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父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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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何以認為登聞鼓一事是為了救我,而不是逼天子殺我?此外,這幕後之人手眼通天,能夠在國孝期間布下此局以抗天子,有這般手段的想必也隻有住在太極宮的那位了。”王攸一臉不悅且憤懣的說道。
    “你都能輕易想到,那別人自然也能輕易想到。天家父子和我等父子二人不同,我勸你還是少摻和為好。”王子騰再度出言警告道。
    王攸目光灼灼的看著王子騰,然後輕笑道:“老師當年臨終之際,也是勸我少摻和二龍相爭之事。可是你們當年都深陷局中,無法自拔,又牽涉到北府,忠順王府,這麽多的朝廷勳貴,世家大族,還真是好大的場麵。說白了,不過一個位置罷了!”
    “口無遮攔的小兒!”王子騰作勢欲打,可看著兒子當下淒慘的模樣,又不忍心下手,隻以口頭教化。
    王攸卻是不見畏懼,繼續冷笑道:“我急流勇退那是我自己的決定,亦為當初自江南回京麵聖自請,以恕罪愆的結果,此事我並不後悔。可是那位的手太長,長到連一個弱女子都不放過.......”話還沒說盡,卻被王子騰當即叱聲打斷,王子騰喝道:“作死的孽障,非得板子挨在身上你才知道疼是嗎?給我住口!這年輕不知輕重的老話果然不假,怪不得聖上命我對你嚴加訓斥,多加管教。”
    “你兒子我可是差點死了啊!”王攸大聲反駁道,“那幽暗潮濕的詔獄......嘶!”許是太恨,使得背上的火罐也跟著一道晃顫起來,餘燼落在背上,將王攸又給燙了一下,當下氣的他直接翻身坐起。一應竹罐盡數落了下來,竹罐內壁全是冷凝結成的水汽,足見這三日王攸在那潮濕的環境中遭受了怎樣的折磨。
    身體上的倒還其次,主要是心理上的折磨讓王攸對登聞鼓一事背後之人尤為忌恨!
    “若非如此,我王家也不用陷入如此被動的局麵!真是該死!”王攸繼續抱怨道。
    王子騰一言不發的看著王攸,好讓後者將心裏的怒火和鬱悶一道宣泄出來。確實在這件事上,天家對他王氏一門太不公平了,可是不公平又能奈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有些事他王子騰能做,但是卻因為王攸選擇妥協,沒有什麽比過家族後繼有人重要。再過上幾年,他也即將步入花甲之年,這人一旦老了,就該想想老了之後做的事了。
    繞膝承歡,含飴弄孫,每日一張藤椅,一卷書,一盞茶,悶了聽戲唱曲,確實也是一番愜意。
    想到這,王子騰也不由的放鬆下來,整個人靠在椅背上,撫須含笑著望著王攸。在王子騰看來,王攸當下此舉左不過是孩子氣,就好似方才他評價王攸一般,是個口無遮攔的小兒。
    張弛有度,隻要這度還在王子騰的控製範圍內,那便都不是問題,更不用說他現在回京了。
    慢慢的,王攸怒意漸消,也變得冷靜下來,他披上幹爽的衣服,係好衣帶,拿過早就備下在托盤中的一小瓶鼻煙壺,放在鼻尖下端輕輕的嗅了嗅,緊接著連打了數個噴嚏,覺得腦袋清明了些後,起身走到小桌前,細細的喝著碗裏的米湯。
    米湯入空腹,方覺甘美香甜。然而數日不進米食,陡然吃下來,倒是莫名襲來一股困意。
    朦朧中,他覺得臉上,胸口處皆有涼意,可他太累了......
    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明媚而和煦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入室內,給房間添了陣陣暖意。
    “阿嚏!”王攸看著被地麵反射向高處的陽光,不由的打了個噴嚏。噴嚏聲自然驚動了外間看守的小丫頭。
    恰是風鈴和雲歌兩人。
    兩個小丫鬟皆未敢擅入內室,她們雖是貼身伺候王攸的奴婢,可現在不同往日。自家大爺成了親,她們這些貼身丫鬟自然要更注意些,於是兩人在對視了一眼後,雲歌便是朝著屋外跑去通報消息了。
    剩下的風鈴站在門邊上,隔著門簾向裏頭柔聲的問候道:“大爺可是醒了?”
    王攸一下就聽出是風鈴的聲音,便說道:“門口站著的可是風鈴?”
    “回大爺,是我!”
    “進來吧。”王攸又吩咐道。
    “是!”風鈴在得了準許後,才掀起門簾快步走了進來,將床幔向兩邊撩起,並係好,方便王攸下榻穿鞋著衣。
    “你們奶奶呢?”王攸心裏仍記掛著黛玉,當下便問道。
    風鈴如實回道:“辰正時分,奶奶便是被太太叫了過去,薛大姑娘和薛大爺今兒過來府上。”
    ......
    “舅...舅...舅父!”薛蟠見著王子騰的一瞬間,就好似耗子見著貓,雙腿打顫,連話也說不清楚了,哪還有平時霸王般的作風。
    王子騰看他吞吞吐吐的模樣,就知道他做了虧心事,自然不滿的冷哼了一聲。
    “哇!”
    薛蟠也是個二十來歲的人了,愣是被王子騰給嚇的哭了起來,隻見薛蟠跪在地上,哭嚎道:“舅父啊,您老還請高抬貴手,放過外甥這一回吧。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便是!”
    “我想也是你!我問你,你們在江南時,接觸了哪些人,那些事?還有傾萱你可認得?”王子騰威嚴的看著薛蟠,厲聲逼問道。
    薛蟠直搖頭,表示從未聽說過名叫傾萱之人,至於江南一行他也不敢有隱瞞,將自己所見所聞一五一十的告知給王子騰。
    王子騰草草聽罷,覺得和先前自王辰,魏畑口中所得消息大差不差,也沒再追究。看著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薛蟠,王子騰想著小妹多年不易,終究還是心軟了,便命他起身。
    薛蟠看出王子騰麵色如常,心中自是大安,於是慢慢起身,將自己半個屁股挨著錦墩坐了下來。
    “你母親近來可好?”
    “好!我們一家都好!現如今舅舅回京,那便更好了!”薛蟠傻嗬嗬的笑道,可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當即笑意一收,悲聲道:“舅舅,攸兄弟他被聖上抓了!您可得想辦法救他出來,母親今日讓我帶著妹妹前來,也是為了攸兄弟的事!”
    “如此說,你們薛家有救人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