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2 將星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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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兩天後,敗報傳來,山陰縣被柔然攻陷,縣令殉國,守城將士也多半戰死。張望接報後,第一時間登上城牆,鼓勵士兵為國盡忠。人們聽後,都對這位大忠臣心生敬佩,為張望的正氣感傷涕零。
到了九月底,在經過幾天的攻擊後,柔然大軍最終攻破了應縣。混亂之中,沒有人看到張望。大家猜測,他十之八九已經戰死。然而兩天之後,張望竟然一身柔然裝束騎著高頭大馬滿臉喜色地跨進了應縣縣衙。後來,老百姓才知道,張望在敵軍開始攻擊的第一天便悄悄派出使節,主動投降了柔然。因他迎降有功,柔然統帥任命他為應縣知縣。
山陰縣和應縣失守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光裕寨。由於在幾條道路上,先後抓獲了形跡可疑的人,所以,宋啟愚判斷,柔然大軍即將對光裕寨采取行動。在這種情況下,他決定於次日晨在校軍場發布作戰命令。
一縷晨曦劃破霧靄,照在了校場碉鬥頂端掛著的“光裕”字大旗上;晨曦不斷擴散,匯成一束一束的光柱,灑在寨牆、屏風、山地、樹木和家家戶戶的房屋上,山寨也變成了明暗斑駁的巨幅彩墨畫。身穿重甲的宋啟愚穩穩地站在指揮台上。他拿起鐵哨“嘟、嘟、嘟”的吹了三下。一隊隊團練兵打著各自的哨字旗在哨長的帶領下,從周邊營區跑步進入了校場,並相繼站定在指揮台前。宋啟愚向前跨出一步,清了清嗓音,朗聲說道:“從誓師大會開始,我光裕寨便進入了戰時狀態。團練軍沒日沒夜地強化訓練、構築工事,鄉親們加班加點地生產器械、囤積物資,現在,到了我們跟柔然人一較高下的時候了!你們願不願意跟著我去與柔然人決一死戰?”“願意!我們願意跟著團練打敗柔然!”台下所有的人都振臂高呼著。宋啟愚揮手言道:“好!任何作戰都要有嚴格的軍紀。之前,我也多次向各哨宣講過團練軍規。席軍民。”“在。”席軍民抱拳出列。宋啟愚威嚴地說道:“今天的頭支將令交給你,命你組織執法隊,對違反軍規者嚴懲不貸。”“是。”席軍民大聲地回答道。宋啟愚頓了頓,走下指揮台,給太公施了一禮說:“光裕寨是眾人的根本,孫兒將二道令交給祖父。望太公率領‘民’字哨和新組建的‘公、佐、佑、弘、義、尚、賢’七哨嚴守城寨,確保後方。”太公恭恭敬敬地抱拳道:“得令。請團練放心。”宋啟愚又走上指揮台,環視校場說:“三支令給吳襄。”“在。”吳襄抱拳出列。“命你率領‘前、後’兩哨防衛沿河道路和西北山道。”吳襄應諾後一旁站立。“餘允文。”餘先生聽點到自己,趕忙出列答道:“在。”宋啟愚說:“戰場信息瞬息萬變,命你管理好文書,及時通報各部情況。”餘允文也趕緊應承。宋啟愚又喚過宋啟元,說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五支令交給你,命你備足糧秣、器械,協助家翁管理好寨倉和各作坊,不得有誤。”“是。”接著,宋啟愚手撫佩刀,朗聲說:“最後一支令給我自己,‘光、裕、永、保、太、平、豐、承’八哨跟著我到焦炭穀,與柔然人決一死戰。本會結束後,要求各部立刻收拾行裝,聽命調動,今日未時全部進入戰鬥位置。”台下的所有人都抱拳躬身,高聲回答道:“得令。”
夜幕降臨時,八哨團練軍已經進駐焦炭穀外。宋啟愚把原先礦場的房子擴建成營地,安頓團練軍住下。他安排好崗哨,帶著曹可用、董陽到各營房巡視了一遍,才回屋休息。這一夜,他睡得很沉。他夢見北鬥七星中的第六顆衝著他閃閃發光……
翌日清晨,宋啟愚分派好各哨,或讓他們熟悉各自的戰鬥任務,或讓他們搬運物資器械。然後,他叫上曹可用帶著幾個親兵進入穀口開始檢查前些日子構築的各種工事。當他來到山穀北出口的時候,突然略有所思,自言自語道:“如果引火線受潮,怎麽辦?”旋即,宋啟愚叫過曹可用,對他說:“可用,我想交給你一件最危險的任務,你是否願意執行?”曹可用大大咧咧地說:“好兄弟,你就說吧,我啥時候怕過呀!”宋啟愚撫著曹可用的背說:“柔然大軍全部進入山穀後,斷其歸路是此戰的關鍵。而我是打算用火藥炸塌穀口實現這一目標的,故而我們前段時間已將道路下麵挖空。但是,這麽關鍵的點若隻有一層保障,我難以放心。所以,我想讓你帶著兩個人埋伏在山口附近,聽聞信炮響,就與山崖上的人同時點燃引線,確保將敵人全部圍殲於穀內。”