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愁眉啼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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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深重聚,篝火照亮操場上的塊塊白布!
    “嗚!”
    “啊~”
    花貓的低吼聲,混著小孩的啼哭,滲入夜幕下的小屋門簾!
    涼颼颼的屋裏,幾縷煙火的溫暖,夾雜在淅淅索索的聲響裏飄蕩耳畔!
    此起彼伏,時停時休,屋子裏的一些人,不知不覺便被驚醒了,多少有點惶恐駭然。
    如此擾人清夢,平安驚醒緩緩張開眼睛,但眼前黑蒙蒙的,好似一扇庇蔭屏障!
    涼風徐徐,如意有些發抖,雙手交合撫在雙肩,輕輕地依偎平安的腰際腋下。
    心空空的,平安下意識摸了摸她涼潤的手,接著身體側過來一縮,慢慢地將散發藥香的被子,蓋在了她的身上!
    殘溫木香,他摟住她肩膀的手,輕輕拍打,嘴裏呢喃著,“月兒明,夜夜好,懷中的夢啊!”
    “春風笑,花兒香,摸摸頭來了,睡著了。”
    如意挪動了幾下身子,腦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嘟嘟呐呐的小嘴仿佛在說什麽夢話!
    ……
    日曉淡薄,雲遮昏亮,風輕輕而來冷冷的。
    “嗯~~”如意一伸脖頸兒,挪開床被探出腦袋,幾落秀發搖動在潤膩的臉上!
    她將手放在平安的額間試了試體溫,不一會兒就趕忙縮了回來,雙眼低垂又蹭進他的懷中,小心地掖了掖被角!
    “啊嗚!”
    司空瀾逆蜷縮著身子,將被子抱成了一個團,“嘶~真他個怪怪的冷啊!”
    “還是回去吧!”
    “回去嘍!”
    嘟囔著,司空瀾逆起來身子,揉了揉眼睛看向平安,晃晃悠悠地掀開了簾門!
    不久之後,平安莽撞醒來,聽著周圍士卒的聲音,摸了摸如意的臉頰!
    如意渾身一個機靈,馬上坐了起來,晃晃頭努力讓自己清醒清醒!
    平安雙手掙著床,柔聲說道:“我們離開這,回帳篷裏去。”
    如意瞧了瞧周圍,又看看平安的臉色,乖巧地點了點頭,“聽哥哥的!”
    ……
    藥香朦朧中,桑榆麵無表情地坐在藥爐旁,旁若無人,手執蒲扇來回扇動爐中的火焰。
    老郎中躺在木椅上似乎在打著瞌睡,一本書蓋在他的臉上!
    門環響的沉悶,如意也不知說些什麽,就扶著平安走出這間小舍的門!
    營區一片冷寂如寒朔乍來,暮氣沉沉,也就是幾行士卒,麵容嚴肅,整齊有序地來回巡邏!
    當回到帳篷,溫暖依舊。
    平安身裹裏衣,躺在床鋪上拉著如意的手,心跳放緩漸漸安靜。
    就這樣,好想再睡一個很長的夢!
    如意盤坐在一旁,用錦布擦拭他的臉頰……
    不一會兒,她抱著平安的胳膊,意識昏昏沉沉,困意漫漫未消又睡了過去。
    哀悼的號鳴,也未能打擾他們!
    嗚~~~~~~
    響音低沉悠長,馬漢和一眾長衛士將,帶領著士卒低頭默哀。
    一個個白布擔架,被抬出軍營……
    咧~
    戰場上那染血的鐵製名牌被尋覓回來,陳列在欄門操場升起的萬格英魂柱上!
    噠噠噠~
    南城門口,一行人騎著白鬃鱗角馬奔馳而來,被兩側裝甲守衛攔住。
    “浩詔金鱗令!”
    “龍牙!”
    王長風收好金鱗令,腰帶鏤空鞘劍,穿著一身紅褐色長衣,麵容肅穆眼神泛著寒光,望向天際遠方!
