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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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尤二姐歎了一句,同時也是在勸妹妹斷了那不切實際的念想。
    ......
    榮慶堂,賈母頭前因受累得了風寒,歇了幾日又服了幾劑藥,自是大安。故此,眾人趁著今日皆來此處給賈母請安。
    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媽及一眾姑娘們聚在一塊兒給賈母說笑解悶,大夥其樂融融,賈母也是高興非常。
    “寶玉呢?”賈母因不見寶玉,便問向王夫人。
    “回老太太的話,寶玉正用功讀書呢,說是晚點過來。”王夫人笑著回道。
    “好!很好,這才像話,回頭待他老子回京,我倒要讓他也跟著瞧瞧,總說寶玉不用功,整日貪玩好動,現在還不是開竅懂得用功了。”賈母誇讚,臉上的笑意也更濃了,“傳我的話,讓他好好念書,來日考取了功名,我親自給他帶官帽。”
    邢夫人隻心中暗笑,寶玉什麽性子大家難道還不知,以這樣的借口來博得老太太歡心,實在難看,隻怕到時候別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下頭一眾姐妹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明顯也不大願意相信賈寶玉會突然轉了性子,可王夫人以及老太太都發了話,她們也不好質疑,隻等回去後前往怡紅院瞧上一瞧,看看是否當真如此。
    這頭賈母話音剛落,卻聽得門外傳來一陣笑聲,直道是:“老太太要給誰戴官帽?孫媳也來討一頂。”
    “你個猴兒,戴了官帽豈不成了那弼馬溫?”賈母捧腹大笑道,眾人也是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王熙鳳也不作惱,反倒一本正經的從門口走了進來,畢恭畢敬的給賈母行了個禮,又給太太們見了禮,然後說道:“多謝老太太賞賜!”
    “看你這模樣,想必身子也是好了。”賈母將王熙鳳拉至身邊,打量了一番,又拍了拍她的身子骨。
    “我這還不是沾了您的福。”王熙鳳一語雙關,笑著說道。
    “你啊,是一刻也不肯消停。”賈母嗔怪的看了鳳姐一眼,繼而又看向王夫人,吩咐道:“老二媳婦,你回頭將對牌還給鳳丫頭。你再瞧瞧三丫頭的臉色,一看就是時常睡不著覺的,你這個做母親也該好好疼惜才是。”
    王夫人點頭稱是,一側的探春也低著頭不好多說什麽。
    王熙鳳怕王夫人心中對自己有別的什麽想法,便當著眾人的麵說道:“今兒老太太的病大愈是件喜事,可我這裏還有一件喜事要告訴大家。”
    “什麽喜事?”薛姨媽笑著問道,“你就別賣關子了。”
    “這喜事也和姑媽有關。”王熙鳳的目光在薛寶釵身上停了一會兒,緊跟著又在賈探春身上停了一會兒,最後回身看向賈母,笑道:“我也不瞞老太太,宮中今日降旨,讓舅老爺補升了內閣大學士。”
    ......
    “侄兒恭......”今日王仁於戶部當差,一收著王子騰補升內閣大學士的消息,便馬不停蹄的往家裏趕,第一時間闖入騰雲齋。
    這‘恭喜’二字還未出王仁的口,就戛然而止,立馬轉變了一副神色道:“侄兒給老爺請安。”說完,又看向另一邊品茗的王攸,幹笑道:“原來攸弟也在啊!”
    王攸起身讓座,算是回禮。
    “都三十好幾的人了,怎麽做事還如此毛躁?”王子騰頗為不悅道:“眼下你應該在戶部好好當差,而不是跑來這給我道喜。”
    王仁聽著叔父的訓斥聲,不由心中發怵,原本的喜悅感也隨之被衝的一幹二淨。
    王子騰瞧他神色幾經變幻,恐王仁回頭因心裏不受用再鬧出別的什麽事來,倘使被有心之人捅到天子耳中,隻怕少不得又是一起風波。
    上次宮宴之中,天子的題外話以及話外意,王子騰至今還曆曆在心。眼下他雖身居高位,卻也不容他再犯錯誤。
    王家幾經劫難,還不知會在將來的那一場風波中傾覆。
    正值王子騰胡思亂想之際,王攸的聲音傳入耳內,聽其說道:“父親補升內閣大學士的消息想必此刻是滿城皆知了,仁大哥也是一時激動,加之孝心使然,才回家來向您道喜。此外,父親入閣作相,這宰相城府講究的是喜怒不形於色,您看那首輔張大人,次輔甄大人,甚至是座師李賢李大人,哪一個不是如此。”
    “叉出去!”王子騰不等聽完,已是赫然震怒,怒叱道,“你還有臉說什麽孝心使然,若不是你於金殿之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將你老子我參了一本,會弄到如今這步田地?你小小年紀懂什麽,還喜怒不形於色,放屁!紙上談兵說的就是你這種自以為是的年輕人,裝了半瓶醋就到處晃蕩,全然不把別人放在眼裏。還愣站在這做什麽,滾回去讀好你的書。”
    王攸借坡下驢,悻悻辭了出去。留下的王仁是進退維穀,連忙躬身歉疚說道:“侄兒知錯,這就立刻回去。”
    “仁哥兒!”
    王仁剛要轉身離開,不料王子騰卻叫住了他,緊跟著一雙有力的手搭在了肩膀上,王仁屏氣凝神耷拉下腦袋聽訓。
    “攸兒年紀小,不知輕重,雖說書讀得多,但也認死理。將來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這個做大哥的,替我多幫襯幫襯。我知道你一直在為以前的事計較,其實現在的王家和那個時候的王家並無多大差別,若真要說差別,那便是攸兒是唯一一個從舉業出身又高中進士的,你要為我王氏的將來考慮。”
    “叔父何出此言?眼下您可是如日中天。”王仁驚恐不安道。
    “如日中天?太陽也是會落山的。我記得再過半個月便是你父親的忌辰,彼時你隨我一同前去,可好?”王子騰目露慈光,這一刻,王仁隻覺得那股無形的壓力不知不覺間慢慢消散,讓他不得不答應下來。
    “去吧!”王子騰鼓勵似的拍了又拍王仁的肩膀,便放他離去。
    待王仁的身影出了滴水簷,王子騰才回身坐在了榻上。
    “您就不怕這一番苦心付之東流嗎?”王攸再度進了屋,當著王子騰的麵直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