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定風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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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間,星河被黑雲遮住大半的光輝。
    十裏一長亭,五裏一短亭。
    城城景色皆相似,家家難念經不同。
    阡陌相交,犬馬笛鳴,梨園戲子,販夫走卒。
    百姓屋內取暖,平凡的世界裏他們樂在其中。
    踏馬穿林,過關山門,玄金令鑒在手,通行各城如履平地。
    遠望寒山青黛,遙感兵戈相交。
    於風中疾馳,隻覺關隘染血,奔走歸處殺氣濁濃。
    或許作為疆場男兒的緣故,平安側聽馬踏兵撞,鞭打百裏快哉。
    日冕殘雲微露,千軍萬馬的肅穆薄光渲染。
    陣前門列百夫長,千軍萬馬來相見。
    想著曾經光景,平安血脈僨張,稍縱即逝,情不自禁有了一種別樣的踏實感。
    籲——
    一箭火狸子,光舌千裏,埋骨何須桑梓地。
    烽煙衝天四起,昭示著戰爭的火線已經拉長到了緊繃的戒備狀態。
    山川顛簸中,平安側聞寒風間歇,共情於天地風雲。
    劍柄掠過臉龐的寒風,聽著兵甲碰撞不斷,咧咧的雜音好似長長的風帆扯呼斷帛。
    那嗜血的饑渴,悶住了胸口,轉瞬間搞得平安心髒狂跳,口幹舌燥。
    蹭蹭蹭——
    蜿蜒古道兩旁,雜草漫野,蟲飛鳥過,一點紅日宛若眉間絳畫。
    隻聽,叢穗草枝,聲音躁動不歇。
    枯黃的衣裹,如田鼠一樣動來動去。
    平安手扶鞭子拉著暴烈的獸兵馬,擋在前麵揮手示意馬車士卒停下,盈蕩的血氣瞬即鎖定草叢的方向。
    飛動的車輪,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弧線。
    平安手指一捏光圈疊索,立即引動炫動的血罡,急速鎮住馬車,穩穩地讓車輪停了下來。
    寒芒鏗鏘而起,隨著一聲刺耳的強音,危險的信號懸弦在箭。
    眾人剛反應過來,唯見勁風穿膛,刃流摧枝斷草。
    圖滿滄單手提起韁繩,一念之間掌握含光。
    韻黃的強光,瞬間激蕩開枯草漫野,露出一大片的空地。
    幾個銅黃色的身影,如麥穗般隨著草芥攜風而動。
    鷹步拽起飛絮,他們手中的武器好似麥芒鐮葉。
    韻黃的光芒畸形變化,如奔流的潮水頃刻間將那幾十之數的殺手振飛蕩開。
    隨後圖滿滄一聲喝道,“殺!”
    身穿甲胄的守將光跡漫溯,立馬衝身上前,一大隊的兵馬也分列前後左右。
    進退之間,劍撥弩張。
    啾啾啾——
    爆聲乍現,殺手如飛蝗走刃,斂起蒲絨草絮。
    圖滿滄一震馬背,馬蹄衝天而起。
    筋骨蠻莽,身經百戰的滔天戰意若力拔山河。
    接著,他目光怒睜,道:“放肆,膽大包天!”
    “浩昭之下,爾等豎子必死無疑!”
    氣勢相衝,殺手們冷靜異常,寒芒咧過風口,繼續鬼步揚塵恰似飛蟲迷影疊疊。
    眨巴幾下眼睛的功夫,圖滿滄殺氣滿身,定如泰山。
    當他側目瞥見平安隱沒陣中,圍繞馬車徘徊不絕。
    看著樣子,似乎是特別關注。
    一時,圖滿滄氣憤不滿,“小子,下賤貨色,被女人絆住手腳!”
    “聖皇,什麽眼光!”
    “要不是,皇命難違,這貨在老子賬下早就被砍頭了!”
