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愁上心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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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當真是誤會了,林...你們大奶奶可是我們老太太心尖上的人兒,哪裏會有人敢做那樣的事來,不光我們這裏頭的院子不會,就是別處也是沒有的。姑娘萬不可聽小人胡說八道,也更不能以訛傳訛,殊不知這般做會汙了名聲和體麵。”琥珀將襲人送遠,又急匆匆折回,來到清影跟前,陪笑道。
    清影聞言,隻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琥珀臉上笑容一僵,兼之心中有愧,不好辯駁。
    清影瞧她沒了主意,倒也沒乘勢追擊,拎起食盒朝著門內走去。
    “姑娘,姑娘......”琥珀追上去,反將清影攔了下來。清影神色冷峻,說道:“你管不著我!我是王家的丫鬟,不是你們賈家的,給我讓開!”
    “姑娘,求求姑娘了,別......”琥珀雙手合十,央求道,而後身子一軟,就要跪下。
    “你跪我又有什麽用,難道我不說就沒有旁人知曉了?焉知不是你們的好二爺受人挑撥,莫說什麽名聲體麵的事,這事若是都揚出去,彼時不光是你我二人,隻怕連帶著無數人都要受著牽累。常言道:‘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你們府上無中生有的事還少嗎?”清影直指要害,三言兩語便道出了其中利害,而後又說道:“眼下縱使沒人看見,可終究是你我二人猜測所得,做不得數的。當務之急,還是要將此事稟報給我家奶奶,請她定奪,豈有你我二人做主隱瞞的道理。”
    琥珀被驚得一身冷汗,這清影年紀看起來要比她小上兩歲,可說話口氣,做事風格卻是要強她數籌,就是鴛鴦姐姐也不過如此,真不知王家那頭是如何調教的。
    “聽姑娘的便是!”琥珀應承下來,隨著清影的腳步進了屋。
    屋內,林黛玉正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有些出神的望著腳下毯子的花紋,也不知在想什麽。聽著門口傳來的動靜,黛玉抬起俏臉循聲望去。
    此處非賈母所在之榮慶堂,而是賈母為黛玉安置的一處休憩之所。
    林黛玉瞧得琥珀前來,急忙起身讓座,便詢問賈母現今症狀,可否安好,琥珀一一如實作答。
    “阿彌陀佛!”林黛玉向上蒼禱告一聲後,便又看向清影手中的食盒,說道:“你這丫頭定是頂著大爺的名號去威脅人去了。”
    “奴婢瞧著奶奶晚膳遲遲未用,這才去了鳳姑奶奶處求了求。”
    “鳳姐姐身上不大好,你還為這點小事煩惱她。”林黛玉接過清影手上遞來的蛋羹,握住勺柄輕輕一挖,複又送入檀口之內,咀嚼品嚐數次後,便又道:“若我是她,隻將你綁了趕出府去,押送回你大爺跟前,好好罰你一頓。”
    清影淡淡的笑了笑,也未作答,但暗地裏卻給琥珀使了個眼色。琥珀有些為難,可實在招架不住清影,林黛玉心思敏感,自打二人進門的一刹那,她就感覺到琥珀的異常,琥珀是外祖母身邊的二等丫鬟,就是自己也得以禮待之,不可怠慢。
    可琥珀卻被清影拿捏住了,這不得不讓林黛玉懷疑清影做了以勢壓人的事,這也是為何她會說出方才威脅的話來。
    夫君眼下被朝廷革職,更應收斂,身為夫君身邊的首席丫鬟清影更應該懂得如今之非比尋常,若在王家如此行徑倒還能補救,可此地並非王家,而是外祖母的賈家,是侯門公府。
    “琥珀姐姐可是有什麽委屈或難處?”林黛玉雖是這麽問琥珀,可是審視的目光卻是望向清影。
    琥珀將清影此時的模樣盡收眼底,隻見後者神情恭順,雙手交握捧在腹前,身子微躬,在林黛玉麵前全無半點倨傲,這讓琥珀驚愕的同時也佩服起王家大爺的治家手段。
    要知道清影不同別人,或者說王孫公子身邊的首席丫鬟都與眾不同,她們早已是內定好的姨娘,否則如何近得了各自主子的身,侍奉做事,無一處不周到,無一處不妥帖,哪怕是日後男主子娶了妻,在正妻麵前也是有一份體麵的。
    按琥珀所想,林黛玉嫁到王家,頭一道難關便是清影。
    可現實卻大相徑庭,再看往日裏病如西子,弱柳扶風的林姑娘,好似也像是變了個人,那種眉眼間表露出的威嚴假不得,這讓琥珀有了不真實感。
    “啟稟大奶奶,適才寶二爺.......”清影將她所見所聞表述給了黛玉,至於後麵的話琥珀因心神不專完全沒聽清具體說了什麽,直到林黛玉驀然起身,琥珀慌得立馬就跪了下來,哭訴道:“林...不,攸大奶奶,寶二爺他隻是想,隻是想......”
    “唉!”林黛玉長籲了一聲,好像很痛心,又像是失望,隻聽她喟歎道:“他還是一點都沒變呐!”
    琥珀不知道如何是好,隻擔憂說道:“若是老太太知曉此事,那該如何是好?”
    琥珀能想到的,林黛玉自然也能想到,不過林黛玉以為史老太君事先早就預料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否則也不會親命琥珀守在那門口攔住寶玉。
    外祖母不想傷害自己,更不想傷害賈寶玉,隻覺得木已成舟,兩廂安好便平安無事,堵不如疏的良策偏偏選擇了堵,這於己,於寶二哥哥,甚至於夫君皆不是好。
    夫君雖是個曠達瀟灑之人,可林黛玉明白他骨子裏並非是像表麵上呈現那般,獄中之景至今想來仍是驚心動魄,夫君在看到自己出現在地牢的那一瞬間的驚慌失措以及悔恨,足見他對自己用情至深,也絕不容許有旁人欺辱自己。
    至於寶玉對自己的情感,林黛玉雖自詡草木之人,可又實非草木,哪裏感知不出他的情義,可寶玉較之夫君,最大的差別在於安全感。
    幼失怙恃的她最缺的便是安全,所以她才最終選擇了王攸,他一次次的走入自己的心,成為溫暖的柔光,就好像此刻懸掛在窗上的那一殘月。
    “清影!”
    “在!”
    “更衣,隨我去一趟姑媽處!”林黛玉毅然命道。
    “啊?”清影訝然的張了張嘴,而後半信半疑道:“不知大奶奶說的可是東院的姑太太?”
    “琥珀姐姐,勞煩你替我去一趟二舅母處,就說我有急事要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