    鍾雲心束著一身棕褐勁裝,緊裹的身姿顯得矯健颯爽,挽著的簪發落下幾髫絲發隨風起舞。
    二人快鞭白鬃鱗角馬,引領幾個侍從急踏不停!
    “師兄,你確定嗎?”
    “我確定……根據勘屍結果,直指他們那種的血殺之力,而且黑月城的鬼,出現乾區營區附近,時間太巧合了!兩件事肯定有什麽關聯。”
    “必須去一趟,一來,探明究竟,查清一下那裏的怪象,二來,抽絲剝繭,我仿佛已經看見案件的長線,糾纏著一個巨大的麻煩!”
    ……
    軍營的新兵訓練任務暫停,白色布條的遊幡回蕩在帳幃之間!
    一處塔台上掛著一把劍,打著欄杆咣當咣當的響,來回巡邏的哨兵將甲胄裹上一條黑布!
    馬漢在中央的練武場上,身披內紋輕甲,不停地舞動長劍。
    刺,劈,撩,掛,雲……
    神色沉重之間,一招一式,劍影迷迭,動作急快如風,爆空之聲嘩然不絕。
    幡旗側帳內,秦玉一身白衫裏衣,靜靜地坐在書案前,將那塊石頭放在硯台旁,輕喘一口氣捋了捋頭發,提起細杆毫筆,在鎮尺壓著的宣紙上,寫下了娟秀如山林般的小字。
    橫撇豎捺,個個排列,如群蟻排衙!
    各團侍長衛各練兵場上,整理著隊伍,發布著士卒名銜職位的變動!
    幾個領頭的,帶著幾排士卒,身形剛正地站在台下。
    “雷玄,五級甲衛!”
    “劉誌和,二級甲衛!”
    “方知,一級甲衛,升遷五隊長士!”
    ……
    噠噠噠!
    王長風看著軍營翻動的黃白兩旗幡布,胯下雙腿一拍馬背加快了速度!
    不久,馬匹拴在門口木樁,王長風一行人剛出示金鱗令來到操場,就碰見了要回營帳的馬漢。
    鏤空劍鞘一震,鐺鐺鐺亂響,抬手舉起金鱗令,“金級要案,龍牙衛一隊王長風,聖派特勤,請配合!”
    王長風恭敬地跪在地上,緩緩說道:“南城乾區守將馬漢,聽命接旨!”
    緊接著,王長風一臉親切,好似看見大哥一樣,上前幾步頓了頓說道:“皇命使然,馬守將,打擾你了。”
    馬漢沉聲說道:“龍牙使來到,有事一定全力配合!一切都是臣子本分!不知有何貴幹?”
    王長風剛想問些什麽,馬漢又沉聲說道:“但是,現在軍中死傷的士兵及其家屬,需要妥善安排處理。”
    “有什麽可以去問問秦玉副將,她對於軍中大小事務,都有經手,十分擅長處理公文……”
    “那麽,在下先告辭了!”
    話音未落,馬漢行完禮回到了營帳之中。
    鍾雲心從後麵上前一步,“你……”王長風伸手攔住她,“沒事,案件與他也沒有關係。”
    “走吧,我們去找秦玉副將,了解一下“竹林遇襲”和“竹怪血妖”的始末!”
    侍從站在帳前,王長風帶著鍾雲心緩緩走向側帳!
    嘩啦嘩啦,流水的聲音,時停時歇!
    當掀開帳幃的簾門,唯見寬大的木桶旁,秦玉背著身子,雙手散開頭發,白衫裏衣滑落香肩,淡綠色的刺青刻紋微微顯露……
    “咳咳!”王長風當場被嗆了一口氣,身體僵住,然後緊閉嘴巴大氣都不敢喘!
    ——
    “不許看!”
