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無毒不丈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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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
    賈珍一匹“馬”臥槽而去,直奔老將,笑眯眯道。
    “等等,悔一步,哦,不,是三步棋!”賈赦撥弄了一下棋盤,又從賈珍麵前吃掉的棋子中挑出一枚‘車’擺好位置,最後選擇另一個方向進攻,幹掉賈珍一個‘卒’。
    賈蓉在旁邊連連偷笑,可又不敢笑出聲,瞧著父親賈珍臉色難堪,說道:“大老爺,這落子無悔,悔一步尚可,哪有悔這麽多步的?”
    “去,這裏哪有你插嘴的份!”賈珍罵了句,又吩咐道:“叫個人去西府裏和大太太說一聲,就說大老爺今兒晚上就在這邊吃了。”說罷,直接落“砲”沉底,又是一將。
    賈赦撐起“仕”角,當即拆掉炮架,也為自己的老將換得一條出路,哪怕賈珍臥槽跳“馬”,也無濟於事。
    賈蓉這麵悻悻的正要出門,正巧撞上了賈璉。
    “二叔!”賈蓉嬉皮笑臉的迎了上去,打了個千兒。
    賈璉點了點頭,而後凝重的看向屋內正下棋的二人,賈赦見是他,便開口急問道:“事情如何?”
    賈璉想著屋裏都是自家人,沒什麽妨礙,當即就要答。
    “等等!”賈珍估摸著賈赦讓賈璉去辦的事非同小可,於是命賈蓉去把門窗關上,順便拉上簾子。
    待一切準備妥當後,賈珍微微頷首,示意賈璉往下說。
    “事情有些蹊蹺!”賈璉皺著眉頭,眉宇間家帶著慌張和不安,隻道是:“一是都說不知道娘娘怎麽突然薨了,二是至今不提諡號的事。”
    “不是說娘娘生了惡疾才......?”賈蓉疑惑不解的問道,可當看見賈珍淩厲的目光時,立馬耷拉下腦袋。
    賈赦緊閉雙目,一臉哀愁之色,最終重重的歎了口氣。
    賈璉也不好吱聲,便給賈珍打了個眼色,後者正摩挲著手中的象棋子,沉吟半晌道:“現如今恐怕也隻能棄車保帥了。”
    見賈赦默不作聲,一側的賈蓉近前建議道:“要不咱們自己上表請諡?”
    賈赦睜開雙目看了眼蓉哥兒,搖了搖頭,又唉聲歎氣的看著自個兒麵前的‘帥’,然後伸手推了棋盤。
    棋子劈裏啪啦的滾落在地,賈珍眼底閃過一絲精光,他又問向賈璉,“王爺那邊.....”
    賈璉無可奈何的摸了摸腦袋,回答道:“我去過王爺府上,門上的人說是王爺吩咐了不見客,我自然不好多逗留,這才匆匆趕了回來。”
    “二叔,內監裏頭是不是能......”話音未落,賈璉一臉不悅的打斷了賈蓉的話,懊惱道:“他們的口徑出奇的一致,壓根問不出什麽,而且那夏太監連個人影都見不著,虧咱們這些年孝敬他那麽多銀子。真是可恨!”
    “娘娘的事到此為止,也犯不著再深究了!”賈赦拍了一下廳中柱子,中指上戴著的綠寶石戒指也隨之發出哢噠一聲。
    對於此番決定,賈珍倒是理解個七七八八,大老爺這是采用了自己此前棄車保帥的建議,隻不過此時的他反倒又覺得棄車保帥不如何穩妥。
    就好似剛才的棋麵,“車”被吃了,老“帥”最終還是被一記臥槽“馬”絕殺。
    而這匹黑馬......
    賈璉也清楚娘娘的事,這裏頭水太深,一不小心是要淹死人的。父親想必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隻不過他此刻擔心的是如何向外頭的人交代。
    現如今指望賈家的不僅僅是姓賈的,還有江南甄家的一小部分人,甄家被抄的當天夜裏,就秘密著人從京郊外的錢莊裏運出一大筆銀子,連夜進城送至榮國府。
    還有那些個昔年靠著賈家發了財,走了運的門生故吏以及奴才,總是不好隨便幾句話就搪塞過去的。
    宮裏遲遲不定諡號,那就辦不了喪事,這對於賈家來說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可是......
    賈蓉見長輩們都無計可施,也隻得望燭短歎,他此刻心裏想的是娘娘死的太可惜了,要是能晚死幾年或者有了皇嗣再死,那就好了。又想起母親尤氏身邊的那兩個年輕漂亮的小丫頭,不由的眼神迷離起來。
    “回去吧!”賈赦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就連賈珍要留他一並用晚膳的請求也被拒了。
    賈珍將賈赦父子送走後,慌不迭的直奔書房,然後從一處隱蔽的地磚夾縫中抽出一絹黃紙,攤在大案上。
    “父親,您這是......”賈蓉偷瞄了一眼黃紙,上麵除了左下角蓋著一處私章外,別無他物。
    “少廢話,過來簽字畫押!”賈珍命道。
    賈蓉不敢違拗,提筆蘸墨在上頭寫下了自己的姓名和表字,並按上了自己的拇指印。
    “這件事你知道就行,別告訴旁人。咱家能不能富貴長久,就靠這東西了。”賈珍鄭重其事的囑咐道。
    “兒子知道了。”
    見賈蓉一臉茫然,賈珍又出言警告道:“記住,別告訴旁人,連你璉二叔也不行。”
    賈蓉點頭稱是,而後又見賈珍也在上頭簽了字,並迅速吹幹上麵的墨,卷好後塞入一隻荷包內。
    “蓉兒,你親自跑一趟,將這荷包存放在興隆街的那家......”後麵的話賈珍的聲音壓得極低。
    ......
    王攸這一覺睡得很沉,也很踏實,鼻尖似近似遠的幽香中夾帶著飯菜的香味。
    醒來時,天色將昏。
    他足足睡了一天,且一日不曾進食,自然是饑腸轆轆。
    林黛玉早已命人備下飯菜,進屋時正好對上王攸睜開的雙目,“何時醒的?”
    “剛剛。”王攸對著妻子招了招手,林黛玉近前坐在了枕邊,並說道:“前頭來的人我替你打發了,三妹妹那我也去瞧了,燒退了。”
    “多謝!”王攸淺笑道,而後又想起一事,當即問道:“靈堂上......”
    “姐姐和薛家姑媽來了,未時到的。”王攸聞言一驚,急忙從榻上爬起,林黛玉立時按住他,“再急也該先把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