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桂花的語氣沒有剛才的強硬了。
    從對方的話語中，林陽基本上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京城玉器廠的招工指標，並不是空穴來風。
    林陽怎麽可能相信馬桂花的話，他知道給來了安排工作這件事，必須要盡快辦好，否則，拖下去就不妙了。
    等到1978年底，回城大軍開始蜂擁而入，僧多粥少就更難辦了。
    馬桂花說罷就提著煤灰向外走。
    “馬主任，你忙了這麽長時間了，你歇著，這樣的粗活讓我來。”
    林陽這樣做就是想套近乎。
    “小夥子，太髒了，怎麽能讓你去幹呢？”
    “嘿嘿，馬主任，我在家就幹這個，沒事，我來，我來！”
    林陽一把從馬桂花手裏搶過了簸箕。
    “唉，像你這樣勤快的人不多了，你看我這裏每天來這麽多的人，就沒有一個像這樣有眼力勁的，我都不知道，這些年，他們在農村接受了什麽教育？”
    林陽回來的時候，順便又提回來一些蜂窩煤。
    馬桂花的話不像剛才那樣生硬了。
    “馬主任，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理解你的不容易，咱們街道上的知青，都需要你來想辦法，確實是夠累的？”
    林陽看著馬桂花的茶杯沒水了，有拿起暖水瓶給她續上了。
    “小夥子，一看你就是有家教的人，你不知道，我這個位置有多難，每一個人張口就找我要工作，我也不是廠長啊？”
    “馬主任，你太難了，你太不容易了？”
    林陽有些拍馬屁的意味。
    “小夥子，看你是個實在人，我就給你透漏一點消息，京城玉器廠確實是給了指標，可是隻有一個，你說我怎麽辦？”
    “馬主任，我明白了，這件事確實是不好辦，給誰都要得罪一大幫子人，所以，你隻好先瞞著再說？”
    “嗨，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聽話聽音，林陽品出了一絲不一樣的味道。
    “馬主任，這天寒地凍的，你下班回家路上要小心啊？”
    “我家離這兒倒是不遠，出了大門向右拐，第一個胡同12號那個院子就是了，大雜院裏諸多不方便，我和鄰居的關係都不錯，一打聽全知道？”
    林陽聽見馬桂花這樣說，立刻就笑了。
    “馬主任，你這路倒是近，我想去你家登門拜訪，不知道合適不合適？”
    “這工作上的事情什麽時候也忙不完，有時候大家就找到我家裏來，家裏人雖然埋怨，但是，雖然我是個熱心人呢？”
    “馬主任，你的這些我都不理解，那是他們心疼你，怕你累壞了。”
    “可不是嗎？我也總是對他們說，這些回城的人也不容易，人家來的時候，帶著的那些禮物一律不準收。”
    “馬主任，你不計名利，這才是真正的為老百姓服務，我最敬佩的就是你這樣的人！”
    “小夥子，你姐工作的事，咱們回頭再說，你要是覺得在辦公室不方便，還可以到我家裏來談嘛？”
    “那好，馬主任，你忙，我就不打擾你了，白天我沒有時間，明天晚上去你家裏找你，給你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都是我應該做的，你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馬主任，留步，留步！”
    林陽離開知青辦後，心裏麵就有底了，他知道姐姐的工作有眉目了。
    求人辦事，如果空手去，不一定吃閉門羹，但帶著禮物肯定不會被罵出來，這就是咱們的國情。
    “姐，我今天去知青辦問了，玉器廠確實給了街道指標，不過，數量特別少，找的人非常多。”
    林陽回到家，悄悄地跟林蘭說了。
    “林陽，那咱們還有什麽希望？”
    “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不要著急，一切都聽我的，就像在長春一樣，我說幹什麽，你就幹什麽？”
    “這就是要不要告訴爸媽？”
    “暫時不要告訴他們，免得節外生枝。”
    林陽之所以要隱瞞，就是不想讓父母親瞎參合。
    從馬桂花的言語中，林陽判斷出，這件事隻要準備好禮物，基本上就八九不離十了。
    送禮這件事，在日常生活中，可以說是司空見慣的事，但其中的奧妙其實有天差地別的效果。
    林陽已經想好了，他要快刀斬亂麻，用這個辦法拿下馬桂花。
    當天下午，他的身影就出現在了王府井百貨大樓。
    “你給我拿那個黑提包看看？”
    “是這個嗎？”
    “對，就是這個！”
    林陽接過來看了看大小正合適。
    “多少錢？”
    “這個黑提包要20塊錢？”
    “給你錢！”
    付完錢之後，林陽有來到了買絲綢被麵的櫃台。
    “你們這裏有杭州的真絲被麵嗎？”
    “有啊！你要什麽顏色的？”
    “給我拿個紅色的，要龍鳳呈祥的圖案？”
    林陽看完以後很滿意。
    “這個被麵多少錢？”
    “36塊錢，這是最好的真絲被麵，是杭州大廠製造的。”
    “給我包起來吧！”
    次日，天剛剛擦黑，林陽按照馬桂花所說的地址，找到了她們家的大門口。
    在大雜院門外，林陽看見有個半大小孩，哭哭啼啼地走了過來。
    昏暗的燈光下，不遠處有個聲音正在罵人。
    “你這個窩囊廢，他欺負你，你就不會打回去嗎？就知道哭，哭能解決問題嗎？沒出息的東西？”
    林陽一聽這個聲音，馬上就知道這是他正要找的馬桂花。
    “馬主任，這是誰招你生氣呐？”
    等到馬桂花走到門口時，林陽開口了。
    “哎吆，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呀！小夥子，你怎麽來了？”
    “馬主任，我昨天不是更你說過嗎？我今天晚上來找你，說一說我姐去玉器廠上班的事？”
    “我怎麽能忘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走回家裏坐一坐？”
    就在此時，一陣自行車鈴聲響了起來。
    “老馬，你在這裏幹什麽？”
    “這是我院子裏的鄰居……”
    林陽沒有等馬桂花說完就搭話了。
    “馬主任，我舅舅說，你托他從杭州給你捎被麵，他太忙了，就交代我給你送過來，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東西？”
    “是嗎？老馬，你的路子就是廣，我看看行不行？”
    “有什麽不行的？你隨便看，遠親不如近鄰，誰讓咱們是一個院子裏的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