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哥，清兵越來越多，已經超過了三個牛錄，怎麽辦？”
    在張青麵前的城關下，二裏之地外，有千餘清兵在做攻城的準備。
    這是金州衛跟旅順口之間的關牆，十幾萬遼南百姓進入旅順口之後，搶到武器的，或者手持簡陋武器的男人，就憑借著這道關牆擋住了清兵的一次又一次的進攻。
    他們這些留守的清兵，是不可能有炮的，就連火槍都沒有。
    但是他們有甲有馬，有長槍和刀，最重要的是他們有弓箭，而且每一個清兵射術都不差。
    這些清兵已經攻擊了12回了，每一回，這些守關牆的百姓青壯都直接壓製到城牆上，不敢反抗。
    但是每當他們攻上去，都會被推下來，幸好關牆並不算太高，很多情況下摔不死人。
    這也導致清兵已經攻擊了12回，但隻損失了十幾個人，這還是這些刁民，透過甲片的縫隙把刀捅進去才死的。
    雖然，從他們一開始攻城到現在12回以來，他們最少殺了城牆上幾千人。
    不過就算如此，他們還是被城牆上的那些農奴全部給推了下來。
    看來，這些漢民，終於開始玩命了。
    想到這，關牆外二裏地的清兵開始握緊了手裏的弓，他們也開始玩命了。
    當然，他們玩命最重要的原因是，上千披甲人居然打不下區區幾萬奴隸人守的關牆，這是奇恥大辱。
    在又聚集了兩個牛錄的清兵，一共5個牛錄，並且也給準備好充足的箭支後，他們迫不及待的開始迫近關牆，上弦拉弓。
    關牆上的人不太多，能站在關牆上的人不能多，因為他們將會麵臨清兵的箭雨。
    其實在明清時代，箭頭分好多種。
    有扁的，有圓的，有鏟子型的，也有三棱破甲錐，當然也少不了拋射的重箭。
    這些用於拋射殺傷敵人的重劍會飛到高空之上，劃出一個弧線重重的墜落下來，直奔目標，它們射不準，但是可以覆蓋。
    1000人射箭，覆蓋一段關牆，並不算是什麽難事，在覆蓋射擊的掩護下，有500人扛著梯子，衝關牆而去。
    張青等人縮在牆垛，不敢露出半個頭來。
    在這等關牆之上沒有門板，也沒有任何木板可以擋住拋射的重箭，他們唯一可以依靠的是背後的牆垛，這能在12輪攻防戰中活下來的普通百姓已經進化成了守城的精兵。
    因為死的人太多了，能活下來的人都是大浪淘沙的幸存者。
    他們懂得如何利用這並不算太高的牆垛讓自己活下來，擋住清兵的進攻。
    但是他們不知道清兵已經增兵了600人，加了兩個牛錄。
    更不知道，關牆之下的清兵已經補充了足夠的箭支，他們能持續壓製，隻要還能拉得動弓。
    他們就能步弓協同。
    張青知道，清兵如果用的是硬弓，可能射個二三十箭就沒勁了，如果用的也是軟弓，隻要有箭他們就能一直射。
    所以他們在等，等清兵從城牆的牆垛口上探出頭的時候，就是他們可以站起來的時候。
    因為拋射的重箭，隻要距離合適，碰到的哪怕是已經穿上了鎧甲的清兵也依然可以穿透重甲。
    所以清兵的重箭拋射掩護，不可能在攻城的清兵爬上城牆那一刻還在覆蓋。
    但是他們沒想到，在如此濃密的箭雨覆蓋當中，還有超過500人，正在衝擊他們現在駐守的關牆。
    不是他們以為的兩三百。
    等躲到牆垛後的人意識到不對的時候，500個披甲清兵已經衝上了城牆，這500人，身上不止有鐵甲，還披了棉甲。
    是的，他們並不隻是補充了箭支，也補充了棉甲。
    天上的箭雨沒停，就算是衝上了關牆上的清軍也是被箭雨紮的跟刺蝟似的，但卻屁事沒有。
    張青像野獸般嚎叫了一聲，衝著離自己最近的那個清兵撲了過去，在險之又險的避過對方的刀子後，自己手裏的刀也插入了對方的眼窩。
    這個地方沒有防護。
    沒錯，現在攻上城牆的這500清兵，頭盔裏露出來那一小巴掌大的臉以外，不再有別的弱點。
    張青捅死一個清兵對戰局的影響並沒有任何改變，他絕望地發現官牆之上所有人都死在了這500清兵刀以及天上的箭雨下。
    關牆下的百姓青壯，不要命的舉著手裏的木棍和鋤頭，往關牆上擠。
    他們前麵12次，每次被清兵攻上了關牆之後，就是靠人多把這些清兵給擠掉下去的。
    但這一次好像不行了。
    因為天上的箭雨還沒停！
    下麵1000號人不停的往空中拋射箭支，那些重箭以飛快的速度從空中墜落下來，紮在清兵身上時，隻讓套了兩層甲的他們如刺蝟一般。
    但紮到那些百姓青壯身上時，有很多甚至透體而過，但更多的是把百姓全部釘在了地上。
    百姓的勇氣，在無盡的屠戮麵前，猶如沙灘上的城堡，海浪一衝就瞬間瓦解，散成一地的散沙。
    張青絕望了。
    但又慶幸。
    慶幸的是老張家送出去了一個，沒全死在這兒。
    但是，他更希望的是，登州水師的人馬，能如神兵天降一樣突然出現在戰場上。
    因為在自己的身後，在這一道即將被攻破的關牆後麵，有十幾萬的漢人百姓。
    複州事，告訴他，這些百姓的結局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隻要他們但凡敢開了個反抗的口子，必定會迎來屠城。
    不管有多少人。
    所以，現在哪怕百姓的信心已經崩潰了，但卻沒有一個人跪下投降，或者求饒。
    因為幾十年，清兵已經在他們心裏麵埋下了一個陰影。
    不要向清兵投降，因為他們會將投降的你們屠殺殆盡，複州上十萬百姓的屍骨，早就已經化為塵土了吧！
    關牆上的百姓青壯，已經差不多被清軍清理殆盡，唯一還在反抗的就隻剩下張青這個角落。
    張青知道今天必死了，但是死之前他還是想拉幾個墊背的。
    不能白死。
    所以他又合身撞倒了一個清兵，手裏的刀子像毒蛇一樣捅進了對方的眼窩子，對方抽了一抽，就沒再抽了。
    整個露出來的正臉，除了眼窩致命之外，其他的好像都挺難。
    但是，他也迎來了自己的終結。
    一個清兵手裏拿的不是刀子，而是一根棒子，十五斤的狼牙棒可以看得出來這個人是個力士。
    一般人手裏的骨朵也就是三斤半到五斤，如果不是勇力過人，不會有人真的拿一個狼牙棒上戰場。
    看著對方一棒揮來，張青閉上了眼。
    他沒有甲也沒有胄，這麽一棒子下來，他隻有死了。
    但是很明顯，這種特意描寫的人通常都死不了。
    “轟！”
    隨著一聲轟然巨響，在他不遠處閃出一道橘紅色的光，和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