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還在猶豫什麽？”
    “接納它，包容它，認同它。”
    齊修遠的表情變得愈發扭曲。
    耳邊傳來的蠱惑之言，不斷湧來的強大力量，幾欲要將他人性的良知逼出身體。
    ‘這些家夥已經不是人類了，隻是可有可無的螻蟻，是扭曲瘋狂的怪物。’
    ‘他們的死活與我無關，我還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這次出現在耳邊的聲音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奶奶！不要！！”
    驀然。
    遠處一道稚嫩的哭喊聲讓他勉強恢複了些許理智。
    隻見樓下一個小女孩，此時正癱倒在地上驚恐地哭泣著。
    而她口中的奶奶……
    雙腿宛如樹根一般紮根在地下，變成了一株掛滿內髒、肢體的血肉之樹。
    樹幹上，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張蒼老如樹皮般的人臉，滿是痛苦、掙紮、恐懼。
    在齊修遠的“靈感”中，那張臉也是異常熟悉。
    正是住在501室、被張高陽稱作李姨的老婦人。
    已經扭曲成這般怪物模樣的老婦人居然奇跡般保留著些許自我意識。
    她瘋狂揮舞著自己如同枝幹般的肢體，幫小女孩抵擋著一眾黑山羊幼崽。
    不過黑山羊幼崽仿佛無窮無盡般湧了上來，數量越來越多，體型也越來越大。
    盡管老婦人的樹幹上冒出了更多扭曲幹枯的人類肢體，但也逐漸疲於應付。
    “奶奶！奶奶你怎麽了！！”
    聽到小女孩的哭喊，老婦人渾濁渙散的眼神突然閃過一絲清醒。
    她不斷開合著嘴唇，但失去發聲器官的她就像是在參演默劇的演員。
    小女孩聽不到。
    但齊修遠聽到了。
    “跑！囡囡！快跑！！”
    那是源於靈魂的哭嚎，是至親之人的至愛，是愚昧、弱小、年邁人類的光芒。
    “不！”
    眼見老婦人和女孩即將被黑海一般的怪物淹沒。
    “不！！”
    眼見玫瑰薔薇的藤蔓逐漸蔓延到老婦人的樹根處。
    呼哧……
    齊修遠的呼吸越發沉重，迷失在龐大力量中的良知人性，瘋狂噬咬著他的靈魂，折磨著他的心髒。
    “薩！麥！迪！！”
    他緊咬著牙齒，像是要把口中之人撕碎咬碎，一字一句地念出了那個名字。
    嗡！
    恍惚間，齊修遠再次看到那個身影。
    那個惡魔的身影。
    薩麥迪坐在椅子上，輕輕拿起茶杯啜了一口，意味深長地笑道：
    “蠕蟲，難道小時候你媽媽沒告訴過你，不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嗎？”
    “閉嘴！！”
    聽到薩麥迪提起自己的母親，齊修遠回過神來，麵露憤怒打斷了他的話。
    但薩麥迪依然用他那充滿磁性魅力的聲音，像是開玩笑一般說道：“那麽你知道，隻是你不願意去想？”
    “為什麽？”
    “嗯？”
    薩麥迪看向麵無表情發問的齊修遠，發出一聲疑惑的輕哼後笑問道：“為什麽？等價交換，這不是你們人類認可的規則嗎？”
    “哦哦哦！我明白了！你顯然已經忘記了人類的道德準則，不過這很正常。”
    不等齊修遠回話，他就麵露恍然之色。
    “人類在美色麵前會忘記忠貞，在權利麵前會忘記職責，在金錢麵前會忘記底線。”
    薩麥迪來到齊修遠的身旁，來回踱步道：“當人們把自己虛偽的麵紗摘下，當人們真正毫無遮掩的時候，就會顯露出最真實的本性，你猜那是什麽？”
    薩麥迪身子一側，頭也不回地躲過了齊修遠的拳頭。
    他咧著大嘴，看上去像是得到了什麽有趣的玩具，笑道：“是混亂！瘋狂！無序！”
    說完，薩麥迪身形一晃來到齊修遠身後，扶住了他的肩膀。
