標，發動奇襲當夜，每人隻要殺死一名敵兵，就算完成任務，我會帶著一萬人奇襲，在擊斃對方一萬人後逃走，再將他們引入森林中，利用複雜的地形拉開距離，糾纏他們三個月，並時刻注意他們的動向，一旦敵軍有撤退的跡象，我就再次發動奇襲，故技重演。”
    “你這個方法雖有可行之處，但結果無疑是帶著部下們送死，光是這三個月的糧食，你該如何解決？”
    “糧食不夠，搶敵軍的就好了。”弗雷笑了笑，接著說道：“如果要更周密地考慮，我會把一萬人的部隊分成三支，帶領最精銳的一隻夜間奇襲，吸引敵軍，另一支提前在森林裏製作陷進埋伏，接應奇襲的部隊，還有一支負責守城，在敵方主力被吸引之後，襲擊他們的營地，搶奪糧草。”
    “你如何確保敵軍按照你設想的展開行動，如果他們兵分兩路，一路追擊，一路攻城，你又該如何應對？”米隆愈發好奇。
    “在夜襲之前，我會派人偽裝敵軍的斥候，謊報援軍即將抵達，入夜之後，乘著夜色發動奇襲，敵軍將領就會考慮是不是我方的援軍在進攻營地，為了確保敵軍追擊我軍，我會派出精銳騎士趁亂生擒對方主帥，讓敵軍陷入群龍無首的境地，為了救回主帥，他們必然會派兵追擊。”
    弗雷頓了頓，接著說道：
    “如果敵軍選擇兵分兩路，我的另一隻部隊就會趁他們攻城之際，將敵軍營地的糧草掠奪一空，沒了糧草，他們即便攻下了城池，也無力繼續攻下別的城池，隻要我的部隊能成功切斷他們的後勤供給，不必正麵交鋒，就能實現拖住他們繼續進攻這一根本目的，斷絕了敵軍的糧草，他們大概率會考慮暫時撤退。”
    “心思縝密，計劃周全。”米隆頗為欣賞地點了點頭，恍然間，米隆目光驟變，投向弗雷的視線變得愈發銳利，“但如果你要堅守的這座城是王城，而你是王，又該如何是好？你還會那樣貿然出擊嗎？”
    弗雷微微一笑，“王不在一城一池，在於人心，隻要人心不散，王走到哪裏都是王，不會因為丟了一座王城，就丟掉了王的身份。”
    話畢，米隆緩緩鼓起掌來，精神振奮道：
    “好，說得好！”
    掌聲落下，米隆的視線定格在弗雷的臉龐上，凝視著他那雙鮮紅的瞳眸，“弗雷，若你是王，你會拋下王城的子民嗎？”
    “不會，王之所以是王，是因為受到了百姓的支持與愛戴，如果王拋棄了他的子民，便不配為王，失去百姓的支持，王即便獨自逃生，也隻會落草為寇。”
    米隆投來欣賞的目光，點了點頭。
    “米隆大人，換作是你，你又會如何回答這道題？”弗雷向米隆投去了頗為好奇的目光。
    “我會假借投降之名，放敵軍入城，乘其不備，燒光他們的糧草。”
    “好手段，但並非良謀，此舉可能會激怒敵軍，招致屠城。”
    “的確。”米隆點了點頭，“但有時候為了達到目的，不得不做出一些犧牲，若舍掉一座小城，便能顧全大局，這樣的犧牲是值得的。”
    弗雷點了點頭，環顧四周時，察覺到營地裏人影稀少。
    “鄉親們呢？”弗雷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們被達力叫出城采集去了。”
    與此同時，洛西與米婭的身影出現在弗雷的視野中。
    “洛西，我們再打一場。”
    “米婭，我今天真的很忙，改天吧。”
    “我不管，快跟我打一場！我今天必須贏你！”
    察覺到弗雷後，洛西立即跑到了弗雷身前，朝他使了使眼色，弗雷當即哭笑不得，繼麥克之後，米婭又成了整日惦記著與洛西決鬥的人。
    想到這，弗雷忽然開始有些想念麥克了。
    “米婭姐，早上好呀。”
    米婭衝他點了點頭，目光又回到了洛西身上。
    “洛西，我看你沒什麽要忙的。”
    “不，我很忙的，我今天還要……”洛西思索了半響，察覺到不遠處的盧卡在揮劍，靈機一動，“我得教弗雷劍術，嗯，沒錯，就是這樣。”
    “那你教吧，我旁聽一下。”米婭很好奇洛西會怎樣教導弗雷劍術。
