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五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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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鳳煉體塔外。

    在這半個時辰裏,謝霖與司徒邢一直在看著塔身上的光點,每一個光點便代表著一位考生,而在四層,有著四個光點的存在。

    “這一屆的考生還不錯,除了宋家那丫頭,還有三人也不知是誰。”謝霖滿帶笑容地看著光點,笑著說道。

    “王家那小子雖然鑽了空子,但也算是有幾分本事,至於其他兩人,其中有一位少年雖然家境貧困,但天賦極為驚人,以十八之齡達到先天巔峰,可算得上是天賦絕倫。”司徒邢淡然一笑,說道。

    而對於最後一人,司徒邢雖然也存在著一定的猜測,卻並沒有說出口,牧笙給他的感覺很奇怪,修為、年齡都一目了然,但總給人一種不可輕視的感覺。

    “能夠進入第四層,即便是放在學院中,也算是精英般的存在了。”謝霖滿意地點了點頭,學院對於天賦絕倫的學生,從來都不吝嗇扶持與培養。

    “也隻是精英而已,我記得宋家的宋子安在第一次登塔之時,便上了第五層。”司徒邢有些感歎道,既有天賦,還有資源,也不缺努力,便會造就如同宋子安這般耀眼的存在。

    “拿宋子安與他們相比,不太公平吧?”謝霖搖了搖頭說道。

    “或許吧。”司徒邢看向那似乎有變的光點,不再多言。

    煉體塔四層。

    牧笙踏入的一瞬間,一股寒氣頓時湧入體內,而命力的壓迫也比上一層強上許多。

    恐怖的命力不斷擠壓著牧笙,牧笙的上衣開始變得支離破碎,但那股寒氣卻令那些破碎的衣布凍結在牧笙的身上。

    肉眼可見的寒氣不斷侵蝕這牧笙的軀體,或許是因為寒冷能夠減輕疼痛的緣故,牧笙並沒有感到太大的痛楚,但皮膚表麵不斷地龜裂、恢複、再裂開的模樣,可以想象周圍的寒氣與命力是多麽狂暴。

    但牧笙依舊沒有催動命力,而是將全身都舒展開來,然後緩緩地運轉鍛體術,每每體內的血肉被凍結,就會有一股暖流經過,將其化解,但隨著血肉重新被釋放,一股劇烈的刺痛感頓時將他的大腦填滿。

    這種刺痛令牧笙都不由得恍惚了一下,但在刺痛過後,被凍裂的血肉也開始漸漸複蘇,比起之前,變得更加的堅韌。

    牧笙的軀體可以說已經極為強悍,經過靈池的淬煉,與魂火的煉化,已然趨近於完美,但牧笙畢竟是人族,比起那些遠古神獸的先天神體,依然還是相差甚遠。

    而這次進入九鳳煉體塔,便是牧笙的一次機緣,再次突破肉身極限的機緣。

    在極度的痛苦過後,牧笙漸漸適應了四層的幻境,但他還是忍不住苦笑一聲,這肉身的修煉實在是太過於艱難,即便他擁有世間最好的煉體術,這所要承受的痛苦,也遠勝於命力的修煉,所以這世間的大多數人都不會選擇修煉肉身,一是沒有功法,二便是太過於艱難,極少有人能夠堅持下來。

    不過,能夠感受著肉身越來越強大,這種感覺,也是極為的美妙。

    心中這般安撫了一下自己,牧笙這才將目光看向四周,四層的地麵與壁麵都是一片雪白,就令人感覺身處於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而在這片雪地的中央,有三個人盤膝而坐,三人都靜息凝神,認真地抵抗著來自周身源源不斷地狂暴命力與寒氣,並沒有感受到牧笙的存在。

    牧笙緩緩地向三人走去,因為通往五層的階梯,就在三人的身旁,率先感知到牧笙的便是宋琴心,當她看到牧笙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如畫般的臉龐上露出了掩飾不住的驚容。

    牧笙身上的衣服幾乎已經破碎的不成模樣,露出的皮膚上布滿了傷痕,這些傷痕不斷地愈合、然後再次被撕裂,但牧笙的臉上並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隻是帶著一絲苦笑。

