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教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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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未正時分,王攸夫妻二人從城外回到家中。
未進二門,王攸便是被王子騰派小廝叫到了內書房騰雲齋內,出乎王攸意料的是,王仁和王信二人也在屋內。
“父親!”王攸作揖行禮道。
“嗯。”王子騰頭也未抬的掃了王攸一眼,應了一聲。
“仁大哥,信二哥!”王攸又向王仁,王信打了個招呼,然後轉身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
王子騰抬頭看向王仁兄弟二人,說道:“這數月,家裏的,外頭的一應庶務也多虧了你兄弟二人。這古話說的好,‘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當年我與汝父亦是如此,王氏一門才有了今日之氣象,是以爾等需謹記在心。”
“是,老爺!”王仁,王信二人應聲稱是道。
“仁哥兒,上個月的事我都知曉了。你姑母為了你的事也是出了力的,至於打點銀子......”王子騰話音未落,隻見王仁陡然從椅子上起身,懇切回道:“老爺放心,銀子的事用不著官中的,侄兒心中感念姑母之心,是以打刑部回來後,就早早派人去了賈家。”
對於王仁的脾性,王子騰再了解不過了,此刻他敢這般說,看似忠厚,實則心裏仍有怨氣,而這股子怨氣在王攸進門的一刹那,更是表露無遺,所以王子騰才會說出那‘兄弟齊心’之言,以示警戒。
固然王子騰可以強行壓下此事,可他不僅僅是父親,更是王氏一門的當家人,考慮到日後家族安穩,這件事終究還是要給王仁一個交代。
“子不教,父之過啊。”王子騰驀然想起那日在宮門前自那劉內監口中聽著的聖訓,不由的心底也是一歎,於是從袖中掏將出一份舉薦信,遞給了王仁,說道:“戶部那邊有個空缺的差事,我已經將你的名字報了上去,想來很快便能定下來。”
王仁恭敬接過舉薦信,緊接著垂下頭,不敢直視王子騰,定神揭開信件,覽閱完其上所寫之內容,激動的對王子騰跪了下來,哽咽道:“謝叔父!”
一旁的王信咽了咽口水,要說不羨慕,那是假的。要知道在朝廷的戶部當中,少有沒有油水的差事,更重要的是戶部背後站著的是北靜王。
北靜王何許人也,當今百官乃至於百姓口中交口稱讚的賢王,更是深得當今聖上倚重,是能夠和忠順王爺並駕齊驅,分庭抗禮的存在。假使......
相較於王仁的激動難耐和王信的羨慕不已,坐在另一側的王攸卻是一臉肅色,多次想要勸阻,可在看到王子騰威嚴的警告目光後,還是選擇了妥協。
王信所知的,王仁自然清楚,而王攸更是看的透徹,隻是三者層次不同罷了。
“攸弟可是有什麽不同的見解?”王攸的不快神色落在王仁眼中,王仁反覺得心中舒暢許多,於是當即問道。
“戶部差事最是冗雜繁瑣,仁大哥他日赴任,還需小心應付。”王攸好意提醒道。
“不勞掛心!”王仁袖袍一甩,大有走馬上任,官服著身之態勢,不過因王子騰在場,他也不好太放肆,於是又改口安慰道:“攸弟此次被削官罷職,莫要灰心才是。”然後對王子騰作揖行禮,告辭而去。
王信立馬也找了個由頭跟了上去。
待他二人離開後,王攸正要說話,殊不知王子騰卻是提前說道:“你的那些話不要說了,等你哪天坐到了我這個位置,你就會明白其中的深意。”
“可是.......”
“什麽可是!若不是你自己冒冒失失的,哪裏需要我給你擦屁股。虧你常自詡精明,可小聰明能成大事嗎?你自己好好想想!哼!”王子騰頗為不滿的板著臉訓斥道。
“......”王攸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言。
良久後,王子騰從書案上押著的涵套下拿出一份名單,扔給了王攸,說道:“你自己看看上頭寫了什麽,每三年一次的京察大計要開始了,你現在還覺得你被削官罷職是偶然嗎?不僅是你,這一次下來,隻怕朝廷六部甚至包括都察院,鎮府司衙門,五城兵馬司中都會有人事調動。”
當王攸細致的將這份名單看完時,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驚疑不定的看向王子騰,顫聲問道:“這些人是......?”
“大計暫且不去說它,此次主持京察的是武英殿大學士,戶部尚書甄閣老,去年咱們家和甄家因結親未成之事鬧得很不痛快,再加上後來江南各家你爭我鬥,中間還不知夾雜了多少齟齬。至於你手中這份名單上的每一個都是我這些年向朝廷舉薦的人,可以說他們是我的門生故吏。你可不要小瞧了這些人,這些年我能高居廟堂遲遲不墜,也有他們的一份助力。”
王攸麵色凝重的點了點頭,隻是他不理解王子騰為何要向自己說這些,而這些又和剛才給王仁的那封舉薦信有何聯係。
在他想來,這是明目張膽的結黨,這份名單一旦落入有心之人手中,他王氏一門不說是立刻灰飛煙滅,但也是被剝皮抽筋,足見要害。
“你是不是覺得這是結黨?”王子騰說道,“是犯了陛下的忌諱,甚至還會發生牽一發而動全身之事?官場之中,文官,武官,派係,這些哪一個不是結黨?可怕的從來不是結黨,而是營私!為營私而結黨,而謀公,那才是犯了陛下忌諱。你出任江南道監察禦史時,正是因為你無黨無派,所以才會屢次碰壁,還有這一次,金殿之上除了陛下之外可有人助你?天子門生!王家嫡子!你現如今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