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仁禮急流勇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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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靖遠出生的消息自然第一時間傳到相府,林仁禮得到消息後大喜。
    隨著李簡地位穩固,林仁禮明顯感覺到李簡心態發生重大改變,此時的京城看似平靜,實則暗藏殺機,危機四伏,人往往容易在最得意的時候栽跟頭,正如《道德經》所言:“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林仁禮與其他世家大族不同,他看重的是李簡本人的雄才大略,而不像其他一些人野心勃勃,以為李簡在諸王中勢力弱小,由他當皇帝符合他們的利益,就可以容易操控。
    但林仁禮深刻明白,任何人去挑戰皇權,都會遭到帝皇的敵視和猜忌,更何況是李簡這位雄主,他深明,急流勇退的時機到了,再猶豫,必被所累。
    林仁禮向來謀定而後動,夫人竇氏向來與皇後獨孤芸交好,便吩咐竇氏麵見皇後。
    竇氏與皇後一番寒暄後,竇氏直接表明來意道:“皇後娘娘,今天進宮見您,實是想向您求個情,我夫妻二人久居他鄉,實想回歸晉陽,現晉陽傳來消息,小兒文方喜得一子,我二人早已歸心似箭。”
    並向獨孤芸表明要辭官,含飴弄孫的願望。
    獨孤皇後知道竇氏雖有四子,但多年來孫女生了不少,孫子卻一個也沒有,如今也算得償所願了,她非常理解竇氏的心情,慨然允諾道:“既然晉陽縣公去意已決,本宮也就不再挽留,待明日稟明陛下,你們就回晉陽去吧!”
    竇氏見獨孤芸同意,大喜謝恩。
    第二日林仁禮攜夫人竇氏進宮麵聖,李簡雖然欣賞林仁禮之才,但見他去意堅決,也就欣然同意,心裏也鬆了口氣。
    李簡雖然欣賞林仁禮的才智,也對林家給予自己的幫助很是感激。
    但同時他又對徐州林氏這種高門大閥很是忌憚,李簡對林仁禮這種不眷戀權勢的行為很是滿意,心情愉悅下,他破例進林仁禮為晉國公,其孫為晉陽縣男。
    林仁禮沒想到大孫子竟然能成為晉陽縣男,這比什麽都值得高興,自己進晉國公反而沒有多少激動。
    林仁禮謝恩後,便與竇氏馬不停蹄的向著晉陽趕去。
    林仁禮回了晉陽,林家可謂三喜臨門:
    長子嫡孫出生,是為第一喜;
    林仁禮進一等公,晉國公,衣錦還鄉,是為第二喜;
    林靖遠剛出生便被進一等男爵,晉陽縣男,是為第三喜。
    林靖遠滿月當天,林家高朋滿座,小靖遠由母親諸葛玉抱著,從後院進入客廳,立即迎來無數異樣目光。
    小靖遠雖小,卻擁有成人的意識,隻見他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不停的打量著周圍的客人。
    林靖遠的到來吸引了客廳中賓客的注意,眾人紛紛讚揚林靖遠,讚他將來必有大出息。
    林家族長林仁禮聞言很是開懷,大笑著接過兒媳手中的孫子,不停地逗弄一下,顯然對這個大孫子極其寵愛。
    林靖遠躺在爺爺的懷中,很是乖巧,從出生開始,他就感覺到爺爺對他超出尋常的寵愛。
    林靖遠作為林氏家族族長一脈唯一嫡孫,地位可想而知。
    林靖遠從下人的閑聊中了解到,二叔林文德,共生有五女,三叔林文基,有二女,四叔林文旭至今未婚。
    這也就說的通,為什麽林靖遠如此受寵了,作為林氏一族主脈嫡孫,也是唯一的孫子,林靖遠可謂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林仁禮逗了會孫子,就將孫子交給兒媳諸葛玉,接著就與周圍賓客寒暄起來,林靖遠雖然躺在母親懷中,但眼神卻隨著爺爺林仁禮的腳步不時轉動著。
    林仁禮接觸的人身份都是非常有份量的,有諸葛玉之父諸葛天豪,唐國公李源,徐州州主崔禮等。