    在登上四層之時,她甚至不認為牧笙能夠登上三層,雖然她也知道牧笙很特殊,能夠讓安月嬋如此在意的人,必定不是常人,可他終究隻是一個沐垢初期的修行者,再如何高估,也不可能打破限製,達到這連她都感到有些艱難的四層。

    然而她並不知曉,體質雖然伴隨著修為的精進逐漸提高,可修煉肉身的修行者並不在意境界的高地,當初牧笙擁有先天之境時,其肉身便已堪比超凡之境。

    而經過魂火淬身之後,雖然命力全無,但再次接受洗禮的肉身幾乎已經可以與那些半步入聖境界的強者比肩。

    這裏所說的比較,不僅僅是肉身強度,還有爆發力、耐力、協調性等綜合方麵的較量,甚至還有對於命力和各種能量的兼容性和容納性,比如命力的儲存量,同樣是沐垢之境,牧笙體內所擁有的命力質量雖然不如超凡境的那些強者,但具有的命力數量,卻毫不遜色於那些超凡境的存在。

    牧笙看到宋琴心那帶著震驚的目光,點了點頭,微微一笑,便在其不可思議的注視下,走過了她的身旁,向著五層而去。

    牧笙走得很慢也很沉重,但其餘兩人卻並沒有察覺到他,因為他們根本無法再分心關注別的東西,即便是看一眼都做不到,他們隻能夠將所有的專注都用在抵禦命力與寒氣之上。

    “月嬋與你,是何關係?”宋琴心看著即將消失在階梯上的背影,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

    宋琴心的話令牧笙前行的腳步頓了頓,卻並沒有回頭,“師徒。”

    “師徒?原來是她的徒弟,難怪如此在意。”看著消失在階梯上的身影,宋琴心有些了然的點了點頭,作為安月嬋的徒弟,異於常人可以說是必然的。

    就在牧笙踏入五層的時候,煉體塔外,謝霖有些訝異地看著第五層閃爍的光點,有些不確定地說道:“難道是宋家的丫頭,這也有些太胡來了吧?”

    “在家族中一直被宋子安壓製著,想來她一定非常不甘,這也算是一種發泄吧。”司徒邢輕歎一聲,對於登上第五層的人,在他們心中,隻有宋琴心才有可能做到。

    “但第五層對於她而言,也太過於勉強了,恐怕不到百息,她便會被送出塔外,可惜了。”謝霖無奈地搖了搖頭,極為肯定地說道。

    就在兩人談論之時,兩道流光出現,處於四層的王塵與一位天賦驚人的少年被送了出來。

    謝霖看著盤膝而坐,運轉功法調養生息的兩人,等待了片刻,問道:“與你們同在四層的,是何人?”

    對於另一個同樣進入四層,甚至能夠堅持至此的人,不止是謝霖,就連司徒邢也極為好奇,同樣將目光投向了兩人。

    “當然是琴心妹妹了,你這是什麽問題。”王塵用奇怪的眼光看著兩人,似乎有些不太明白,為何對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我被傳送出來之前,看到宋姑娘還在其中。”另一位少年拱了拱手說道,他沒有如同王塵那樣的背景,自然便隻能夠認真地回答道,雖然他也覺得這個問題很蠢。

    兩人的回答令謝霖與司徒邢微微愣神,甚至沒有太多在意王塵的無禮。

    “那麽就是說,此刻在五層的人,並不是宋家那丫頭。”司徒邢皺了皺眉,帶著幾分驚奇望向那五層的光點。

    “五層...有人?不可能!”王塵與那名少年聽到司徒邢的話後,猛然將目光投向了那第五層上,一個光點不斷地閃爍著。

    “絕無可能,第四層隻有我們三人,我從未見過第四人!”王塵極為確定地說道,但他話語中的那份肯定,卻讓周圍的少年少女都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你們這些連第四層都進不了的家夥,有什麽資格笑?”似乎感到自己被嘲諷了,王塵臉上透著幾分猙獰,向著那些早早被淘汰出局的少年少女們質問道。

    這些被淘汰出局的人群內,絕大多數人都知曉牧笙的存在,甚至其中十多位先天初期的強者,都是在登上了三層之後,才被淘汰的,他們在三層內並沒有看到牧笙,而出來之後也並未見到牧笙的身影,那麽隻有一個可能,他去了第四層。