    父子二人相識一眼，不約而同苦笑起來。
    “弗雷，你準備好了嗎？”
    “我可以說不嗎？”
    洛西拔出腰間那柄漆黑的魔劍，橫在弗雷身前。
    “我們直接來實戰吧。”
    弗雷接過那柄漆黑的魔劍，揮舞了兩下，目光定格在洛西腰間那柄短劍上，“父親，這把劍有點長，能跟你換一把不？”
    “也行，不過這把劍對於你來說可能有點重。”
    洛西又拔出了那柄黑色短劍遞向弗雷，接過短劍的一瞬間，弗雷身形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勉強維持住身形後，弗雷使出渾身解數，額頭直冒汗珠，卻驚訝地發現，無論怎樣也舉不起洛西遞來的那柄黑色短劍。
    “父親，你這短劍到底什麽做的，這也太重了吧！”
    米婭抱著好奇的目光，走到弗雷跟前。
    “弗雷，給我試試。”
    話落，米婭伸手去拿弗雷手裏的短劍，握住劍柄的瞬間，當即察覺到她隻用一隻手也根本舉不起來，雙手並用，才勉強舉起，但看她那副輕咬紅唇的模樣，顯然舉起這柄短劍也相當吃力。
    米婭試著揮舞了幾下，沒幾下後，米婭大汗淋漓，喘起氣來，擺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凝視著洛西。
    “你一直在用這麽沉的劍在戰鬥？”
    “很沉嗎？”
    洛西伸出右手接過了短劍，唰唰唰，利落地揮斬了三下。
    “還好吧，也不是很沉。”
    米婭與弗雷頓時語塞，用看著怪物一般的表情向洛西投去目光。
    “弗雷，開始吧。”
    洛西向弗雷遞來了另一把漆黑的魔劍，弗雷雙手握劍，往後退了數步，身上的魔力瘋狂朝手中的魔劍匯集。
    伴隨著刺眼的紅光，漆黑的劍身忽如其來冒出了一層赤色的火焰。
    弗雷撤步一蹬，後腿發力，身形一閃，化作一道紅光襲向洛西，眨眼間，被赤焰包裹的魔劍，帶著破風聲，砍向洛西的脖頸。
    哐！
    洛西隨手抬劍，在火星四濺的劍刃交撞後，弗雷揮砍而來的赤焰魔劍被彈開，握住劍柄的雙手頃刻迸發麻痹感，瞬間傳遍整隻手臂。
    弗雷穩住身形，握穩魔劍後，再度揮砍而來。
    哐！哐！哐！……
    劍刃交撞的聲音陸續響起，洛西仍然站在原地，腳下寸步不離。
    半響後，弗雷已經大汗淋漓，激烈地喘息著，然而洛西卻一臉風輕雲淡，反而催促起弗雷：“弗雷，加把勁，再來！”
    弗雷深呼吸了一會兒，再次邁開腳步，又是一陣劍刃交撞的聲音。
    不一會兒後，上氣不接下氣的弗雷，求繞道：“父……父親，我……不行了，手……手臂麻了，沒力氣了，今天……先到此為止吧。”
    “我來！”
    蠢蠢欲動的米婭走上前來，接過了弗雷手中魔劍，順勢向洛西丟去。
    “洛西，我們換把劍，我用你的短劍試試。”
    “行吧。”
    洛西朝米婭扔去了短劍，米婭接住的瞬間，差點身形不穩跌倒，還好她及時調整了重心，才穩住了身形。。
    “準備好了嗎？”
    洛西話未落下，米婭身形一閃，已經衝到了洛西麵前。
    席卷著破風聲，米婭手中的短劍化作一道道黑色閃光，麵對洶洶來襲的利劍，洛西隨手舉劍格擋，腳下一步未動。
    “米婭，你的力氣也太小了吧，今天沒吃飯嗎？”
    在洛西的激怒下，黑光閃動的頻率加快了，無數道黑色閃光，編織起了一道賞心悅目的黑色劍舞。
    米婭妙曼的身姿隨之起舞，酒紅色的波浪長發飄動。
    幾個眨眼後，黑色閃光的頻率變慢了，米婭的呼吸變得沉重，身上香漢淋漓，徹底打濕了衣裳。
    “米婭，要不你還是用魔力吧。”
    “不！”
    哐！哐！哐！哐！哐！……
    劍刃交撞的頻率越來越慢，轉眼的功夫，米婭察覺到自己的雙臂和肩膀變得極為酸痛，每次揮動那柄黑色短劍都覺得異常沉重。
