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回長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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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攸這麵一行十人自往長安縣快馬而去,而他不知的是在他離家後不久,王家後宅內便是出了事。
“聽說了嗎,今兒個早上從水池子裏撈上來一具屍體。”
“我也聽說了,雖說入了七月,天氣轉涼,可終究還是熱的,那屍體經在水裏泡了一夜,漲的老大,眼珠子瞪得和銅鈴一樣,說是死不瞑目也不為過。”小丫頭故意瞪大雙眼,煞有介事的好像她親眼所見。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有人好奇問道。
“不清楚,聽昨晚查夜的媽媽講,應該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後來被發現了,情急之下就要跑,可是昨兒又是六月三十,夜裏黑燈瞎火的,不打燈籠哪裏分得清是路是水,這不一不小心就掉池子裏了。”小丫頭搖了搖頭,歎息道。
“那怎麽沒聽見呼救聲?”
“應是嗆了水,想喊也喊不出聲。”另一人回答道。
“死的是誰?”
“吳嬤嬤的兒媳婦。”小丫頭釋疑道。
“哪個吳嬤嬤?”
“就是太太身邊的那個吳嬤嬤,現如今負責太太日常出行的,對了,去年還跟著攸大爺一道去賈家的那個。”
“原來是她的兒媳!”
“怎地你認識?”
“認識談不上,你們聽我說,昨兒個上午太太心情好,領著一眾媳婦,主子去賞花品茗,就是這吳嬤嬤的兒媳婦當場說了個故事,太太當時還誇讚她故事講的好,這故事說的是西施沉湖的事......”又有一人將二者聯係在一起,說明道。
“會不會是有鬼?”小丫頭驚恐不安的出聲道。
“別瞎說!”一個年紀頗大的丫鬟訓斥道,然而眾人的眼神都充滿了驚懼,太詭異了,昨天白日裏還是個角兒,嘴裏說著西施沉湖的故事,晚上自個兒就掉到水裏淹死了。
此等情狀如何不令人感到害怕,一時無人敢開口說話了。隻是她們當中有人能聯想到這一茬,不怪旁人想不到,這不消半日,整個王家後宅內皆是對此議論紛紛。
青雲軒中,林黛玉正與王鸞弈棋,兩人本棋力相差不大,按理說不應出現很快一方告負的情況,然而棋盤上的白子卻是被吃的七零八落,難成氣候。
王鸞摩挲著右手中的黑子,又指了指棋盤上的兩處,笑道:“弟妹今日這棋下的太敷衍了,這才不過五十手,便被我擊的潰不成軍。”
林黛玉一一拾起棋盤上的白子,放入棋笥之中,也算是宣布投子認輸,歉意的回道:“讓姐姐見笑了。”
“難不成......?”王鸞意有所指的揶揄道。
林黛玉搖了搖頭,解釋道:“倒不是因為他,而是吳嬤嬤的事。姐姐有所不知,我未出閣前,住在那大觀園內,多虧了吳嬤嬤不辭辛苦,幾次三番給我送藥,送吃的,說來我也是欠她一份人情。現如今她家裏那兒媳......”
“弟妹未免也太感情用事了。她雖是個嬤嬤,但說到底仍舊是個奴才,至於你口中說的送藥,送吃的,那本就是她作為奴才的職責。她不做,自有旁人爭著去做。若照弟妹這般算來,隻怕弟妹欠的人情多了去了,你又如何還的盡呢。”王鸞不以為意的說道。
“我也隻是求一份心安罷了。”
王鸞搖了搖頭,也不再勸,便隨林黛玉去了。之後林黛玉叫來紫鵑,從自己的首飾匣子裏取了十兩銀子,交給絳墨,讓後者代自己去告慰一下。
“現如今心安了,總可以好好的陪我下一把了吧。若是再敷衍了事,我明日便不來了。”王鸞威脅著說道,說罷便是搶先落了子。
林黛玉也知道她是一番好意,王家最重嫡庶尊卑,這次死的人不過是個奴才的兒媳,無足輕重,對於王家來說更是不值一提,但對吳嬤嬤一家來說,卻是個沉重的打擊。
隻能說人各有命,也各安天命罷了。
“啪!”林黛玉從棋笥中摸出一枚黑子,落在了白子的對位,占據了棋盤的一角。
五十手後,棋局也進入中盤搏殺階段,姑妗二人接下來是你來我往,互不相讓,一直下到收官階段,節奏才逐漸緩了下來。
清影和紫鵑二人分別遞上提前備好的濕帕子,用以擦汗。
“弟妹,你隻怕又要輸了。”王鸞放下帕子,對黛玉得意笑道。
“姐姐怎知自己一定會贏?”林黛玉有些不服氣,在她看來,這棋麵局勢對自己極為有利,分明是她贏了。
王鸞也不與她爭辯,直接落子於一處空處,然後將圍住的黑子一個個的提溜出來。
林黛玉看著瞬間空出的一大片,頓時啞口無言,她知道若不是剛才貪功冒進,也不會露出如此腹地,被王鸞抓住機會,一擊而破。
她又輸了。
“都說棋品看人品,弟妹你啊,得失心太重,其實有很多事本就和你無關,你非要將事情歸咎到自己身上,這豈不是給自己添堵。你的心安對你而言是心安,可對旁人來說不一定是。”王鸞看向窗外,隻見絳墨匆匆從院子門口走了進來。
“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紫鵑上前急聲問道。
絳墨無奈的晃了晃腦袋,目光投向一並看向她的林黛玉。
“奶奶,這十兩銀子那吳嬤嬤死活不肯收。”絳墨如實說道。
林黛玉怔住了,反倒是王鸞臉上仍露著笑容,從頭到尾都沒把此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