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得看人！”
    朱老頭說這句話的時候很認真：“極致的恐懼背後就是極致的恨。
    現在是恐懼壓過了恨意。
    但如果有人帶他們打過幾場勝仗，恨意就會反過來壓住恐懼。
    到時候，那些人將會是你最好的助力！
    而且最重要的是，能不能打仗，能不能打硬仗，很大程度上考驗的是為將者，而不是士兵。
    不是常有人說，一隻綿羊帶領的獅群，可能打不過一頭獅子領導的羊群。”
    聽朱元璋說這段話，陳山河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電影。
    “槍在手……”
    “跟我走……”
    “殺黃狼……”
    “搶碉樓！”
    麵對那個給他們發槍發銀子的縣長號召，應者寥寥，或者壓根就沒有。
    因為，壓在他們頭頂的大山，已經讓他們早已習以為常起不了反抗之心了。
    可是當張麻子扛著那個黃四郎的替身出現在所有人麵前時，他們的膽量就回來了，甚至真的黃四郎出現在他們麵前，所有人也隻是把他當成了替身而已。
    沒有了懼怕，沒有了恐懼的老百姓有了反抗之心，那就是一股強大的，甚至無可匹敵的力量。
    比如李自成幹的就是這事兒。
    他把福王給燉了，為的是什麽？
    為的就是讓老百姓心裏，最後一絲對大明朝的敬畏，隨著那口肉湯給散去了。
    當然。
    現在最重要的是，出發救人啊！
    50條船，2000多人，再加上剛來的差不多500人，全部分配下去，剛好開的動50條船。
    要知道，這些都是大海船。
    就連最小的蒼山船，都有5對擼，名叫十擼蒼山船。
    有風的時候靠船帆行進，四五名水手即可，但無風靠劃船搖擼，每條大擼最好要兩個人。
    這就是20個人。
    這還是最小的船，像那些大福船，有風時當然使用船帆行進隻需要30名水手和船工就可以航行，但無風時那可是要上百人才能開得了的，船上的八九十名水兵就得幫著劃槳了。
    這是當初抗倭時遊擊將軍侯國弼加以改進過的大福船，為什麽要改呢？
    因為廣船比福船要堅固，廣船主骨架用鐵木製成，堅固性勝過福船。
    但鐵木難得，維修不便，於是侯將軍就加以改進取長補短，新的水師戰船底用廣船式，上用福船麵，福船麵比較寬，更能多上幾門炮。
    這就是為什麽，黃蜚隻有50條船，2000多人卻差點開不全這些船的原因，在海上雖然不可能說風平浪靜，但有時候是真沒有風啊！
    那個時候隻能是幹瞪眼！
    特別是像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本來就屬於是內海，無論是風還是浪都比較小。
    一旦船上人員配備不齊，到了海上一旦沒風，又遭遇敵寇的話，到時候想動都動不了。
    在旗艦上。
    “遼南四衛的百姓已經退無可退，清兵雖然隻有三個牛錄，但我們實在擋不住！
    清兵身上都是鐵甲，我們的武器根本就破不了對方的防禦，三個牛錄就有上千人，上千鐵甲騎兵，我們就算有十多萬百姓，也依然抵擋不住。
    如果不是當機立斷，讓所有百姓全部退入旅順口，我們集齊所有能戰的，守住金州衛到旅順口之間最窄的地方，根本就擋不住！”
    張凱哭訴。
    其實對於張凱的哭訴，崇禎並沒有任何感同身受。
    因為當初，遼南四衛的人，是主動去投的後金。
    卻沒想到，在大明時，他們雖然被收鹽稅，礦稅，但終究還把他們當個人。
    還能去跟衙門講講理。
    但是他們投了後金之後，發現努爾哈赤壓根就不跟他們講理，直接把遼南四衛的所有百姓全部變成了奴隸。
    不過崇禎也對他們沒有惡感，又不是在他在位期間叛出去的。
    所以對於張凱等人的哭訴，他隻是如同看戲一般，冷冷清清的看著他表演。
    在旗艦裏，黃蜚和曹友義都是時刻注意的崇禎的臉色，此時他們能清楚的看到崇禎臉上冷清的樣子。
    所以他們也像崇禎一樣，對眼前張凱的話無動於衷。
    不過。
    陳秋卻不一樣，這解救受壓迫的人民，其實就跟英雄救美似的，被救人員都會對施救者有一種情結。
    這就是為什麽很多人追女孩子要偽裝一個英雄救美的場麵讓他施展，這個套路雖然老套，但是他管用啊！
    在絕境中解救老百姓也是一樣的。
    你不在絕境當中拉別人一把。
    憑什麽想要求別人給你死心塌地？
    這都是相互的。
    不過。
    十幾萬人退入旅順口，這個倒是讓他吃了一驚，都這麽果決幹脆的嗎？
    金州衛和旅順口之間，最窄的地方也就是20公裏左右，除去大部分人馬都走不了的地方，其他非常好防，能走的也就是一兩條路。
    最起碼，光憑這三個牛錄的清軍是打不進旅順口的。
    對於一群已經被幾十年殘酷統治嚇破了膽且沒武器的農奴來說，這才是最佳的方案。
    否則又可能是複州慘事的再次發生，屠城啊！
    對於清軍而言，屠城能算個什麽事兒？
    “你們是誰決定讓那些百姓退入旅順口的？”
    陳秋好奇的問了一句。
    這個是個好方案，但前提是，他們能確信自己可以招來援軍。
    在沒有援軍的情況下，十幾萬人退入旅順口，就算是他們扛住了攻擊，手底下也有了搶回來的糧食能撐一段時間，可時間一長，旅順口又怎麽可能養得活十幾萬百姓。
    “是家兄張清，我父張盤戰死時，我還小，但家兄張清已然隨我父學習武藝，兵法多年。
    後父親戰死，我兄弟二人也被送往金州衛的一戶人家中安排。
    此次襲殺清兵，我兄弟二人殺的最多，並且家兄識字又頗懂兵法，在十幾萬百姓麵前還能有一點威望。
    此次退路旅順口，也是家兄思前想後得出來的結果。
    如若不退入旅順口，咱們麵臨的將會是三個牛錄清兵的屠戮，上千鐵甲騎兵不是我們能擋得了的。
    既然開了頭，就不可能半途投降，複州屠城之事，已經告訴我們，一旦投降必是死路一條。
    留在金州衛不行，投降不行，隻能是退入旅順口，以金州衛進入旅順口最窄的地方進行抵抗。
    並且派我出來尋找水師總兵，隻要水師總兵答應救援我們，我們十幾萬百姓就有一線生機！”
    崇禎神色一動。
    張盤？
    曾經毛文龍的副將，在旅順口跟後金大戰，因為在後金軍中回附的漢軍再次叛變而戰死的那個張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