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半夜盜馬隻為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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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西麵,渭水河邊,有一片被小山坡包圍的平地,這裏曾經是一片良田,不過前不久被李蒙所占,在這兒駐紮了五千兵馬。
夜靜悄悄的,在李蒙營寨不遠的山坡上,突然冒出幾個腦袋,小心的查看著李蒙軍營的一舉一動。
營地不大,戰馬和士兵分開駐紮。這樣的好處就是,士兵不會聞到戰馬的氣味。不好的地方就是,如果戰馬那邊出了什麽事情,士兵們很難察覺。
李蒙也是大意,營地四周,隻布置了四個哨位,分別警惕四方。嚴格的說,在和平時期,這樣布置也沒多少錯誤。可是現在不是和平時期啊,馬騰韓遂都已經入關了,離這裏也就幾天的路程,如果是騎兵急行軍,一天一夜便可到達。在這種情況,李蒙還是這樣鬆散,應該說這個李蒙的確不適合帶兵。
“巡邏的間隔是多少?”劉協輕聲問道。
“按照這營地的大小,和巡邏隊伍的數量,應該半個時辰一次。”宋和非常配合的回答。
“好現在開始計時,找準巡邏的時間間隔。”劉協說完,回過身,在草叢裏麵躺下。
大漢朝荒地多耕地少,那些沒有人的荒坡,荒草比人都更高。劉協四人躺在草叢裏,軍營裏的士兵一個都沒發現。
“來了,來了。”負責監視的慕容賢輕聲說道。
“點香,計時。”劉協下達命令。
這個時代可沒有鍾表計時,隻能依靠線香來計時,一般情況,一炷香就是半小時。劉協為了完成任務,把線香盤成圈,做成盤香,放在盒子裏麵,這樣既安全又方便攜帶,成為了劉協隊伍之中必備的計時工具。
宋和點燃盤香,一股青煙在黑暗中消失,隻留下一個小小的紅點。
時間在等待中過得很慢,一炷香好像特別長。關鍵是,一炷香然完,李蒙軍中的下一次巡邏隊伍還沒來。
“這樣的巡邏哨,不被搶真的沒有天理。”宋和憤憤的念叨,再次點燃一根盤香。
終於,在盤香即將然完的時候,慕容賢發出了信號。三人一起探出腦袋,果然看到李蒙軍中的巡邏隊走過來了。
“半個時辰巡邏一圈,也就是說,我們有半個時辰的時間遷走馬匹。”劉協笑道。
宋和三人微笑著點頭,繼續換著班守著。大約半夜的時候,李蒙軍中的哨位換了一下人,這種狀態直到天明。
“走吧,天都亮了,沒什麽可看的了。”劉協拍拍身上的草葉,帶著慕容賢三人離開了李蒙駐軍的營地。
“陛下,多久沒下雨了,我們在草叢中守了一夜,也不見一點濕氣。”宋和站起來,拍掉身上的枯草。
“大約半個月了。”平時宋平難得說一句話,今天剛好說到宋平擅長的領域所以接話。
半個月?今年是興平元年,難道旱災已經開始了?曆史記載,興平元年四月,大旱,直到九月才降雨,百姓易子而食。
難道旱災已經來了?有些事情,如果與自己沒多大關係,沒人去注意他。旱災也是,剛開始的時候,大家沒什麽感覺,直到河水幹枯,莊稼幹死,那時候才意識到天災降臨。
“平皇兄,依你看,多久會下雨?”劉協抬頭看向宋平。
宋平閉上眼睛,也不知道在幹什麽,好一會兒,宋平才睜開眼睛:“陛下,短時間內不會下雨,因為空氣中水元素實在太少,根本形不成雨滴。”
旱災真的來了,劉協不知道該死興奮還是害怕,自己等了這麽久,就是要等這兩年的旱災,因為天災到來,劉協才能把長安數百萬百姓移到洛陽。當然,劉協也害怕,因為大災之下,無人幸免,這長達五個月的旱災,劉協不知道會死去多少人。
在極度不安中,劉協回到了長安宮中。把春蘭找來,交代了任務。其一是劉協布局在長安各地的莊子,準備足夠的糧食,隻要有流民願意往洛陽遷移,就免費提供飯食。第二是命令洪七等人立刻組織丐幫勸說那些四處散落的流民向洛陽遷移。第三就是命令洛陽地區,準備好糧食田地住房,安置遷來的流民。
五個月的旱災,如果劉協預料沒錯的話,三輔地區有八成的百姓會失去生活來源,如果沒人引導,他們就會向曆史上說的那樣,易子而食,最後全部餓死在路邊。
八成,數百萬老百姓將會在這場災難之中死亡,比起戰爭,這才是真正的殺人機器。