    即使是皇帝陛下都派秦王來林府道賀,更不提其他各大家族,總之,各大家族都派有重量級人物過來,光是收到的賀禮就可以趕上一些家族一年的收入。
    林靖遠雖然打起十二分精神,想要多了解這個時代的一些人情世故,但沒過一會兒就迷糊起來,畢竟這個身體太過小了點,大腦運作太多很容易超出負荷。
    林靖遠能記起的也就寥寥幾人而已,印象最深的不過秦王李明義、外公諸葛天豪、唐國公李源、徐州城主崔禮幾人而已。
    林靖遠不知道的是,在他進入夢鄉的短短時間裏,爺爺林仁禮給他定了一門親事。
    林仁禮與徐州州主崔禮約定,讓林靖遠與崔禮孫女定下婚約。
    對於這門娃娃親,林靖遠無力改變,對於繈褓中的他來說,吃喝拉撒睡就是他的日常。
    春去秋來,轉眼過去5年時光,雖然林靖遠思想成熟,但他並沒有表現的過於妖異,隻是比別的孩子稍顯早熟而已,況且他確實對大唐帝國不太熟悉,他需要認真了解這個時代的一切,隻有融入這個社會,才能更好的生存。
    在這五年裏,林靖遠多了十來個弟弟妹妹。
    二叔林文德家又添了三子三女,長子林雲、次子林天、三子林寶。
    三叔家添了兩子一女。
    四叔在林靖遠2歲時娶了一位江湖俠女,生了一子一女,分別為林熙、林秀。
    林家這幾年人丁愈加興旺起來,如果再加上偏支的話,林家第三代子女就更多了,一個家族能否延續下去,子孫多少也會是重要因素。
    林仁禮這幾年過得很是滋潤,自從辭官以後,他把主要精力都投入到了培養子孫上來,對林靖遠更是格外上心。
    林仁禮自有一套觀人之法,能夠得到皇帝欣賞的人物,又豈會簡單,即使林靖遠刻意低調,但也逃不過林仁禮的一雙慧眼。
    林靖遠明顯低估了爺爺的智慧,即使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那一絲破綻,卻被林仁禮輕易捕捉到。
    林仁禮雖然辭官,但這並不能說他就一點野心也沒有,出生在林氏這種高門大閥中,從小接觸最多的就是如何為家族謀利益。
    看到林靖遠如此聰慧,且有超乎尋常的成熟,林仁禮很是滿足。
    麵對這個隻有5歲的孫子,林仁禮在心裏總會不自覺就冒出成熟兩個字。
    林仁禮知道,這個大孫子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在心裏高興之餘,他並沒有揭破,但林靖遠在他的心裏的份量更重了,甚至超過了幾個兒子。
    四個兒子雖然也算人中龍鳳,但大兒子癡迷長生之道,心根本不在家族。
    老二老三雖然十分在意家族事務,但畢竟不是那種拔尖的人物。
    至於老四,他最是看不上,他知道,林家如果想要昌盛下去,還需要有大智慧的人執掌,像他們這種頂級門閥,家族繼承人不是什麽人都能勝任的,如果選擇一位不合適的繼承人,甚至會給家族帶來災難。
    林靖遠並不知道,爺爺已經將自己當成了林氏家族繼承人,並且慢慢的會將家族資源向他傾斜,要知道,培養一位望族的繼承人可不是簡單的事。
    重新回到童年的他,過上了無憂無慮的生活,前世為了家庭事業辛苦奔波,今生也許會輕鬆許多吧。
    林靖遠一個人在自己的小院裏低頭沉思著,卻不知道不遠處的林仁禮已經觀察了他許久,輕鬆自在的生活注定與林靖遠無緣,未來的他將走向何處,他不知道,林仁禮也不知道。
    九陸曆1810年,林靖遠來到大唐已經十年時間,在這十年時間裏,林靖遠慢慢適應了這裏的生活。
    從學會走路開始,林靖遠就喜歡黏在爺爺林仁禮身邊,觀察爺爺的為人處事,對於他來說,書本上的知識容易學習,但真正的處事之道,卻不是自己一個人能琢磨出來的,而林家最有權勢的人無疑是爺爺林仁禮,他想從爺爺的日常中學習這個時代的學問。
    林仁禮對於林靖遠格外疼愛,見林靖遠這麽喜歡自己,心裏也很是受用,也就由著林靖遠待在旁邊玩耍。
    時間久了,他才發覺,林靖遠的舉動有些出乎意料,大孫子待在他書房不僅翻了好些他的藏書,還時常觀察他與別人談話。
    林仁禮起初以為是錯覺,畢竟林靖遠不過是幾歲大的娃娃,但刻意觀察下,林仁禮發現了林靖遠身上與眾不同的地方。
