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天，實驗失敗。實驗對象死亡。”
    這似乎是記錄的第一個死亡案例，但一定不是最後一個。
    金鳴似乎和我想的一樣，他查看了進度條，還沒走過2%。他皺著眉轉過頭與我對視，神色凝重。
    “你還好嗎？”他問道。
    “嗯，沒事。”
    ——
    “第734天，實驗失敗。實驗對象死亡，累積死亡17人。”
    我們繼續看了一個小時，大部分時候隻是一段實驗失敗的記錄，隻有在實驗對象死亡的時候會有畫麵出現。
    我感覺他們要記錄的好像就是實驗對象死亡前的樣子。
    我等著實驗天數繼續增加，不過這次有些不一樣。
    沉默了一會，記錄的聲音突然哽咽：“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第770天，實驗失敗。
    我不明白我們為什麽要這樣做，有太多人死去了。”
    緊接著是一段激烈的爭吵。
    “你不需要明白！你隻需要記住你的使命！”
    是爺爺的聲音！
    “為什麽？我們為什麽不停止實驗？已經死了那麽多人了！”
    “總要有人做出犧牲。”
    “這是無謂的犧牲！什麽狗屁超能力，要它做什麽用！”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這是上天賜予你的恩德，你不要不懂珍惜。”
    “可是上天給了我，不是讓我來殺死那些無辜生命的！”
    “我說過了，為了全人類更美好的將來，總要有那麽小部分人做出犧牲，他們完成了他們的使命，他們已經擁有了無上的光榮。君嶽，好孩子，人的眼光不能如此短淺。你現在正在做的是一項偉大的創造，一旦完成造福的就是全人類，到那時世界上就不會再有庸人，你設想一下不遠的將來那個超能的世界，難道不值得眼前的這些小犧牲嗎？”
    “人類沒有超能的時候不也過得好好的嗎，甚至比現在過得更好不是嗎？那些x國的人，他們都是你口中的庸人，可是他們打敗了我們，把我們囚禁在這個荒涼的沙漠不是嗎？”
    “那正是我要告誡你的，我們生來高他們一等，因此對他們悲憫、寬容，這是我們犯的最大的錯誤，給了他們可乘之機。從前犯的錯誤，往後絕不可能再犯。你要記住，正是因為庸人與生俱來的卑劣，我們才一定要盡全力去改造人類。明白嗎？”
    “又是這套說辭。”金鳴聽起來很憤怒，但我顧不得多想其中緣由。
    自從“君嶽”這個名字出現，我就開始渾身發抖。母親，竟然是母親。為什麽是母親？母親她在做什麽？她要做什麽？她聽起來和爺爺產生了嚴重的分歧，他們會達成一致嗎？還是她會抗爭？如果是的話，依照爺爺的性格…那麽母親現如今的狀況難道不是因為那場意外？又或者那是一場人類製造的意外？
    我控製不住地胡思亂想，控製不住地渾身顫抖。
    “不舒服了嗎？先回去。”
    金鳴抓住我的手臂，扶著我走。
    “不。”我抓住他的手，“不要緊，我緩一緩就好。看上去要到關鍵時候了。”
    “去外麵休息吧。”
    “不用，真的沒事。”我勉強擠出一個笑來，使勁掐著自己好讓自己的狀態看起來好一點，“好奇害死...嗯，就是太好奇了，必須看完，不看完更難受。”
    金鳴鬆開了我：“難受要說。”
    “嗯。”我點點頭，繼續看向畫麵。
    “第1557天。轉移者死亡。”
    “第1560天。受體死亡。”
    這兩個詞還是第一次出現，但母親做的這份記錄實在是模糊，讓我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們究竟在做什麽，堅持了這麽久，目前的死亡人數已經達到了300多人。
    在我聽來，母親越來越沮喪，到後來，她好像變成了一個機器人，隻是麻木地念著冰冷的天數和無情的死亡人數。
    “第2112天。受體存活四周。”
    “第2140天。受體存活八周。”
    “第2160天。受體蘇醒，記憶喪失。”
    他們成功了？
    記錄在這裏中斷了，我們看了一眼進度條，已經接近尾聲了。
    鏡頭一轉，出現了一張小孩的臉。
    是蒙梓！十二歲的蒙梓？
    她躺在和之前所有受試者一樣的床上，一動不動地安靜睡著。
    “蒙梓，醒來吧。你的父親，希望你能活下去。”
    蒙梓大概是聽到了，她的手指動了動。
    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一個背影出現在畫麵中。我知道，那是我的母親。
    她在蒙梓麵前站了許久，終於拿出了一條項鏈，放在了蒙梓的手心，轉身離去。
    ——
    “我生了一個女兒，我真後悔將她生下來，這裏不是人間。
    她生在這樣一個巨大的牢籠，生來就沒有自由，我給她取名叫金絲雀。
    我的小阿雀如今飛走了，飛去了我看不見也保護不了的地方。
    我對不起我的女兒，但我不後悔我當初做的選擇。
    這是一場本就不應該開始的實驗。
    蒙梓是500多名實驗對象中唯一的存活者。
    這場實驗由我開始，也應該由我結束。”
    “結束了。”金鳴輕聲道。
    “嗯。”我低下頭，將臉深深地埋進帽子裏，我不想讓他看到我淚流滿麵的樣子。
    金鳴沒有再說話，沉默地在前麵走著，我跟在他身後，眼淚止不住地掉。
    我已經猜到了這場實驗的目的，是研究超能力的轉移。
    蒙梓作為唯一活下來的受體，被轉移了她父親的超能力。
    這項計劃的主導者是我的爺爺，而我的母親，是實驗的主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