    又一轉眼的功夫，米婭的胸脯劇烈地起伏著。
    “呼！哈！呼！哈！……”
    “米婭，我看你累了，要不今天就到此為止？”洛西試探道。
    米婭輕咬紅唇，“再來！”
    哐！哐！哐！哐！哐！……
    又一陣劍刃交撞聲後，渾身濕透的米婭，已經無力揮動手裏的黑色短劍了。
    洛西趕緊向場外的弗雷投去求助的目光，領會到洛西的意思後，弗雷立刻帶著笑容走上前來。
    “米婭姐，要不今天先算平手吧，改日再戰。”
    米婭凝望了洛西半響，輕咬紅唇，流露出不甘的目光，開口道：
    “洛西，我承認你很強，今天我輸了，但我遲早會贏回來。”
    洛西撓頭笑了起來，“米婭，其實你在我認識的人裏麵，能排到第五強，你已經很厲害了。”
    “排在我前麵的四人分別是誰？”米婭投去好奇的目光。
    洛西數起了手指，“夏莉的父親，弗拉尼大人，雅伯尼大人，達力。”
    “夏莉的父親是誰？”米婭愈發好奇。
    “夏莉是我妻子啦，弗雷的母親。”
    “那個人是不是也有著白發紅瞳。”米婭眼神驟變。
    “沒有喔。”洛西搖了搖頭，“夏莉的父親韋德大人的頭發是灰色的，雙眸是褐色的，說起來，弗雷長得挺像他外祖父的。”
    米婭將視線投到了弗雷的臉龐上，重新審視了一番，眼神忽然變得深邃，陷入回憶當中，那雙恍若碧玉的眸子，難掩其中怒火。
    弗雷愣了一下，弱弱喊了一聲：“米婭姐？”
    米婭這才反應過來，收起那副淩厲的目光，轉而看向洛西，接著詢問道：“洛西，弗雷的外祖父現在身在何處？”
    “不太清楚。”洛西搖了搖頭，“我也隻是在小的時候見過他幾次，他好像很忙，我和夏莉舉行婚禮的那天都沒到場。”
    與此同時，弗雷的視野中看見，不遠處有兩位身穿紅袍的政殿官員，帶著馬車與侍衛朝營地走來。
    “父親，有人來了。”
    在弗雷的提醒下，眾人的視線投向了那些政殿官員上。
    “夫……”
    有著清爽黑色短發的年輕官員，剛想開口向米婭問候，就被她用眼神打斷，領會到米婭的眼神後，官員立即改口。
    “米婭小姐，你為何在此？”
    兩位紅袍官員，紛紛向米婭投來疑惑的目光。
    “我來找這位騎士切磋劍技。”米婭看了一眼洛西，轉而問道：“莫爾，威爾薩，你們來這幹什麽？”
    “我奉少主之命，跟各大商會籌集了一些物資送過來。”
    莫爾的目光定格在洛西的身上，打量了一下後，行禮道：“您便是洛西大人吧，初次見麵，我是政殿的司籌長莫爾·珀西。”
    “我是司政長的司書威爾薩·普隆。”有著金色卷發的官員開口道。
    洛西上前與二人分別握手，露出笑容，“我替庫帕領的鄉親們，感謝你們送來的物資，幫大忙了。”
    弗雷打量了一下莫爾，他的麵孔看上去要比洛西年輕一些，而他旁邊那位威爾薩，樣貌在三十歲左右。
    聞訊而來的米隆，見到威爾薩的瞬間，愣了一下。
    威爾薩也愣了一下，露出喜悅的目光，小跑到米隆身前熱情擁抱了一下。
    “米隆，好久不見。”威爾薩投去詫異的目光，“你怎會在此？”
    “分別後，我回到家鄉謀了份差事。”米隆笑了笑，“威爾薩，你還好嗎？”
    “好得很，我如今在巴諾城的政殿，給司政長當司書。”
    “我聽說有政殿的人來給我們送物資了，沒想到是你。”
    “我也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
    二人相談甚歡之際，一位身著白袍、舉止優雅的貴族男子從車隊後方，來到弗雷麵前，依次給弗雷與洛西鞠躬行禮。
    “弗雷少爺，洛西大人。”
    “你是？”弗雷露出不解的表情。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奎斯特商會的會長，梅斯爾德·基林。”
