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來就是林陽，想不到連環畫《哪吒鬧海》、《天書奇譚》、《保密局的槍聲》、《瞧這一家子》的作者，竟然如此年輕。”
    不大一會兒，林陽就看見蘇語在前邊說邊笑，張守任在後麵進來了。
    蘇語與林陽是第一次見麵，可在這之前，她已經聽說過美術出版社的這個年輕人了。
    京城的文化圈其實並不大，並且，大多數都是老頭子、老太太，五十多歲的蘇語算是bj年輕的的了。
    去年的《紅樓夢》金陵十二釵掛曆，林陽不知道，就像是一顆炮彈在紅學研究人中炸開了鍋。
    蘇語要是其中的一份子，她終於看到了活生生的《紅樓夢》裏的人物。
    經過一番打聽，林陽這條沉在水底的大魚，漸漸地浮出了水麵。
    聊天的過程是非常愉快的，蘇語對林陽是讚賞有加。
    “你這是第一次寫小說嗎？”
    “是啊！”
    “其實，文學這個門裏麵，許多東西都是相通的，我看過你的連環畫，《保密局的槍聲》、《瞧這一家子》，同樣可以用小說的方式寫出來。”
    “我之前沒有這樣想過，這篇《牧馬人》就是打算嚐試、嚐試。”
    “好，剛才我大概看了看，非常精彩，我現在就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馬上出版的第三期就給你安排上。”
    就在這個時候，傳達室的人送來了一封信。
    “蘇主編，這裏有你一封信？”
    蘇語接過來一看，落款的地址是京城硬木家具廠。
    “真是奇怪啊！我不認識家具廠的人呀？”
    說罷這句話的蘇語打開了信，他看完之後就笑了起來。
    “你們看看，硬木家具廠向我們推銷老家具了，那些破爛誰也不會要啊？”
    “我看看！”
    林陽接過了那封信。
    “嘿嘿，估計京城硬木家具廠這是缺錢了，要不然也不會主動賣廠裏麵的東西？”
    蘇語讚同林陽的這個觀點。
    “那些老家具都是多少年的東西了，既笨重又不實用，現在誰還要那些東西，辦公室裏就算是要添置桌子、椅子，也不要老古董。”
    林陽、蘇語的猜測沒有錯，此時此刻，京城硬木家具廠的日子確實是不好過。
    因為廠裏麵開支困難，所以才向各學術團體、機關、學院，以及文化藝術部門寫信發函，以十元、幾十元的價格對外推銷，他們收藏的古典家具珍品。
    無以數計的信件發出去了，可全部都是石沉大海，沒有一家單位給京城硬木家具廠回複。
    林陽巧遇了這件事，心裏麵頓時就毛了，他當然清楚這些老家具將來價值。
    找了個理由離開雜誌社之後，林陽騎上自行車，就風一樣的朝京城硬木家具廠而去。
    永定門外大街64號，就是京城硬木家具廠的所在地，林陽發現這裏與其他工廠的熱鬧景象相比，冷清多了。
    門衛室的門開著，人也不知道去什麽地方了。
    林陽在院子裏找了一圈兒，看見辦公室裏有人。
    “你們廠長在嗎？”
    “正的不在，副廠長現在去庫房裏了，怎麽了，你有事嗎？”
    “我聽說你們這裏賣舊家具？”
    “你是那個單位的？”
    “我沒有單位，你們的舊家具必須對單位賣？”
    “那倒不是，個人我們也賣，不過，你可是第一個來我們廠裏麵問這件事的人，剛才，我還以為是哪個單位的？”
    “我現在能看看那些舊家具嗎？”
    林陽此時最迫切的事，就是想一睹那些老家具的芳容。
    “好，你跟我來，我帶你去庫房裏找副廠長去。”
    庫房在院子裏的後麵，辦公室的人邊走邊說，向林陽介紹這些庫房裏存放的東西。
    “李廠長，有人來看咱們的老家具了？”
    辦公室的人在庫房門口喊了一聲。
    “歡迎、歡迎，你是哪個單位的？”
    林陽看見從裏麵出來了一個中年男人。
    “李廠長，我剛才已經問過了，他是個人，沒有單位。”
    辦公室的人解釋了一下。
    “個人？”
    李廠長微微地愣了一下。
    “怎麽，個人不可以買嗎？”
    林陽的話立刻就有了回應。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是想不到個人回來，你是從哪裏知道我們賣老家具的事？”
    “我有個朋友在出版社工作，我是聽他說的。”
    “噢，這就對了，你想買櫃子、床，還是椅子……”
    “你們這裏的舊家具怎麽賣？”
    “走，我帶你進去看看。”
    林陽跟隨著李廠長來到了庫房裏，他看見這些老家具，堆放的是亂七八糟，就像是垃圾場一樣。
    “你看，這樣一對黃花梨圈椅，隻賣10塊錢。”
    林陽伸手摸了一把椅子，頓時就皺起了眉頭。
    “嘿嘿，這些東西在庫房裏放的時間長了，灰塵是不可避免的事，你仔細看看，東西還是不錯的，沒有一點點殘缺的現象。”
    李廠長笑的有些尷尬，因為，灰塵的厚度確實是不小，林陽的手已經是黑乎乎的。
    京城硬木家具廠的日子不好過，是與此時的大環境有關係，人們對這些老家具不是喜歡，反而是嫌棄，更不要說認為是古玩或藝術品。
    這個時期，硬木家具的市場幾乎沒有，信托行、文物商店、硬木家具廠收上來的古舊木器，在國內幾乎無人問津。
    就是到了80年代，大家依舊願意把家裏的舊桌椅，全部都換成沙發、組合櫃等新式家具。
    林陽這一次算是開眼了，他發現這些老家具，既有保存比較好的整器，但更多的是缺胳膊斷腿的殘件。
    明清古典家具收藏升溫，那是1985年以後的事，因為王世相寫了一本《明式家具珍賞》的書，並在港台地區公開發行。
    眼下是1979年，距離1985年還有好長一段日子。
    “我在帶你到我們的精品室開口，那裏的東西比這裏的要好的多？”
    李廠長見林陽沒有表態，還以為他是看不上。
    “是嗎？既然有好的，怎麽不早說？”
    果然，精品室裏的東西就是不一樣，雖然也布滿了灰塵，但是看起來就不一樣，雕花、鏤空的圖樣比比皆是。
    “這是當年魯班館街上的鎮街之寶，京城木器行無人不知的重器，後來曾擺放在皇家寺院的殿堂上。”
    李廠長的話裏，有多少是真的，林陽其實並不在意，他知道，這些東西將來都是要值大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