    雖然這個答案令他們感到難以置信,但他們在短暫的驚訝過後,卻也接受了這個事實,牧笙的修為並不高,但他卻給眾人一種極為信服的感覺。

    就仿佛,他想要做到的事,沒有人可以阻攔住他,而產生這種感覺最直接的原因便是,牧笙以比他們低的修為,做到了他們做不到的事。

    對於王塵的質問,並沒有人去理會,而是相互之間攀談起來,雖然他們並不熟識,但因為牧笙,而找到了共同的話題。

    “太強了吧!想不到牧兄弟能夠登上第五層,簡直就是怪物啊!”

    “聽說這第五層隻有宋家的那位在第一次登塔之時,進入過,我的天啊,難道他一直在扮豬吃老虎?”

    “我從未聽說過鳳炎城有這麽一號人的存在,難道是來自別的城鎮?”

    “嗤,以你的見識,不知道的東西多了去了,有些低調的人,根本就沒有登過這座煉體塔,否則,怎麽可能隻有宋家那位一人登上五層?”

    眾人的談論令王塵一臉見了鬼的表情,就那臭小子?上個二層都那麽墨跡,怎麽可能能夠登上第五層?

    “兩位考官,我要舉報,那個家夥肯定是作弊的,否則以他沐垢初期的境界,絕不可能做到。”王塵將目光投降謝霖與司徒邢,恨恨地說道。

    當司徒邢在得知了牧笙登上五層後,心中對其的好奇心也越發地濃鬱,猶豫了片刻後,他對謝霖說道:“去吧問天鏡取來吧,讓我們看看,這小子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謝霖聞言臉上露出了一絲訝異的神情,卻並沒有開口,而是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不稍片刻,便見到謝霖帶著一麵一米多高的鏡子來到了眾人麵前,將其放於塔前,然後一道法決打出,鏡麵開始不斷地幻化。

    一副有些模糊的畫麵漸漸清晰起來,畫麵中,牧笙身處於一片黃沙之中,漫天狂風呼嘯,狂暴的沙粒夾雜著命力,就如同一顆顆子彈射向牧笙。

    來到第五層的牧笙依舊沒有催動命力,當然,即便他催動了,也並沒有什麽效果,沐垢初期的命力,在這第五層就猶如一張薄紙,一觸即破。

    這第五層就仿佛是一個自帶的空間,想要攀登上第六層,不但要適應周身的幻境,還要在漫天的黃沙中找到進入第六層的入口。

    那些能夠瞬間擊碎岩石的沙粒擊打在牧笙的身上,隻見得其皮膚表麵頓時被撕裂開一道道深刻見骨的血痕,不過皮肉撕裂間,卻並沒有一滴血液流出來,那翻卷的血肉處,一縷縷風勁混入其中,想要鑽入體內。

    牧笙的身體忍不住顫了顫,皮開肉綻的那種痛楚,他能夠忍受,但那傷口之處不斷被風勁所侵蝕的痛,卻令他有些忍不住咧了咧嘴。

    這與之前所受的寒氣之痛不同,這就猶如無數刀片在血肉裏亂刺一般,令人恨不得將血肉都生生挖出來。

    當這種痛楚達到極致之時,那破綻的血肉處,一抹生機緩緩浮現,令身體有些僵硬的牧笙,漸漸地緩了過來,那緊緊皺起的眉頭,也稍稍舒展了開來。

    煉體術的體內不斷地運轉,那一抹抹生機不斷地修複著破裂的血肉,在其衣無寸縷的上身,一道又一道猙獰地傷痕在修複的過程中出現,然而卻又被那極為恐怖的黃沙與風勁破壞的血肉模糊。

    牧笙並沒有停在原地,而是不斷地向著風暴的中心走去,步伐堅定而緩慢,猶如一位行走在沙漠中的僧侶,在那痛苦之間,獲得肉身的錘煉。

    問天鏡所顯示的畫麵也再次模糊起來,然後消失不見,百息的時間,帶給眾人的震撼,卻是難以言喻的,那道行走在黃沙中的身影,令一直叫囂的王塵也沉默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