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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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嗆人的煙味伴著燒焦的糊味彌漫在空氣中,池子裏漂著十數具早已被泡脹了的女屍,從其身上的服飾來看,都是侍奉人的奴婢丫鬟。
    放眼別處,原本的亭台樓閣,小橋流水皆被燒成了廢墟。
    賊人們毫不顧忌,肆意扒拉著屍體上的財物,然後塞入自己的口袋中。昨夜的大火燒的透了半邊天,早就引起了洛陽官府的注意,隻不過那些個來救火的差役和官兵被人攔在了半道。
    此刻,洛陽府尹陰沉著臉看著坐在對麵正悠閑喝著茶的王仁。
    王仁輕輕擱下茶杯,輕笑道:“大人,這是我金陵王氏的家事。”
    洛陽府尹為官多年,哪裏是那等糊塗人,至於金陵王氏,其族根基在江南金陵一帶,又不是當下的洛陽,自然是不怵,當下便嗬斥道:“本府是洛陽主官,這方地界上一切事務皆歸本府轄製,爾等縱火行凶,又阻攔官差,簡直目無王法!”
    “大人此言卻是冤枉我等了。”
    “冤枉?嗬嗬......”府尹憤然起身,冷笑不止,“你當本府的眼睛是瞎的不成?那宅邸當中死的又是什麽人?莫要告訴我都是些奴才丫頭!王仁,你如此草菅人命,肆意妄為,是有幾個腦袋可砍?來人呐!”
    “在!”幾名手持水火棍的衙役齊聲應道,欲上前鎖拿王仁。
    王仁斜眼看向那幾名差役,而後從袖中拿出一枚令牌拍在桌案上,語氣不善道:“大人莫不認得此物?”
    府尹見這事物,立時瞳孔一震,依舊強硬道:“本府是朝廷命官!”
    “朝廷?!”王仁自是將眼前這府尹大人的神色盡數捕捉,譏笑道:“我也懶得與你廢話,尊稱你一聲大人也是與你麵子,不瞞你說,我是奉命行事。大人不給我麵子不打緊,隻是這令牌的主人卻是能摘了大人頭頂的烏紗,彼時你就不是什麽朝廷命官了。府尊大人,可要想仔細了。至於王攸,一叛逆而已,我今日便以金陵王氏族長之名,將其從族譜當中除名!”說罷,又掏出一枚墨色印鑒,上印王氏族徽,下刻王氏族名。
    府尹咬牙揮袖,屏退了上前索拿的差役,“周邊百姓又何其無辜……”
    “哈哈……”見府尹態度變軟,王仁哈哈大笑,“這一點還請大人放心,來人呐。大人可是實打實的洛陽主官,又如此這般心係百姓,當真是洛陽之福,在下自然是要成人之美。”一聲令下,隻見兩人抬著一口箱子從外頭走了進來,當麵將箱子的蓋子打開。
    “一點小小誠意,就當是賠罪了。”箱子裏不是別物,而是一列列擺放整齊的銀錠,上麵還蓋了一層珠寶項鏈,端的是讓人眼花繚亂,口幹舌燥。
    洛陽府尹重重的歎了口氣,但還是閉眼收了這個箱子。
    此番事了,王仁起身拱手告辭離去。
    乘轎回到王家,立時便有心腹疾步上前回稟結果,王仁聞罷,喜不自勝,自覺老天有眼,讓他大仇得報。尋了間幹淨屋子,要來紙筆,寫下奏報,又命心腹即刻入京報訊,以安聖心。
    一處一人多高的蘆葦蕩,驚起十數隻野鴨,隨後蘆葦被人從中撥開,看這行人的神色,皆是劫後餘生的解脫感。
    “大家且注意腳下。”饒是筆箐出言提醒,但還是有人不小心踩空,摔在水中,弄濕了衣裳。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些個丫鬟多是生來便在高門大院中,平日做的粗活重活也多是端茶倒水,提壺洗衣,哪裏見過這等場麵,又遭過此等劫難。
    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太和奶奶如何上岸。
    紫鵑看著沒過小腿且混濁不堪的泥水,麵露難色,她不明白為何不挑個碼頭上岸,反倒是這個無人荒僻的蘆葦蕩。
    “走吧。”林黛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隻見林黛玉毫不嫌棄的跳入水中,任由那髒水汙了裙擺,緊跟著便與婆婆石夫人說明事由,待石夫人下水後,和探春一左一右攙扶著她涉水往岸邊緩步走去。
    眾人狼狽不堪地上了幹岸,又將濕了的衣裳擰幹。
    “玉兒。”
    “娘,我在。”林黛玉緊握住石夫人的手,應承道。
    “我們現今到了何處?”
    林黛玉忙看向筆箐,後者回道:“我們依舊在洛陽地界。”
    此話一出,眾人無不震驚,筆箐解釋道:“我們此行二十餘人,目標太大。官道,渡口怕是早就有人把守,若是此刻離開洛陽,恐怕……”後果不言而喻,石夫人聽的也是頻頻點頭,她清楚王仁的為人,趕盡殺絕的事絕對做得出,隻不過筆箐有句話倒是提醒了她,正是自己一行人目標太大,另外就是往哪兒去,如何去的問題。
    凡女眷出行,必有男丁扈從跟隨,一來方便問路,二來護衛安全,隻如今僅憑當下這些人,怕是要困死在此地了。
    石夫人心中反複衡量,一時難下決心。
    最大的難關便是路引,一旦暴露身份,保不齊那個畜生會銜尾而來。
    同時,筆箐也在小聲的將自己的擔憂和接下來要走的路一一分析給林黛玉和賈探春聽。
    “姑娘和太太的身份不能暴露,故而一路上最好用三姨娘的名號行事,但關鍵之處在於路引。”
    探春一向機敏,當下便說道:“以探親之名如何?”
    林黛玉眉頭微蹙,心中意會可感覺不妥,問起探春,“親在何處?”
    “自然是在北。”
    “向北便是都中,無異於自投羅網。”林黛玉雖不清楚都中發生了什麽,但是從夫君最後一封書信中的隻言片語,加上婆婆石夫人的耳提麵命。都中恐有驚天之變,夫君尚且不能保全自身,又如何保全自己等人,彼時還成了累贅,故而反駁道。
    “總好過眼下坐以待斃。”探春的聲音有點高,頓時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眾人眼中滿是惶恐不安,就連石夫人也從思索中回過神。
    林黛玉剜了一眼探春,沒再繼續說下去,而是來到石夫人麵前蹲下身子細心照料著,隻因石夫人雙目被煙火所燎,幾近於瞎。
    今日的安身之所尚不知在何處,又哪裏是能決定往南還是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