不過現在好了,劉協有過去的記憶,隻要安置得當,雖然不敢保證一個人不死,但是可以把死亡人數控製到最小化。
安排好這一切,劉協這才回到當前的事情中來,讓伏完把當初在龍首渠對戰李榷郭汜的時候,收繳的箭矢鎧甲衣物取出來,然後親自帶著羽林衛,把李榷、郭汜、張濟、樊稠的箭矢分出來,那些沒有明顯痕跡的箭矢放在一起。
每支軍隊,所用的武器都是有自己的特點的,劉協之所以分開李榷郭汜樊稠張濟的箭矢,目的自然是要將此事嫁禍給郭汜。總不能郭汜既得了好處,有不願意承擔責任吧。
黑夜降臨,三千羽林衛全部換上郭汜軍中的鎧甲,拿上郭汜軍中的武器。在劉協的帶領下,從覆盎門出了內城。
覆盎門緊挨著長樂宮,今日值守的是劉協留在城門衛之中的苗圃。所以劉協帶著的羽林衛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離開了長安。
在李蒙營地三裏的地方,有一個小山坡,剛好便於羽林衛隱藏。劉協安排一千五百人藏在這裏,依靠山勢組織防禦,一旦敵人追來,他們就開始阻擊。
另外一千五百人,跟著劉協,依靠荒草的掩護摸到李蒙營地的馬廄之中,將戰馬牽出來,如果被發現則快速把敵人引到小山坡,然後反擊敵人。
黑夜之中,敵人很容易形成被埋伏的錯覺,到時候劉協再用三千人對戰李蒙的五千人,應該是有勝算的。
當然,劉協也不是好高騖遠之徒,之所以這樣安排,是因為劉協的軍中,有不少好手。除了當初劉宏給劉協留下的十個武藝高強的太監以外,還有竇和晁青等將領,他們隨便拿出一個來,也能吊打李蒙,更別說李蒙手下那些軍士。
一切安排妥當,劉協帶著平魯,領著一千五百人前去牽馬。包不帶著一千五百人,埋伏在小山坡後麵。
荒草掩蓋了行跡,一千五百人,如同一千五百匹惡狼,正緩緩的靠近獵物。
李蒙的營帳中呼嚕聲大起,哨位上的士兵也有一下沒一下地打瞌睡。
“記住,我們隻有半個時辰,看到沒,等麵前這對士兵巡邏過去,我們就動手。竇和,這幾個哨兵就交給你了,如果我們被發現,第一時間射死他們。”劉協在臨戰的最後,下達了指令。
“遵命。”竇和一點猶豫都沒有,把長槍放在一旁,取下長弓,對著前麵箭樓上的哨兵。雖然這兩個哨兵正在打瞌睡,但是竇和還是認真的盯著他們。
一切順利,劉協帶著士兵,悄悄的摸進馬廄,打開馬廄的門,輕輕的解開戰馬的韁繩。
馬匹是群居動物,一旦有戰馬向外麵走,其他的戰馬就會跟著走。如果不跟著的,羽林衛會去拉他們的馬韁。
唏律律,一匹戰馬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叫起來,引得其他好幾匹戰馬也跟著叫起來。
箭樓上,值守的哨兵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問道:“你聽到了什麽嗎?”
“哪有什麽,睡覺。”另一個哨兵嘟噥一聲,挪了一下身子,繼續睡覺。
“不對,你看那是什麽?那些戰馬怎麽向外麵走?”先醒的哨兵突然叫起來,另一個哨兵也醒了,趕忙站起來向外看。
“唉,不醒該多好。”竇和長歎一聲,手中的箭矢鬆開,射向箭樓上的哨兵。
兩個哨兵還沒來得及發出信號,就被箭矢射中,發出一聲慘叫。其中有一個剛好探出身子向外看,所以被射中過後失去平衡,從箭樓上慘叫著掉了下來。
“不好,大家牽著馬快跑。”劉協第一時間發出命令,那哨兵從箭樓上掉下來,還發出慘叫聲,怎麽能夠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既然已經引起了注意,那就沒必要隱藏了,直接跑就是了。
劉協牽過一匹戰馬,把另外兩匹馬的韁繩係在這匹馬的馬鞍上,然後翻身上馬騎著馬向草叢中狂奔。
其他士兵早就知道該怎麽做,直接把馬的韁繩係好,騎著馬開始跑。
五千戰馬一齊撤退,馬蹄踩踏大地的聲音在黑夜中響起,李蒙才被驚醒。作為長期同馬匹打交道的騎兵統領,自然知道這是戰馬踏著地麵的聲音。李蒙第一時間抓起身邊的大刀,連鎧甲都來不及穿,就大聲喊了起來。士兵們被李蒙的喊聲驚醒,檢查馬廄,這才發現戰馬被盜。
戰馬被盜,這可是大罪,騎兵失去戰馬這就意味著失去生命。況且現在的戰亂時期,戰馬尤為重要,一匹普通的戰馬要百萬錢,幾千匹戰馬,李傕還不剝李蒙的皮。
李蒙一個激靈,晚間喝的酒頓時全部清醒。與性命相比,什麽都不重要。
