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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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攸回到家,已是一更天。
未進二門,便遠遠瞧見潤竹守在垂花門下,王攸以為是黛玉支派她來等自己,心情不由一舒,趕忙加快腳步走上前。
“啊!”左右張望的潤竹被突如其來的人影驚了一跳,待看清來人是王攸時,才長長的出了口氣,啟稟道:“大爺,奶奶說讓你去賈家三姑娘屋裏。”
“我愛去哪就去哪,哪裏輪到她來指揮我?”王攸不置可否的冷笑道,繼而摔袖往林黛玉的院子走去。
潤竹見王攸動了怒,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好跟在其身側,打著燈籠為王攸照路。
然而走了沒多遠,王攸陡然刹住腳步,轉頭問潤竹道:“今日她二人可曾見了麵?”
潤竹點了點頭。
王攸思索片刻,便抓過潤竹手中的燈籠,吩咐她道:“你回去和她說,我多謝她的美意。”說完,也不待潤竹有何反應,便折道往探春的院子方向走去。
望著王攸漸漸遠去的背影,潤竹跺了跺腳,嘴裏嘀咕道:“這好不容易才有的機會又給您讓出去了,姑娘啊姑娘,您就不能順他一回兒?”
潤竹回到林黛玉屋裏,把王攸的話原封不動的說給了黛玉,黛玉聽了,也隻是愣了一會兒神,然後就沒了然後。
紫鵑借著倒水的機會把潤竹拉至一邊,用手指戳了一下後者的腦袋,責怪道:“你也是實誠,若我是你,就不會回那個話,平白無故的又多添煩惱。”正說著,隻見紙岫從外頭進來,她遞給紫鵑一張紙,說道:“明兒這上頭的藥務必備齊了。”
紫鵑跟在黛玉身邊多年,自然也識得了不少字,聽聞紙岫說及用藥,慌忙對著燈看起來。
“怎麽這麽多?”紫鵑驚愕的望向紙岫,“都將近一個月的分量了,我瞧著姑娘身體也不像不好的樣子,你是不是搞錯了?”
紙岫不緊不慢的回答道:“沒弄錯,你照著辦就是。”
“什麽叫照著辦?這麽多藥就是我不問,那頭也會問的。不行,你得告訴我姑娘究竟怎麽了?”紫鵑死死抓住紙岫的胳膊,急色道。
紙岫見瞞不過,悄聲說道:“有喜了,姑娘不讓說。”
紫鵑和潤竹二人又驚又喜,紫鵑當即詢問其中緣由,但紙岫卻是搖了搖頭,表示不知林黛玉為何這般做。
“看樣子,攸大爺那邊是完全不知曉。”潤竹自說自話道,但迎來的卻是另外兩人看呆子的眼神。
“我去問問姑娘,這人命關天的事為何要這般兒戲?”紫鵑想起近來家中發生的一切,似乎有點理解黛玉的心思,但是又無法確定是否正確。
紙岫擋在門口,攔住了她,“姑娘心裏明白,你放心就是,再說還有咱們幾個在跟前看著,出不了什麽大事。姑娘的性子你也不是不了解,這麽多年了,哪裏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
紫鵑覺得也有幾分道理,隻是這消息到了實誠的潤竹耳中,難免令人擔憂。
憂的是自己等人是黛玉跟前伺候的人,如此大事隱瞞不報,上麵的老爺太太知曉了前因後果,又會引出怎樣的風波來。
“你們怎麽在這兒聊上了,奶奶正等著用水洗臉,準備安歇呢。”雪雁跑進屋來,一麵忙著打水,一麵怪罪起三人來。
紫鵑這才想起要緊的事來,至於手中的那份藥方清單也給揣進了袖中,繼而回屋伺候起黛玉來。
紙岫深深的看了一眼潤竹,後者就是再如何愚笨,也知道此事要守口如瓶。
雪雁察覺到二人間氣氛不對勁,便欲追究,哪知窗外紫鵑喚了她一聲,便沒再管,徑自也去了。
又說王攸打著燈籠沿著院牆往探春所在的住處走去,他走的很慢,甚至還會時不時的回頭看一眼,希冀紫鵑亦或者雪雁跑來叫自己回去。
然而身後並無動靜,王攸有些失望。
看門的婆子坐在門檻上,嘴裏還磕著瓜子,正聊至興處,一人發現了王攸的到來,連忙將地上的瓜子殼用腳往旁邊的水溝裏掃了掃,然後站起身上前請安。
“三姑娘可睡了?”王攸問道。
另一個婆子回頭看向屋子,發現裏頭燈還亮著,窗戶紙上倒映著人影,連忙陪笑道:“應該還沒。”
“你們回去歇著吧。”王攸命道。
兩個婆子互相對視了一眼,連忙稱是。
王攸就這麽幹站在門口,手上提著燈籠遲遲不肯踏進院子一步。
“是誰站在那兒?”似乎是一個丫頭,驚恐不安的聲音像是從茅廁的方向傳來,她跌跌撞撞的穿好衣服,然後一路小跑進主屋內,“好像是個男人。”
“胡說,這大晚上的怎麽會有男人?”侍書一時有些先入為主,隻以為傳話的小丫頭看走了眼,錯把樹影當成是人,於是匆匆自屋內走出,朝著小丫頭所指的方向看去,可那裏卻是空無一人。
翠墨聽見屋外侍書的叱責聲,忙上去勸道:“算了,應該是她看錯了,這裏是洛陽,又是王家,總不至是寶二爺吧。”
一句玩笑話說的幾人都是怔住了,侍書趕忙朝著院門處跑去,發那兩個看門的婆子不知何時沒了蹤影,疑惑間隻好關上院門回了屋。
彼時探春正對著棋譜下棋,外頭的動靜她並未太在意,直到侍書過來說王攸剛剛來過,她才驚慌的落錯了子。
良久後,探春無奈的放下棋譜,脫去衣服上了床。
王攸隻覺得荒唐又可笑,自己一妻兩妾,現如今卻落得了個獨守空房的境地。
意興闌珊的回到青雲軒,意外發現書房中亮著燈,王攸內心的希望之火又重新燃起,當即推開門。
確實有人在等他。
“父親!”
父子二人皆為對方的出現而感到意外,一時陷入了沉默。王攸輕咳了一下嗓子,說道:“平安州我沒參與,不過我卻知道有不少人摻和了進去。”
“那就好。”王子騰慶幸的點了點頭,又提醒道是:“江南甄家的事你也不要摻和。”
“這麽說,父親知道江南甄家是自取滅亡了?”
“他們家擋了陛下新政的路了。”王子騰歎息道。
“陛下的新政一定就對嗎?”王攸不以為然的咬牙道,“洛陽府修河堤的錢還是那府尹大人求來的。總說新政如何如何的為百姓著想,為千秋社稷等等,可真施行下來,受苦受難的還是百姓。平安州不就是很好的例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