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那數以千計的觸手上，張高陽的臉變得越發狂躁瘋狂。
    “為什麽？！”
    為什麽，我沒有重新獲得生殖的能力？！
    為什麽母神從始至終都未向我投來任何目光！
    為什麽除了肉體形態變得更加完美以外，我沒有獲得任何神力和知識？
    沒有生命特性的增長，也沒有生命特征的出現，和以前沒有任何區別！
    張高陽身上的觸手不斷蠕動著，頭顱齊齊舉向天空：
    “從世界原初直到宇宙終焉！在那宇宙中央的混沌宮殿！”
    “至高無上的母神啊！！您虔誠的信徒在向您禱告，在祈求您的垂憐，在祈求您的注視！”
    古老神明的頌歌被張高陽用他用低沉沙啞是聲音念出。
    一根根黑色的觸手帶著膿液從他體內鑽出，透明腫脹的下身跳動著，似是孕育著什麽，即將破肚而出。
    而周遭的黑白藤蔓像是接受到了他的指令。
    迅速像屋外延伸而去，纏繞住附近一切生命，汲取著他們的生機與能量。
    “對！對！我的母神！”
    看到這一幕，張高陽麵露狂喜之色，激動莫名。
    而就在他聽不到、看不到的空間中，一簇名為理智的火焰越燒越大。
    火焰燃燒的光芒搖曳著，卻無比頑強地讓齊修遠保持著絕對的理智與清醒。
    但他寧願自己此時陷入瘋狂。
    因為這絕不是肉眼凡胎所能麵對的絕望。
    “這種偉力，真的是人類能夠反抗的嗎？”
    “在這種偉大存在的麵前，弱小的人類如同螞蟻般脆弱，而擁有死亡回檔的我，也不過是大一點的蟲子罷了！”
    弱小……恐懼……無力……
    重重負麵情緒再次湧上他的心頭。
    就在這時。
    啪！
    一聲清脆的響指之後，霧氣組成的畫麵瞬間消失。
    “做出選擇吧。”
    薩麥迪端起茶杯，笑道：“即使有人在幫你，你那脆弱的人類身體，依舊堅持不了多久。”
    “你會一步，一步地，陷入那難以想象的腐爛恐怖，扭曲成萬物之母的忠誠信徒，無時無刻地交合、沉淪，變得不再是你。”
    齊修遠茫然地看著周遭詭譎未知的霧氣。
    剛從絕望之境逃出的他，現在又陷入了另一個深淵之中。
    力量……
    我想要力量……
    我想要足以承擔一切不幸的力量！
    “說出來！！”
    薩麥迪身形一動，眨眼間就來到齊修遠的身旁，緊緊盯著他的眼睛。
    “說出來！！無盡的混亂！命運的蠕蟲！萬物的奇點！”
    “你想要什麽？！說出來！”
    薩麥迪那如同惡魔般的喁喁低噥在齊修遠耳邊回蕩著。
    帶著勾魂攝魄的力量，裹著淪陷人心的甜蜜，讓他為之迷戀浸溺。
    “我……”
    齊修遠眼神迷離，雙唇微微張開：
    “我需要……力量……”
    在他吐出這句話的那一刻。
    飄散的灰霧與燃燒的火焰瞬間凝滯。
    “哈哈哈哈！”
    薩麥迪像是完成了什麽有趣的實驗一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啪！
    他身形一動，坐回椅子上打了個響指，笑道：“交易達成！！”
    “你們人類真的既弱小又有趣。”
    “從誕生到毀滅，一直被各種欲.望驅使著，渴望著金錢，渴望著權力，渴望著力量，渴望著得不到的一切。”
    “混亂、衝突、毀滅、背叛……”
    “你們創造的一切惡毒詞匯都可以冠在你們自己的頭上。”
    薩麥迪的語氣平淡，就像是一個熊孩子在點評蟻窩裏的螞蟻，讓齊修遠不由得渾身寒毛豎起。
    但他又話鋒一轉，突然笑道：“不過正因如此，人類也是真的很有趣，是我見過最有趣的種族，也是可能性越大的種族。”
    話音落下。
    一種極其強大的力量迅速湧入齊修遠的體內。
    他能感覺到，那是一種象征著極致生命的力量，正源源不斷地輸送向他的身體。
    力量的瘋狂增長，迅速淹沒了齊修遠的震駭和不安，令他逐漸沉淪、迷失在這種力量飆升的快感中。
    灰霧……
    薩麥迪……
    燃燒的火焰……
    全部消失不見了。
    他好像又回到了現實的世界。
    在那股強大生命之力的灌輸下，齊修遠感覺自己的傷勢在痊愈。
    從眼眶流下的兩條血痕已經幹涸，沉寂已久的靈感變得更加活躍，渾身的疲倦饑餓也逐漸消失。
    齊修遠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溫暖的羊水中，又像是回到了母親的懷抱，不禁發出一聲舒爽的神隱。
    但就在這時。
    “不！母神！為什麽！！”
    “奶奶！不要！”
    一陣稚嫩的哭泣聲和憤怒的吼叫聲，突然驚醒了齊修遠。
    齊修遠的靈感順著聲音蔓延。
    隻見張高陽被玫瑰薔薇的藤蔓束縛著，不斷掙紮著發出如同被屠宰牛羊般的嚎叫。
    一隻又一隻黑山羊幼崽從他腫脹的下身鑽出，一股又一股精純的生命能量被藤蔓吸收，而他的身體則變得越來越幹癟。
    “火焰異教徒！為什麽！憑什麽！！”
    張高陽看到了一直被自己忽視的齊修遠，瞬間明白了一切。
    他表情猙獰地嘶吼：“是我設計了所有！是我獻祭了一切！是我喚來了母神！這是我的力量！這是我的力量！！你這該死的小偷！！”
    “不！！！”
    隨著最後一聲充滿絕望、恐懼、怨恨的吼叫聲響徹天地。
    張高陽將自己的身體、人性、生命，甚至是所愛之人，將自己的一切都獻給了萬物之母。
    到最後卻落得了這般下場。
    而他的母神卻從始至終未向他投來任何一個目光。
    “這力量！我，我到底做了什麽？”
    看著這一幕，齊修遠猛然意識到了這強大力量的實質。
    周圍的一切生機，被血肉森林和玫瑰薔薇所剝奪吸收，最後灌輸到他的體內。
    齊修遠想要中斷，但他的靈感卻像是被什麽吸引，不斷向遠處延伸著。
    他看到了。
    那是萬物之母。
    祂是那麽的完美，祂的身軀膨脹著無盡神光，時空也無法承載祂的存在，在錯位中破碎，在破碎中重合。
    “看到了嗎？”
    “多麽強大的力量，那不是你一直渴望的嗎？”
    一道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耳邊，言語間滿是蠱惑。
    “力量是多麽美妙！”
    “有了力量，你可以保護你想要保護的一切，你可以擁有你想擁有的一切，你也可以成為祂這樣偉大的存在！！”
    “而那些人也沒有死亡，他們隻是與你融為一體，他們將見證神明的誕生，成為神明的部分，這是他們的無上榮耀！”
    “所以，你還在猶豫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