馬廄中還有零星的戰馬,李蒙立刻組織人騎馬出擊,其餘的人步行出擊。
按照李蒙的想法,騎兵追上敵軍,與敵軍纏鬥,後麵步兵追上,怎麽也能搶一些回來,就算不能不能搶回戰馬,但是李蒙也組織了反擊,怎麽也說得過去,至少死罪可免。
死道友不死貧道。李蒙知道這一追擊,手下的戰士會戰死不少,但是沒辦法啊,如果不組織追擊,眼睜睜的看著敵人搶走戰馬,李蒙在李傕哪兒無話可說。
等待李蒙的就隻有一個字,死。
劉協跑到三裏外的小山坡,讓包不做好準備,自己帶著騎兵繼續前進,把李蒙引入包不的埋伏之中,等李蒙與劉協打起來,包不在乘機突襲,這樣就能形成埋伏的效應。
李蒙帶著騎兵,不要命的追擊。沒過多久,李蒙就看到前麵無數的馬匹。李蒙心中一喜,這賊子人少,根本帶不走馬匹。
就在李蒙心中歡喜的時候,對麵的馬匹居然動了,他們緩緩移動,然後快速加速。
不好,對手是故意在這裏等著自己。李蒙瞬間明白,自己中計了。隻可惜,李蒙倒是勒著了戰馬,其他的士兵卻沒能反應過來,一頭栽了上去。
“這是給朕送戰馬來了。”劉協笑道,揮舞三尖槍,直接殺了過去。
麵對李蒙追來的零星戰馬,劉協這邊一千五百成隊形的騎兵,自然是輕而易舉的拿下了對方。
李蒙看到前麵的戰況,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剛要騎馬離開,可是後麵數千士兵追了過來。
不等李蒙下命令撤退,劉協這邊一千五百騎兵再次發起了衝鋒。
按理說,一千五百對四千多人,怎麽都是劣勢。可是現在是黑夜,誰也看不到對手,隻能胡亂的往前衝。
在步兵與騎兵對撞前提下,騎兵自然是占盡了優勢。
“跑啊,快跑。”李蒙歇斯底裏的吼,跑在後麵的士兵在前麵已經不知道被撞死了多少人之後,這才反應過來。可惜的是,不等他們逃走,兩麵的小山上麵,飛出無數的箭矢。
“向四周跑,跑掉一個算一個。”李蒙還不算太傻,知道黑夜之中,騎兵隻能沿著官道跑,所以讓士兵們向四周逃走,因為四周地形複雜,如果是人,大不了摔幾個跟鬥,但是戰馬的話,那就很容易要命。
當然,劉協也不是要斬盡殺絕,劉協隻是要戰馬,然後挑起李榷和郭汜之間的矛盾。
所以,這些士兵逃走,劉協一點追擊的意思都沒有,直接帶著羽林衛,騎著戰馬向長安而去。
劉協走得很慢,直到天色已經開始放亮了,羽林衛才來到長安城外。
“包不,平魯,你們帶著羽林衛回長安去,不要讓人發現你們曾經出宮。竇和、晁青,你們幾個人留下了,同朕一起,給郭汜送馬去。”
眾人不知道劉協意欲何為,隻不過劉協已經下令,大家隻好按照劉協的意思,隱藏好身上的鎧甲,找到苗圃值守的城門,悄沒聲息的回到長樂宮。
而劉協,帶著竇和晁青等人,大搖大擺的趕著五千戰馬,向著郭汜去長平觀的必經之路而去。
且說郭汜,得到郭燕的消息過後,思慮半天,這才點了三萬兵馬,出兵對抗馬騰韓遂。
原本心中不願,可是想到郭燕所說,陛下準備扶持郭汜,於是壓著心中的不喜,帶著大軍緩緩而行。
走著走著,突然發現,前麵有一群戰馬,而趕馬的隻有五個人。
五個人驅趕數千戰馬,這豈不是給我郭汜送菜?難道這就是郭燕所說的扶持?不管了,到了嘴邊的肥肉,不吃豈不是傻子。
“伍習,帶人去把那些戰馬搶過了,注意不要傷了那些趕馬的人。”郭汜立刻下令,讓手下第一戰將伍習去搶馬。
其實根本不用搶,看到郭汜的大軍到來,劉協帶著竇和等人,直接就逃走了。
郭汜不知道,這五千戰馬原本是李榷的,還以為上天掉餡餅砸到了自己的頭上。
得了五千戰馬,郭汜分了二千給伍習,自己得了三千,又從軍中選了三千會騎馬的軍士,組建了一支騎兵。
“伍習,怎麽樣,本將軍這支騎兵不錯吧?”郭汜不無得意,無緣無故的得了五千戰馬,加上原本近萬戰馬,三萬軍隊之中,就有近半的騎兵。這樣的隊伍,先不說是否有戰鬥力,光是樣子也比全是步兵好看。
伍習得了二千戰馬,加上原本自己的部曲,雖然沒有郭汜多,但是也是有三四千騎兵,戰鬥力自然提升了不少。現在郭汜相問,伍習自然不會掃了郭汜的興:“將軍威武,如此隊伍,定能一戰平了馬騰韓遂。”
“你說李榷知道了本將軍平了馬騰韓遂,得了不少戰利品,會是什麽表情?”郭汜笑道。
伍習會意,跟著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