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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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數日,賈璉再度踏進了家院的門檻。俗話說的好,是‘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這幾日他算是想清楚件事,自己是一個男人,憑啥出去的是他呀,這榮國府分明姓賈,又不是姓王!
於是借著今日王夫人托他去打聽王家之事的契機,回到了家中,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在外頭沒銀子使了。雖說包袱裏有一千兩銀子,可是這銀子他可沒膽子去動,然後又不禁羨慕起那些擁有實權的官老爺來。
隻要略加在狀紙上勾上一筆,就有千兩銀子收入囊中。
正幻想著美夢,忽見平兒打起簾子從正屋裏出來倒水,平兒一開始也沒注意到賈璉,習慣性的將盆中的髒水往場院的地上一潑。
“嘩!”
賈璉因心中想著事,哪裏來得及躲閃,當即被澆了滿身滿臉。
“哐當!”
平兒被唬的將手中的大銅盆摔在了地上,發出了響聲,然後趕忙上前用手帕子替賈璉擦拭。賈璉好歹也是個爺們,哪裏遭受過此等侮辱,再一瞬間發懵後也是怒從心頭起,當即抬手打了平兒一巴掌,叱道:“你要是想死,爺今兒便成全你!沒長眼的東西,往哪潑的水!還是說你奉了你主子的命故意朝我身上潑髒水?”
“二爺,我沒瞧見您。”平兒也是委屈的捂著俏臉答話道。
“滾一邊去!”賈璉見平兒楚楚可憐的樣子,也是心軟了下來,可還是推搡了她一下,將她推倒在地,然後氣衝衝的進了大門。
平兒也知道自己犯了錯,隻好跪在院子裏,等候發落。
賈璉進了門,正好碰見了自裏屋出來的鳳姐,沒好氣的冷哼了一聲後,然後將濕掉的外袍,內襟和褲子以及手中的包袱一並放在了桌上,然後發狠的敲桌子道:“茶呢?沒看見爺回來了嗎?”
“豐兒,去!”鳳姐對豐兒吩咐了一句,並使了個眼色,然後又進屋到櫃子裏尋了兩件幹爽衣裳親自捧到賈璉跟前。
“你教的好丫頭,眼睛都長到頭頂上了!”賈璉指桑罵槐道。
“二爺教訓的是,明兒我便將平兒那小蹄子的眼珠子給挖出來,以消二爺心頭之怒!”
賈璉斜瞄了一眼語氣平和的鳳姐,又想起了當年那幾個被這潑婦打成了爛羊頭的婢女,一時心中泛起不適來,恰好出去的豐兒端了杯新茶回來,在用茶水壓下不適感後,也沒吭聲,而是將濕了水的髒衣服扔給了豐兒,並將後者打發了出去。
豐兒以為桌上的一團都是,便抄入懷中,連帶著底下包袱裏的銀子也滾了一地,當然還有幾張大麵額的銀票也落在了地上。
“嗬,又是個不長眼的東西!”賈璉氣極反笑,冷聲啐道。
鳳姐看見地上的銀子,頓時兩眼放光,心想著賈璉從來都是自家裏拿錢的,居然還有從外往家裏拿錢的,這還真是雞窩裏出鳳凰——新鮮事兒。
豐兒沒敢在屋裏多待,趕緊拿著髒衣服出去了,當然她在收拾好後,也跟在平兒身後跪在了院子裏。
“嗬,我瞧瞧今兒的天,這大太陽呐,正好在中間,也不知是打東邊出來的,還是打西邊出來的。”鳳姐輕笑了一聲,然後掀起簾子,往院外瞧了瞧,自然看見了跪在院子當中的平兒和豐兒,隻道是:“二爺這次回來,是打算住多久啊?”
“你......!哼!”賈璉麵對鳳姐的不驕不躁,還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然後親自伏下身子將灑落在地的銀兩和銀票拾掇了起來。
“這銀子不是二爺的吧?”王熙鳳試探著問道。
“和你有何幹係?總之這銀子又不是從你這拿的。”賈璉自己都沒發現自己落了下風。
“哈哈,我當然知道這銀子不是從我這拿的。看這數目,隻怕沒有八百,也有一千。我之所以這麽問,也是怕二爺做了什麽違法亂紀的事,回頭人家官差找上門來,我解釋不了。”鳳姐譏諷的笑道。
“我違法亂紀?別笑死人了,我們賈家的人再怎麽樣也不會將自個兒弄到牢裏去,還要靠著親戚的銀兩打點去贖人,你娘家的三個兄弟兩個被抓了,虧你還有這閑工夫和我在這裏胡攪蠻纏?”賈璉一擊必中,果不其然,此話一出,王熙鳳的氣勢瞬間落了下來。
她再厲害也終究是個女子,昨兒和平兒乘車回王家時,就聽說了王攸,王仁被抓一事,至今也沒個緣故,以致於老太太吩咐接黛玉的事也不了了之了。
回了這麵府上時,又聽說林黛玉為救王攸,竟然去皇宮敲了登聞鼓,隻為向天子討一個公道。這樣的消息讓王熙鳳驚愕的同時也是覺得荒謬。
在她的印象裏,林黛玉就是個弱不禁風的病西施,還會作詩識字的才女。登聞鼓是什麽,王熙鳳還是了解一些的,可是要將這兩件事放在一起,怎麽都是難以置信的。
就好比,好比......好比賈璉從外頭帶銀子回家。
不光是王熙鳳一人覺得不可思議,榮國府上上下下也都是差不多的樣子,可架不住這個消息越傳越多,越傳越猛。
賈璉見鳳姐怔住了不說話,心裏開始得意起來,緊接著握著手裏的銀子說道:“這是你兩位姑媽給的打點銀子!我不妨再告訴你一個消息,你大哥王仁現如今被關在刑部大牢裏,我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打聽到的,隻是你也清楚,現任的刑部大理寺堂官和咱們府上關係並不是十分融洽,是忠順王府的人。這一千兩銀子下去也隻不過是讓王仁過得舒服些罷了。”
“那我攸兄弟呢?”王熙鳳頭一回覺得無助,是以語音顫抖的問道。
賈璉搖了搖頭,又道:“打聽不到,太太那我也是這麽回的,不過我猜測攸兄弟應該是被單獨關了起來。刑部大理寺大牢中沒有的話,那麽隻有詔獄了。”
“詔獄!那裏要多少銀兩?”王熙鳳並不知官場中的事務,隻知用錢財銀兩衡量,是以問道。
“多少銀兩?你還真是......”賈璉一時也想不出用什麽詞來形容,停頓了一陣後,當即正色道:“詔獄裏頭關押的都是欽犯,欽犯的意思你不會不理解吧,沒有聖上詔令,誰也進不去!還多少銀兩?你就是把去年造園子的錢全砸進去,也沒個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