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陷入了兩難。
    從前，支撐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是母親，後來我回到家，可那裏對我來說並不像家，我在那裏失去了自由，但我想能和母親在一起就已足夠。我每月被允許見到母親一次，我隻能遠遠地看著她安靜的側臉，什麽也無法為她做。
    再後來，我為了實現母親的“願望”，也為了逃避蒙梓的死亡來到了x國，我從前從沒想過什麽的對的，什麽是錯的。現在，我每天都在想，我所看見的，聽見的，感受到的，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我卻無從分辨。
    我無從分辨，因為我喪失了從前的記憶，因為我與世隔絕地生活了十年，因為我回來之後所知道的一切都是被人告知，或者說被人灌輸來的。
    我好像終於明白了蒙梓曾經對我說過的話：“你要自己去聽，去看，去想。”
    不錯，我並不是像艾達一樣的機器人，既然我有那麽多的疑問，我就應該去尋找答案，我不願意被束縛，就應該主動跳出桎梏。
    我終於下定了決心，心裏好像落下了一塊石頭，長舒了一口氣。
    “你幹嘛？有什麽感言？”
    我自詡脾氣很好，但每次優祺說話我都有一種想揍他的衝動。
    “我是想問你們怎麽找到我的？”
    “他敢金鳴眼皮底下帶走你，就別想不會被追蹤到。”
    “為什麽？”我有些疑惑地看著金鳴。
    他正要開口，又被優祺搶了去。
    “因為他屬狗啊！”
    不出所料，他收獲了一個拳頭。
    “活該！”木子挽著我的手偷笑。
    “說正事的時候你能不能正經點？”左池白了他一眼。
    “好好好，因為金鳴有超能力啊！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一愣：“知道是知道，但不知道是什麽。”
    “他的能力是...”
    “你要做我的發言人嗎？”金鳴打斷了優祺。
    看來金鳴並不想讓我知道，雖然我也沒有很想知道，但是心裏有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是追蹤。”
    “啊？”
    我看向金鳴，他看著我又重複了一遍：“我的能力是追蹤。”
    “想不到吧。可厲害了，哦不，可變態了。”
    金鳴忍無可忍，一把揪起優祺的後領，將他扔了出去，不忘把門鎖好。優祺趴在門上瘋狂地拍打，好在這門的隔音效果相當好，一點兒聲音也聽不到。
    我這才注意到這裏很陌生，像是基地一樣的地方。
    “這是哪裏啊？”
    “國衛隊，地下實驗室。”金鳴說著，站了起來，走到一旁的信息屏前，打開了他的能力詳情。
    追蹤依賴於媒介，金鳴能夠把空氣中的塵埃、水汽轉化為媒介，被轉化的媒介依附之物都被能金鳴追蹤到。不僅僅是追蹤，甚至可以做到全方位無死角地監控。空氣中無數的塵埃與水汽還可以化作一個個隱形的攝像頭，牢牢地把握住對方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真的好變態啊，我心裏想。敵人在他麵前完全無處遁形，不愧是小小年紀就坐上少將位置的人。
    可我轉念一想，不好，這樣的話我和艾達的對話他豈不是都聽了去？我心裏忐忑起來，心虛地瞥了他一眼，他倒是沒什麽特別的反應。
    我有點不放心，打算再探探虛實。
    “這樣的話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我們不是已經掌握住他的動態了嗎？”
    “沒有，他太快了，隻有很少的追蹤因子附著了上去，現在都已經消散了。”
    看來是當時艾達來得太快，連金鳴都沒有那麽快反應過來，他也隻能勉強開啟了追蹤，還未來得及將它們變成監視器。我鬆了一口氣。
    木子也補充道：“是啊，要不是他將你帶到那裏之後就沒再換地方，我們可能還找不到你。”
    “他是故意的，他在等你們來。”
    “不錯，他隻是想要拿走你關於芯片的那部分記憶。可是，誰知道他下次還想做什麽呢，絕對絕對不能允許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木子皺著她的小臉，十分嚴肅地說道，“金鳴哥哥，你想到辦法了嗎？”
    “我不確定，先試試看吧。”
    “嗯？哦，所以我們才來實驗室的嘛？要試什麽啊？話說，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裏呢。”木子說著站起身來，她對這裏顯得比我還好奇，一邊四處走，一邊到處摸。
    “不要亂動。”左池拉住了她。
    “我就摸一下也不行啊？”
    另一側的門突然開了，走進來一個身材修長的女人，她紮著幹淨利落的馬尾，製服完美貼合身材，原本就十分高挑，腳下還穿著高跟鞋，配上她精致的妝容，上挑的眼線顯得十分盛氣淩人。
    她盛氣淩人地說道：“到時候到處都是你的指紋，萬一這裏失竊了，第一個抓的就是你。”
    木子一見道她，立刻翻了個白眼，坐回了我身邊，我摸了摸她的手以示安慰。
    我小聲問木子：“這是誰呀？”
    “琳璐。”木子聽起來很不高興。
    “哦。”
    我聽說過，琳璐，五人組成員，有超能力，能化金屬。
    “找我來什麽事？”琳璐徑直走過來，坐在了金鳴旁邊。
    木子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金鳴哥哥，沙發坐久了我腰好痛，我跟你換個位置啊。”
    “好。”
    金鳴站了起來，和木子交換了位置。木子真是小巧啊，金鳴一來我都覺得這沙發上有一點擠了。
    木子坐在琳璐邊上，又好像很不自在，不停地往邊上挪，看得出來她好像不怎麽喜歡琳璐，也許是以前有什麽不愉快。
    琳璐也不想理木子，她低垂著眼瞥了木子一眼，看向金鳴。
    “先介紹一下，這是蒙梓。我們懷疑她身上被裝載了定位器，但是機器掃描不出來，請你過來看看。”金鳴站了起來。
    我也跟著站了起來：“你好。”我朝琳璐伸出手。
    琳璐終於看了我一眼，握住了我的手。但她好像並不打算鬆開，我有點捉摸不透她的意思。
    忽然，從她之間溜出一小團銀白色的液態金屬，順著我的手指轉了兩圈，然後迅速地往我袖子裏鑽去，我嚇得往後一縮。
    金鳴扶了我一把，他拍了拍我的背，道：“別怕。”
    “哦。”
    我感覺到一小團冰冷的液體從我的右肩溜到左肩，隨後順著手臂劃下，停留在戒指的位置，瘋狂地繞圈。
    “在這裏。”
    琳璐垂眼看了我一眼，抓住了我另一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