    鍾雲心繞到王長風身前,舉著雙手揮舞亂蹦。
    此時,秦玉裹緊裏衣,吊梢明眸回看,麵容沉靜的可怕,有一絲淡淡的憂鬱。
    王長風目光呆呆的,咽了咽口水……
    鍾雲心雙目炯炯有神,雙手抱在胸前,皺起眉頭緊瞪著王長風,“你還看?”
    說著,鍾雲心雙手一下子捂住他的眼睛,“不許看!不許看!”
    隻見,秦玉束緊係帶,轉過身來,似乎對於他們的冒犯不是很在乎。
    “你們是誰?”
    章台楊柳,愁眉啼妝。
    王長風目不轉睛地看著秦玉,微微揚起嘴角,“額……這個?”
    含含糊糊說著,他慌亂地從腰間,掏出金鱗令,“龍……龍牙使,那個……那個……”
    鍾雲心直接上手,揉搓王長風的雙頰,“王長風!看見美女就舌頭打結,你給我清醒一點!”
    秦玉一甩玉枝長矛,直指王長風和鍾雲心,“你們是誰?”
    “哎呀,”王長風攥著鍾雲心的手,一臉無奈地挪開,“秦副將,我是龍牙衛一隊隊長,龍牙使王長風!”
    “我們是來辦案,沒想到就闖進來了!”
    “所以,請你原諒,對不起!”
    說著,王長風眼神飄忽,“真是冒犯了!”
    聽著,秦玉神色淡漠,素手雙眼細瞧,手中一握隱去長矛,撫住胸口緊了緊衣領,“王長風?王禦使急忙前來,你有何見教?”
    “額……”
    鍾雲心揪起有些憨憨的王長風,“你給我出來,沒看見人家不方便!”
    “疼……”王長風呲著牙,瞟著秦玉喊道:“你別胡鬧!”
    瞧著,秦玉頷首扭頭,背過身去!
    外麵,幾個龍牙使,盯著出來的王長風和鍾雲心,“老大,你們!”
    此時,鍾雲心各胳膊夾住王長風的腦袋,使勁往外拉!
    王長風用手攥著鍾雲心的手,臉憋的通紅,“你個彪子!放開我!”
    “我看你就是假公濟私,不對就是徇私枉法!不對不對,反正你就是沒安好心!”
    “你夠了,雲心師妹,冷靜一點,平時查案能好的,怎麽現在這麽不懂事?”
    “不懂事?”鍾雲心冷俏的臉一囧翹鼻,玉頸上前微傾,“好啊!對對對!那師兄還記得……自己是來幹什麽的嗎?”
    “咳!”王長風輕咳一聲,“當然知道!”
    ……
    此時,新兵營區亂哄哄,恐懼的情緒蔓延,各自帳篷中的人都跑了出來。
    嗅著一絲血腥味,平安瞬間被驚醒,細細聽著外麵雜亂的聲音,時不時還有幾名女子受驚喊叫的聲音。
    “啊~~~”
    “死人啦!”
    “救命啊!”
    “殺人了!”
    “這裏太可怕了!”
    “我們這些人,會不會都要遭遇不測!”
    “太可怕了!”
    “啊~~~”
    “我認識他……他是西轄區,王叔父的次子,王天齊!”
    “那個?那個是北轄區第一公子爺,閬環!”
    隻見,這些官宦貴子的新兵營區,幾個少年,將兩三具身穿甲胄的屍體,驚魂未定地抬了回來!
    “北轄區,安順大將,陳鐸之子,陳瀟!”
    ……
    不遠處,幾個人跟著走回來,看著好像是那些少爺的隨從。
    還沒說什麽,他們兩眼無神,趔趄跪地,手腳不停地打哆嗦,好像被抽了三魂七魄一樣。
    眾人瞬間像炸開了鍋,人心惶惶,輿論如暴風而起,百十人眾說紛紜。
    如意拽著平安的胳膊,縮在被窩裏,還睡的很香,看來是真的有點累。
    平安摸了摸如意的腦袋,長舒一口氣,“風波不止,暗影遊獵……看來他們又盯上這些人了。”
    “終於還是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