曹可用滿不在乎地說:“這有什麽危險的,你就交給我好了。”宋啟愚很莊重地說:“可用,千萬不要大意。深溝炸出後,將敵人封在穀內的同時,也將你隔在了穀外,如果敵人有大批援軍,那你就處在危險中了。即便敵人沒有援軍,被困的柔然人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向外突圍,北麵可隻有你們幾個人呀!”曹可用的表情也嚴肅起來。他用肯定的語氣說:“好兄弟,能這樣為哥哥考慮,你這個朋友沒白交。我的親生父母和我的養父都死在柔然人手上,這筆賬也該算算了。這麽關鍵的位置,這麽危險的時候,除了我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你就放心交給‘夜貓子’吧。”宋啟愚點了點頭說:“好,需要哪些人、用什麽東西你盡管開口,我讓他們全力配合你。”曹可用想了想說:“再給我些桐油,等巨溝炸塌後,我在溝邊也放火,即使柔然人想用人馬屍體填溝,他們也出不來。”宋啟愚堅定地說:“好兄弟,北麵穀口就交給你了。我們現在回去,專等柔然人來鑽火籠子。”
占領應縣的柔然大軍其實就是二十天前遭受光裕寨偷襲的那支部隊。當時,烏利可汗接到敗報勃然大怒,立即命令伯克忽而葛丹和察布兩人前往接管軍隊,追查偷襲者,並增調十部騎兵加強該部兵力。忽而葛丹和察布到任後,斬殺了幾十名在當晚負責警戒或怯戰逃跑的兵將,並嚴敕各部迅速集結。他們隻用了短短三天時間,就有效地把部隊組織了起來。但他們卻始終無法查出是什麽人偷襲的馬營山。其後,忽而葛丹和察布率軍連續攻克山陰縣和應縣,前哨已經打到了雁門關下。
就在四天前,察布把張望叫到自己的營帳。張望剛剛跪倒就被察布拿下。當聽說察布要斬了自己,張望被嚇得魂飛魄散。他一邊磕頭,一邊大叫著冤枉。察布走到他跟前,一腳把他蹬翻在地,陰著臉說:“你冤枉什麽呀?你以為假投降我看不出來嗎?”張望跪爬著說:“我是真心投降呀,伯克大人。是我命人打開的應縣城門呀!我沒有做過對不住大軍的事情呀!”察布嘿嘿笑著,揚手把一塊牌子扔在張望麵前說:“這是什麽?你不會不認識吧。”張望一看,正是自己做的“大周忠臣張望”錫牌。他滿頭冷汗,急忙磕頭解釋說:“大人,這都是小人糊弄他們的呀。”察布斜眼看著他說:“你分明是想糊弄我。取得我們的信任後,你好帶著人偷襲我的大營,是不是?”張望一臉驚愕,旋即不住地磕頭說:“小人冤枉呀!小人哪有那個本事。小人絕無此心呀!”察布一拍桌子,喝道:“住口,拉出去砍了。”張望眼看自己性命不保,也顧不得許多。他向前緊爬幾步,哭著說:“大人隻要能饒我性命,我可以把手下的應縣降卒統統殺掉,以解您的疑慮。”察布萬沒想到眼前這個人如此無恥。他揮手讓行刑軍兵下去,眯縫著眼睛看著張望說:“今日中午,你去監刑。”張望知道自己保住了狗命,不住地扣頭稱謝,還保證要忠於柔然,忠於察布。察布突然又一拍桌子,喝問道:“十五天前,是誰帶領軍隊夜襲的馬營山?難道不是你嗎?”原本已經放鬆下來的張望被嚇得差點暈倒。他急忙磕頭說:“此事與小人無關呀!我連知道都不知道這件事呀!”察布大聲說:“我們向山陰派出的有探報,能夠確認山陰沒有出兵。那麽馬營山附近除了應縣還有誰有這種力量敢於夜襲我軍大營?”此時,張望的頭已經磕出了血,他帶著哭腔說:“小人確實不知。大人試想我連手下的幾百降兵都能讓大人殺掉,我怎麽可能有異心呢。對,應該是雁門關守將韓通派出的軍隊,一定是他們。”察布的語氣緩和了一些,說道:“事發後,乞渾部的塔克罕曾派出騎兵向雁門關方向追擊了幾十裏,沒有收獲。張大人再好好想想,周圍還有沒有像樣的軍隊?”張望拍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離本縣八十裏有個光裕寨,是個人口近萬的大寨,養著幾百寨兵。聽說,他們祖上曾經打過仗,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料想不該是他們偷襲的馬營山。故此,屬下還是認為襲擊者來自雁門關和代州方向。”察布立即叫來前哨隊長,命他向光裕寨派出騎兵進行偵查。
巳末時分,張望以部隊改編為名,把七百餘名應縣降卒集中到了城東門的甕城裏。他還特別命人收繳了降卒的兵器,並騙他們說待改編完成後重新配發。午時三刻,張望麵無表情地坐在城樓上。在眼看自己的舊部全都到齊後,他下令關閉了城門。頃刻間,城牆上的百名柔然士兵開弓放箭,肆意屠殺,甕城內傳出了淒慘的悲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