    來不及想太多,他馬上冷聚寒光,一道破擊急星轟到幾人,捋出防線打開戰鬥局麵。
    光圈斂起,圖滿滄手抹殘光,黃圖幡旗掌握在手。
    悠悠空寂,天光雲影共徘徊。
    穿地甲行,黃銅身影縱躍移跳,如金魚黃巾翻身淺遊。
    地表雜音不斷,平安頷首側耳,撚手鎮指,血刺瞬間分錯地下。
    迂回曲折,平安血感虛影,鎖定他們的位置,捏指轉手一抓幾紋白線縱橫。
    大河奎角,光汐飛流穿地直下。
    黃衣土甲,行動一時受製地形,無法錯開身體。。
    霎時,他們骨肉崩碎,泯然無聲於地下。
    周圍人還一臉懵懵的,圖滿滄手握幡旗,搖動鴻黃光汐,忙著衝殺布陣身前,無暇顧及身後的一切。
    靜動描圖,血兵相接一派奇景,刃光瀚塵飛揚漫空。
    或許,殺手的結局,從開始就注定了………
    蒼鷹展翅,翱翔天穹。
    草黃飄零,如影隨形,拉開兵陣的口子,趁著拚殺的空擋,殺手回折攻向主帥圖滿滄。
    圖滿滄揮動幡旗,眉間光啟靈印亮起層層振幅。
    無形的光波,蕩開波浪,從天而降的超重引力瞬間壓迫著那幾十個殺手寸步難行,七竅流血……
    兵馬踏過,風塵仆仆。
    幾十具屍體,寸點不留,直接被挫骨揚灰。
    那血湧草甸的場景,像極了飛蟲撲火,紅映紗影。
    一路上而去,景致悠悠,和光沐風。
    咚咚咚——
    鼓點樓塔,敲擊不停。
    咯噔咯噔——
    鎖鏈鉚釘,輪轉打滑。
    石樓凹凸,如鋸齒排牙,猛獸張開大口。
    噠噠的馬蹄,是驚雷擊鼓,不消多時送著將領隨從們來到古邊長關。
    天塹高的關隘,壘的好比鐵盾一般,在界限之間隔出了一大片的丘原草野。
    城池鎖門隨著鼓點,逐漸落下。
    兩隊甲兵,井然有序地分列兩旁。
    瞬即,平安一行人跟隨著圖滿滄,入主東孚城。
    “天降奇兵,神威臨凡,聖皇萬歲同天!”
    城內將領季查德一臉衰相,聽到刺殺圍捕的消息,趕緊夾道歡迎,連連訴說自己的失誤,慌忙錯亂地躬身賠罪。
    天高皇帝遠,接風洗塵少不了。
    可,圖滿滄不吃這套,立即張羅著免了宴會歌舞,帶著隨形守將,沿著城內的階梯走向石樓塔防之上。
    “聖皇之命,綬本帥統兵總調之權!”
    “現在,不要廢話!”
    “召令周圍全軍,不日抵達東孚城!”
    “違者,軍法處置,定斬不饒!”
    令如猛虎,無人駁回!
    季查德他們也不多想,招呼著隨從去傳信。
    接著,他們又急走幾步,趕緊轉了話題,跟圖滿滄訴說起城防具體的情況,還有匯報暗信探查得到的大大小小的情報。
    行李住宿,也立即被幾個兵卒,安排在城樓之上的閣樓內。
    如意和白秋琴一路顛簸,相扶著出了轎門。
    那秀麗脫俗的容貌,不免忍得人議論幾句。
    挪步幾尺,平安拉著如意匆匆上樓,白秋琴踩著步子緊隨其後。
    石樓百丈高,瞭望口一個接著一個。
    上下架構設計,多為軍備所需。
    頂層的閣間有限,但是幸虧夠大。
    平安也沒人跟隨,隻得自己拾掇起半拉兒的行李到了房間。
    如意白秋琴一瞧犯了難,這房間隻能騰一騰空,擺床被褥啥的。
    要不,三個人擠一張床
    隻見,軟臥的大床擺在裏麵,幾盞黃紙燈籠,掛在帳帷桌椅旁邊。
    整個房間,看著就端正大氣。
    此時,天光漣去,暮雲沉捱,星光壓滿蒼穹。
    “你們早點睡吧!”
    坐榻旁,平安一邊說著,一邊鋪好被褥,順勢轉身就躺了下去。
    白秋琴和如意看著平安背手枕著腦袋,將雙腳搭在了橫欄上。
    相對無言,白秋琴與如意臥榻之側,暈眩感還未褪去,睡意已然爬上心梢。
    就這樣,睡息綿綿,如夜楓瀾語。
    蓮蓉月吟,城關掩去,雲雨巫山銀魅蕭森。
    半夜三更,幾聲磕絆聲。
    平安猛的驚醒,卻發現如意像貓兒般窩在身側。
    ……
    寂靜闔眸,夜也睡的很沉。
    嗬——
    陰平曲聲,禿鷲翱翔淺飛,那不止的鳴叫,實在磨人耳膜。
    遠方橫渡歸處,山林隱秘,悍營連鎖,木柱塔防豎起大字旗幟!
    篝火連營,炊煙縹緲,號角吹起虎狼吼嘯。
    “天下大計,改朝換名,唯有以命圖之!”
    營內主帳,方斬轉身對著,那些撫坐在兩側的屬下,一雙精眸暗暗生光!
    地圖據點黑圈,朱筆瞄下東孚,走線猶若尖矛獠牙,直指浩詔尚景城!
    鋥鐺——
    長槍短劍,箭矢嘶嗦!
    一個個穿著黑重甲衣將兵刃摁在磨刀石上,來來回回磨得鋥亮,吵的寒風瑟縮作響!
    咣當咣當!
    器武碰撞,交互而行的巡邏士卒,從這邊繞到那邊……
    冬季的日子,氣氛似乎也不是那麽冷漠。
    山林枝落葉枯,滿地飄零,幾重白霜韁繩緊!
    呼—呼——
    打鼾不止的呼吸急急緩緩,空氣反而還有點燒肺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