    林仁禮書房中的好些書都屬於絕版書籍,平時自己看都格外珍惜,但大孫子喜歡,他也不阻攔,難得孫子喜歡書籍,他又怎會強加幹預,就算是再寶貴的東西,隻要孫子喜歡,他都會竭盡全力去為孫子取來。
    他發現小孫子很早熟,每當他與人交談的時候,林靖遠都會不直覺的停下手中玩耍的動作,這不經意間的動作,很快被林仁禮注意到,觀察了幾次後,他發現自己的大孫子果然不同尋常,不僅真的在認真看自己的藏書,而且喜歡聽自己與別人交流。
    林仁禮並沒有點破,林靖遠喜歡,就由著他,從此以後,林仁禮每當與人交談,都帶著林靖遠,不管他能理解多少,也不去管他。
    就這樣過了好幾年,來林家的客人都知道了林靖遠這麽一位晉陽縣男,都知道他非常受林仁禮寵愛,無論見什麽樣重要人物,都會帶著這個孫子,這在別的家族是不可能出現的。
    林仁禮當然知道,別人對此多少會有些議論,即使是幾個兒子都勸過他,但他始終充耳不聞。
    林仁禮在林家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他下的決定輕易不會改變。
    其他人又怎麽會懂得他的心思,林靖遠在林仁禮的心中就是一塊璞玉,經過這幾年的觀察,林仁禮非常清楚,林靖遠的潛力是別人比不了的,他相信,林家的輝煌還需要這個孫子來續寫。
    像往常一樣,林靖遠早早的來到了爺爺的書房,林仁禮見林靖遠進來,就招呼他到身邊來,林靖遠蹦蹦跳跳的來到了林仁禮的身前,乖巧的道:“爺爺”。
    林仁禮摸著林靖遠的頭笑著道:“靖遠乖,爺爺問你,聽下人說,你這幾年看了不少書,跟爺爺說說,都看了哪些書啊?”
    林靖遠見爺爺問這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爺爺,我就是鬧著玩的,什麽書都看一點。”
    他明白,這麽小就看那麽多書,可不是他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行為。雖然不知道爺爺為什麽問自己這個問題,但他還是很謹慎。
    雖然爺爺對自己很好,一直寵著自己,但他也是不可能將自己成人一麵表現出來的,畢竟這是他心中永遠的秘密。
    林仁禮見林靖遠如此輕描淡寫的回答,也不強求,他知道,別看自己這個孫子隻有10歲,但看過的書籍可著實不少,即使他當初知道的時候,也嚇了一跳,但很快他就鎮定下來,自己的孫子如此聰慧,他應該高興才是。
    林仁禮見林靖遠不願告訴自己,也不以為意,他接著道:“靖遠,爺爺問你,你覺得我們晉陽林氏如何?”
    林靖遠見爺爺問自己這樣的問題,有些不解,不過這絲不解隻是在腦海中一晃而過,想不通的事他也就不再糾結。
    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林靖遠回道:“爺爺,林家屬於最頂尖氏族門閥,從某種角度來說,氏族與皇家共天下的局麵一直存在,無論是政治、經濟、民間影響力,林家都是最頂尖的存在,可以說,我們林家曆代族長一直處在食物鏈頂端。”
    他知道爺爺對食物鏈肯定不了解,因此解釋道:“爺爺肯定知道,鷹是吃蛇的,蛇又吃野兔,而野兔則吃草,對於鷹、蛇、野兔、草這條鏈來說,鷹就處在食物鏈最頂端。”
    林靖遠畢竟有過一世記憶,再加上這幾年身處這個時代的切身感受,他說的一點也不誇張。
    林仁禮雖然對食物鏈這個說法很是詫異,不過他還很快反應過來,食物鏈很形象,世間所有人都在這個社會上向上攀爬著,就像他們家族也一樣。
    如果不能保持住現在的社會地位,就會被別的家族取而代之,甚至會成為無數家族眼中的誘人肥肉,他很滿意大孫子能有如此見識,即使一些成人也未必有林靖遠這番見識。
    林仁禮開懷大笑道:“靖遠,你是不是想說爺爺是食物鏈頂端的男人。”
    林靖遠見林仁禮心情很好,於是他很是用力的點頭道:“爺爺確實是這個世界最厲害的人,孫兒也想成為爺爺這樣的人。“
    “爺爺,聽說您曾經經曆過戰爭,您覺得武藝有大用處嗎?”