    這個名字，弗雷曾在雅伯尼口中聽過，當日庫帕村被魔獸潮圍困之時，雅伯尼曾委托過人給他送信，可惜失敗了。
    “夏莉小姐聽聞你們進城了，特命我前來給你們送些物資。”
    “夏莉到巴諾城了？”弗雷的表情稍顯驚訝。
    梅斯爾德點了點頭，“夏莉小姐比你們早幾日到的。”
    “雅伯尼大人他們呢？”洛西順勢問道。
    “很遺憾，雅伯尼大人與隨行的騎士，都犧牲了，我們已經將他們的屍首安葬在神殿的墓園中。”
    此話一出，洛西與弗雷眸中都劃過一抹感傷。
    弗雷忽然想到了什麽，“我妹妹莉雅呢？她還好嗎？”
    “放心吧弗雷少爺，莉雅小姐安然無恙，現在就在我的宅邸中。”
    弗雷這才送一口氣，接著問道：
    “夏莉怎麽沒過來，是受傷了嗎？”
    “夏莉小姐臨時有些急事需要處理，無法前來，二位稍候可以隨我一同到府邸上，晚些與夏莉小姐團聚，共進晚餐。”
    卸完了商會送來的物資不久後，便看見達力帶著鄉親們，拉著裝滿桃果的馬車回到了營地。
    望著眼前一車車從眼前過去的桃果，盧卡愣了片刻後，恍然反應了過來，眸中閃爍著淚花，衝弗雷吼了一聲：
    “弗雷，我回去了！”
    麵對忽然朝自己發火的盧卡，弗雷愣了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
    “弗雷？”
    帶著疑惑表情走近的達力，拍了拍弗雷的肩膀。
    “達力叔，你們從那弄來了這麽多桃果？”弗雷投去好奇的目光。
    “昨天你讓我照看下盧卡，我就跟在他後麵，發現了一片桃果林。”
    弗雷這才反應過來，盧卡忽然生氣原來是在鬧情緒。
    “盧卡那家夥沒事吧？”達力問了一句。
    “生氣了吧。”
    “生氣？”達力表情不解。
    “占有欲作祟唄。”弗雷聳了聳肩，“那片桃果林是盧卡發現的，我們沒通知他一聲就帶人采摘那些桃果，換誰心裏都不舒服。”
    “那我是不是該跟他道歉？”
    “不用，過幾天等他氣消了，他自己想明白了，就會消化的，盧卡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小孩。”
    “弗雷，這麽多桃果我們該怎麽處置？”
    弗雷的目光掃過六部裝滿桃果的板車，好奇道：“達力叔，那片桃果林的桃果都在這裏了嗎？”
    “沒，還有很多，還能采幾車。”
    “一部分拉去集市上賣了吧，品相不好的那些拿去做果醬，再拿一部分切片曬幹，剩下的就分給鄉親們吃吧。”
    “做果醬都需要什麽？”
    “需要糖，還得弄幾隻釀酒的木桶，再弄一些陶罐。”
    “行，我讓米隆去弄。”
    幫著鄉親們卸完一車車的桃果後，弗雷拿著圖紙找到了拉泰的父親艾隆，庫帕領如今唯一的一位鐵匠。
    “艾隆，幫我打幾隻鐵鍋。”
    在艾隆疑惑的目光下，弗雷遞上了手中的圖紙。
    認真看了圖之後，艾隆開口道：“沒問題，弗雷少爺，需要多大的？”
    “二尺長半尺深的先打兩隻，四尺、六尺、八尺的各打四隻，深度就按著二尺的比例來。”
    “那得不少鐵。”
    “材料費你找米隆要就好了。”
    “明白。”
    “對了，你看下這種攪拌器你做得出來不？”弗雷順勢遞上了另一份圖紙。
    艾隆端詳了一番，“要做多大的？”
    弗雷用手比劃了一下尺寸，“大概這麽大就行。”
    “弗雷少爺，這東西是用來幹嘛的？”
    “廚房用的，攪拌雞蛋，攪拌奶油，和麵都用得上。”
    “需要做多少支？”
    “先做十支吧。”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