    齊修遠身體不禁一僵，盡力保持理智和冷靜，問道：“你到底想要什麽？我身上應該沒有什麽值得你這種存在在意吧。”
    “不不不！”
    薩麥迪很是果斷地搖了搖頭，表情都變得嚴肅道：“其實你很特殊……我是說……”
    “我知道你現在有一種衝動，你想要衝破自己身上的枷鎖，你想要好好地睡一覺，你想要擁有足以改變命運的力量。”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
    隻是不等薩麥迪說完。
    啪！
    齊修遠一把拍掉對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隻手。
    麵無表情地平淡道：“說完了嗎？”
    “嗯？”
    薩麥迪見狀也是皺了皺眉頭。
    “嗬！命運……蠕蟲……力量……”
    齊修遠感受著自己體內的生機，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幕，他臉上浮現出一絲淒慘笑意。
    笑意彈指即逝。
    他驀然抬起麵孔，雙目直視那惡魔一樣的存在。
    眼眸中燃起兩簇跳躍的熾熱火焰！
    騰！！
    身後的火焰也驟然升起。
    熊熊火焰以齊修遠為圓心，向四麵八方燃燒而去，將他和薩麥迪包裹其中，同時向兩人蔓延。
    火光照亮了周邊這一整片區域，與周圍翻湧的灰霧涇渭分明。
    “薩麥迪。”
    齊修遠無比平靜地頌念出他的名。
    “嗯？”
    “你知道嗎？”
    “嗯？”
    薩麥迪臉上的笑容不變，輕聲回應。
    齊修遠緩緩抬起頭，似是透過這片灰霧看到了外麵的群星。
    在那暗淡的星空下，一顆明亮的星辰逐漸升上了地平線。
    那是除太陽之外，在地球上能夠看到的第18位亮星，距離地球大約25.1光年。
    ——南魚座“北落師門”。
    齊修遠看著那顆星辰，喃喃道：
    “天要晴了。”
    話音剛落。
    周圍的火焰猛地竄高，瞬間向兩人襲來。
    薩麥迪臉上的笑容逐漸消散，身形微動便閃出了火焰的範圍。
    “p101nove.comuimgf101nove.com101nove.com101nove.comthagn!ia!cthugha!”
    齊修遠的體表燃起烈焰，一段晦澀難懂的咒文也從他口中宣泄而出。
    聽起來完全不是人類發音器官所能表達而出的聲音，卻蘊藏著令人戰栗的力量。
    “p101nove.comuimgf101nove.com101nove.com101nove.comthagn!ia!cthugha!”
    第二遍咒文念出，齊修遠的頭發和血肉開始更加劇烈地燃燒，散發出一種無法義肢的惡臭。
    天地之間似乎隻剩下他的吟唱，一切生物隻有也隻能在顫抖中，恐懼中，匍匐在地，俯首聆聽。
    薩麥迪遠遠看著這一切，臉上似是閃過一絲無奈。
    “p101nove.comuimgf101nove.com101nove.com101nove.comthagn!ia!cthugha!”
    第三遍咒文頌念而出，火焰從齊修遠的體內燃燒起來的，世界卻驟然安靜了下來。
    在這一刻。
    世界各地不約而同地抬首望去，遠遠看向夜之城的天空！
    僅僅一個刹那間。
    天地大亮，無窮的熾熱和光照亮了整片夜空。
    即使遮住了雙眼，也無法阻止人們看見那流向天際的活焰之雲。
    一顆比太陽還要龐大的烈日似乎和月亮同時出現在一片天空中。
    不！
    那不是太陽！！
    “居於火焰者！爆燃者！活火焰！！”
    齊修遠用自己燒焦的嗓子嘶啞著喊出那個名字，語氣中盡是癲狂。
    “克圖格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