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霧氣不斷翻湧、侵襲。
    但火苗跳動著搖曳著，驅散了周圍的黑暗、霧氣。
    不……
    兩人的麵前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
    齊修遠像是未察覺到這一切詭異的一切，隻是疑惑地問道：
    “你是誰？我又是誰？”
    塗著骷髏紋麵的怪異男人摩挲著下巴，坐在椅子上：“這個問題問得很好啊。”
    “你可以稱呼我為薩麥迪男爵。”
    薩麥迪……男爵？
    齊修遠皺著眉頭低聲重複著這個很有年代感的名字。
    或者說，稱呼。
    “至於你嘛！”
    自稱薩麥迪的男人說到這裏，先是頓了一頓，然後又起身來到了齊修遠身旁。
    “讓我想想該怎麽稱呼你？”
    雙手按在齊修遠的雙肩上，動作很是輕微。
    卻讓齊修遠感覺到了一種無法反抗的“意誌”，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
    薩麥迪直起身子，雙手背在身後，不斷在他周圍踱步。
    “我是應該稱呼你為，無盡的混亂？”
    “還是命運的蠕蟲？”
    “又或者是……”
    他突然頓住，又湊近齊修遠，盯著他的眼睛笑道：
    “萬物的奇點？”
    萬物的……
    奇點？
    而齊修遠就這樣茫然地聽著男人嘴裏蹦出各種意義不明的詞匯。
    隻是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不舒服。
    好像又什麽髒東西擠進了腦子裏，並把他的思維攪和得亂七八糟。
    “你在……說什麽？”
    齊修遠捂住腦袋，表情痛苦而猙獰。
    但薩麥迪沒有理他。
    而是湊近他的耳邊，笑著低聲道：“說實在的，你現在看起來好像很痛苦！”
    “是不是感覺自己很累？”
    “是不是感覺有一座大山壓在自己的身上讓你寸步難行？”
    “是不是感覺一層又一層的外殼在束縛包裹著你，讓你都快透不過氣來了？”
    薩麥迪的語氣像是在頌念詩歌一般，用他那充滿磁性的嗓音在齊修遠耳邊不斷低語著。
    “你已經很累了，你需要休息，你需要好好地睡一覺。”
    他的雙手在胸前輕輕擺動，用充滿魅力的聲音蠱惑道：
    “等你睡醒，你還是你。”
    “有著光芒未來，有著美滿家庭，有著平靜生活的你。”
    “不需要像老鼠一樣東躲xz，更不需要為了虛無縹緲的希望而承受痛苦。”
    “你可以站在荒阪塔的頂端，俯視著下麵如螞蟻般渺小的人們，享受著別人為你準備好的豐盛食物。”
    光芒未來……美滿家庭……平靜生活……
    齊修遠的眼神逐漸變得渙散無神，口中喃喃地重複著薩麥迪的話。
    表情逐漸變得幸福、喜悅、癡迷，像是看到了他口中美好的光景。
    而麵前微弱火苗燃燒的光芒也變得越發暗淡。
    周圍陰暗的霧氣中似乎傳來了熟悉的敲鼓聲和長笛聲。
    “我累了，我好想睡一覺。”
    在幻想中，在薩麥迪的聲音中，齊修遠的精神逐漸沉淪。
    敲鼓聲和長笛聲似乎變得更加振奮，敲得更加賣力，吹得更加賣力。
    而就在這時。
    哢噠……
    熟悉的聲音再次出現。
    麵前燃燒的火苗像是遇到了什麽易燃物，猛地竄高，將周圍的黑暗與霧氣全部驅散。
    隱約還向薩麥迪的腳邊蔓延著。
    “嘖！”
    薩麥迪似是感知到了什麽，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
    無趣地坐回椅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有些不滿地嘀咕道：
    “什麽掛壁，這還讓我怎麽愉快地玩耍。”
    而此時，一股陌生的知識就像是醍醐灌頂一般，灌輸進了齊修遠混沌的腦海裏。
    【檢測到命運節點[命運的注視]，已存檔，事件開始】
    【在這平靜的水麵下，未知的惡意正在蔓延，夜之城即將迎來一場史無前例的浩劫，你現在有四個選擇】
    【一：前往荒阪塔；二：前往執行局；三：前往天空之城；四：召喚……克圖格亞】
    原本不可見、不可聞的第四個選項突然變得清晰。
    “克…圖…格亞…”
    “我是，齊修遠……”
    “張高…陽，萬…物之母…”
    齊修遠想起來了，一切都想起了。
    想起了自己灰暗的未來，想起了自己破碎的家庭，想起了自己動蕩的命運……
    “做出選擇吧，你不是最喜歡做選擇嗎？”
    薩麥迪用一副貴族的優雅姿勢端起茶杯，但這個動作配上他此時的話，卻顯得既詭異又陰森。
    齊修遠聞言，猛地抬起頭。
    恢複理智的他，很明顯能夠感覺到麵前這個男人的詭異。
    這不是他能夠反抗的力量。
    齊修遠甚至懷疑對方也是一尊神明。
    一尊能夠看穿“死亡回檔”的神明。
    “您到底想要什麽？”
    齊修遠皺了皺眉頭，不由自主地謙遜道。
    “不要擔心。”
    薩麥迪放下茶杯，看向齊修遠道：“我現在給你三個選擇。”
    “一，回去。”
    “二，不回去。”
    “三，給予你足夠強大的力量。”
    簡單易懂的兩個選擇，但卻讓齊修遠渾身寒毛豎起、瞳孔放大。
    第一個，回去，自然是回到那種老鼠般的生活。
    第二個，不回去，自然是像剛剛一樣，沉浸於美好的睡夢。
    齊修遠承認，他猶豫了。
    不是第一個選擇，而是第二個和第三個。
    “既然做不出選擇，不如讓我們看一場好戲？”
    見齊修遠呆愣在原地，薩麥迪一揮左手。
    麵前的霧氣突然變成得像鏡子一樣光滑，而“外麵”的世界也顯現在鏡子上。
    舉目望去，天空中突然下起了血紅色的大雨，大地盡數被腐肉血海所填充。
    無數血肉之觸，瘋狂纏繞著光明，擠壓著，碾碎著，抽打著……
    “萬物之母”那一顆顆羊瞳翻滾著，死死盯著齊修遠的身體，迸發出刺穿耳膜攪動靈魂的褻瀆之音，令人頭暈目眩。
    而祂那貪婪聖榮、渴望恩賜的信徒，此刻也變成了怪物一般的東西，無數流著膿液的肢體瘋狂湧向齊修遠的身體。
    麵前衝擊心神的怨煞景象，令齊修遠蒼白的麵孔再度僵住，思維近乎凝固。
    “咯咯……”
    齊修遠再也忍受不了。
    他蜷縮在地上，抱著腦袋，嘴裏發出無意識的咯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