    林仁禮見林靖遠發問,他那點小心思又怎麽會瞞的住他的一雙慧眼,很是好笑的道:“我們家靖遠都知道考究爺爺了”。
    林仁禮當然知道林靖遠心中希望聽到的答案,不過他並沒有立馬回答,而是反問道:“爺爺問你,你覺得智謀重要,還是武藝重要。”
    林靖遠沒有聽到自己想聽的答案,有些急了,他當然知道,相對於武藝來說,智謀更加有用,尤其對於戰爭來說,學好智謀可成萬人敵,而武藝再高強,撐死了也就百人敵而已,當然他對於武藝的理解也有些片麵,畢竟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還很有限。
    不過這個世界可是以武為尊的,這一點他還是了解的,他學武的心從未動搖過,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時代,沒有武藝傍身,他可沒有一點安全感。
    林靖遠心裏很清楚,命運隻有掌握在自己手裏,才能讓自己安心,他覺得這一世,即使不能稱王稱霸,但最起碼自己一定要掌握一定的話語權,這一刻,林靖遠心中那點安逸的想法漸漸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對於武藝的渴望。
    林靖遠低頭沉思了好一會兒,直到爺爺一聲咳嗽聲傳來,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在爺爺麵前走神了,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爺爺,對不起,孫兒走神了,還望爺爺不要生氣。”
    林仁禮見林靖遠從走神中回過神來,於是開口道:“靖遠,爺爺怎會生我大孫子的氣,不過你還沒有回答爺爺的話呢。”
    看著林靖遠小大人似的模樣,林仁禮很是開懷,他對於這個孫子格外喜愛,林靖遠可是寄托著他的希望,林仁禮覺得,能夠扶持著林靖遠成長起來,也就此生無憾了。
    林靖遠見爺爺並沒有見怪,也就放下心來,搖著爺爺的胳膊不依道:“爺爺,明明是孫兒先問您的,怎麽變成了孫兒回答問題了,爺爺耍賴,再這樣孫兒可不理您了。”
    林仁禮見林靖遠難道露出童真模樣,於是告饒道:“爺爺快被乖孫搖散架了,好了,爺爺先回答你問題,這樣可以了吧。”
    林靖遠見林仁禮妥協,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
    林仁禮見林靖遠一臉期待的眼神,也就不再賣關子,直接開口道:“靖遠,爺爺當年跟隨李簡建功立業,經曆了不少戰陣,雖然爺爺以謀略見長,但上戰場就避免不了刀兵之險,爺爺當年就經曆不下三次生死,要不是爺爺少時隨名師學過一段劍術,乖孫兒也就見不著爺爺嘍!”
    “好了,人老了,就容易心生感慨,爺爺知道,靖兒想要學武,爺爺答應你就是了,至於你父親那裏,你不必理會,爺爺替你做主就是了。”
    林仁禮不但智謀出類拔萃,還擅長用劍,他可不是文弱書生,他非常明白,武藝或者說修為的重要性,因此,知道林靖遠想要學武,很是讚同,畢竟藝不壓身,他對這個孫子的安全一直很重視,雖然他可以派一些高強的護衛保護林靖遠,但是人都會有疏忽的時候,他可不想自己的大孫子出現不測。
    林仁禮見林靖遠一臉興奮的神色,有些嚴肅的說道:“靖遠,爺爺雖然答應你可以習武,但是你得跟爺爺學習謀略,爺爺不希望孫兒隻滿足於當一個武夫,這幾年,你在爺爺身邊也算學了不少東西,但那也隻不過是些為人處事之道,你還需要跟爺爺學習更加有用的本事,從明天開始,爺爺會對孫兒更加嚴格,你要做好吃苦的準備。”
    林靖遠知道爺爺在用心教導自己,於是很認真的點頭道:“爺爺放心,孫兒不會讓您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