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時光消磨,傷心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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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三仙溝人去樓空的第五個月,按照約定,再有一月,吳乾便可離去。
    整個冬天已經過去了,早晚的空氣中已經不再透著刺骨的寒氣,已經幾乎深成了黑色的山林,褪成了淺綠。
    春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來了。
    村中那許多房屋都已顯得有些破舊,到處積著灰塵,常新的隻有村子邊緣的一處木屋,以及村頭半人高的墳塚。
    老人的死訊突如其來,楊虎再無法在此地待下去,幾乎立刻便啟程回去。
    吳乾呆呆地坐在地上,一直到天完全黑了下來。
    這世界……竟是有些荒謬。
    那老頭那樣的強健、強勢,怎會這般容易就死去了?
    家庭的紛擾曾經給他帶來一些煩惱,但這種仿佛親人逝去的空虛感,卻從未感受過。
    就好像心中存在的某一部分,被突兀地撕掉了,而空下的那處,永遠也不能被其他的什麽彌合。
    第二天,吳乾為老人立了一座墳塚。
    大約一月後,又是那個崇拜吳乾的小子,把老人的骨灰帶了回來。
    那天晚上,月亮出奇地圓,將老人所在的那處地方照的仿佛白晝,竟莫名給人一種溫馨祥和的感覺。
    吳乾閉上眼睛,無聲淚落。
    人們不會將悲傷永遠掛在臉上,但心中的某處,卻永將祭奠。
    ……
    半年的時間,吳乾一個人到底做了什麽呢?
    開始的月餘時間,其實他一直在總結得失,可說是日日煎熬,這件事雖說不能全部怪他,但他的應對確實有許多不當之處。
    “首先,不該看熱鬧,尤其是可能會殃及到自己的熱鬧……唔,最開始我好像也不是故意去看的,嗯,最開始的偶遇,隻能說是巧合,但後來我還仔細地勘察現場,幻想那仙子重新歸來,愚蠢地守在那……真是自大又傻x。”
    吳乾一邊嘴中念叨,一邊用一種不知名的鳥類羽毛當筆,寫下自己的反思。
    毛筆這裏雖然稀少,但村長和幾位識字的人家倒也有些存貨,可惜他並不會用,隻好自己做一個這種硬的羽毛筆。
    “後來中招……確實不知道怎麽就中招了,或許是幻術,”
    吳乾另一隻手攥緊了什麽,隨後又鬆開,燭光照耀下,隱約有絲絲亮光可見。
    “當時見那人痛呼一聲倒地,人不人鬼不鬼,我心下慌張,顧不得查看便瘋狂逃竄,”
    吳乾皺了皺眉頭,將最後一個字塗成一團黑,
    “……逃離現場、”
    “現場……味道有點不對,算了!”
    “後來去查看,那洞口被掩埋,嚴絲合縫,結合楊叔所說,不像人力所為,到有點像山與山之間擠壓合上了……地殼運動,這又是不可能的,或許那人真的沒死,那他的本領也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但若是未死,這般長時間過去,為何……那修者絕不像個好人,按照我與他的接觸,此人必是睚眥必報的類型,絕不可能幸存後不來找我。”
    說到這,吳乾也有些無奈,他確實是因禍得福了,深層次的東西他尚且難以體會,光他已經親身感受的,比如他現今幾天幾夜不睡,也不會覺得疲憊,手上劃一道傷口,幾乎都不會有血液流出,半個時辰不用包紮就會愈合,記憶力也堪稱過目不忘,當然短時間過幾頁還行,過一本還是要忘的。
    總之,按照他的估計,他身體上的素質和精神上的強度幾乎比之前強了五六倍,也是因此,對於楊叔教他的那些東西,他學起來毫不費力,大約跟初中生背九九乘法差不多。
    另外,楊叔所說的,成年人練武的瓶頸,他暫時還未遇到。
    “還是怪自己經驗太少,對方倒下時,是整場下來,唯一的強弱逆轉的時刻,我若是膽子大些,就該摸過去把他的頭給擰下來!”
    吳乾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隨後重重歎了一口氣。
    “或許這樣,大家就不用背井離鄉了,老人也能多活幾年。”
    其實,為了確認對方情況到底如何,他後來不隻去了那洞口處一次,洞口方圓數裏之地,幾乎被他一寸一寸將雜草薅了個精光,大一些的石頭,凡是能夠搬動的,也盡數翻開,卻愣是發現不了絲毫曾經有洞穴存在的痕跡。
    這件事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當時楊叔從哪裏看出有人動過手腳。
    不過一番功夫下來,倒也不是絲毫收獲沒有,當時那修者傷重瀕死的狀態是肉眼可見的,對方輕易將自己製住,真正的憑借是那條絲線。
    而如今那條絲線便躺在他手中,丈許長短,柔韌透明,纖細鋒利,切金斷石輕而易舉!
    這東西簡直強的違背了客觀規律……當然,這裏指的是老家的規律,這方世界的規律,吳乾尚且認知不多,難下定論。
    但也正是如此,他心中認定這玩意兒絕對不是凡品,定然大有來曆。
    這是不是那人已經隕落的又一佐證呢?
    他將自己的反思寫下,每日裏有一些想法、疑問、推論也大多寫在上邊,半年來大概攢了小手指後的一本,此時,三仙溝所有的紙張庫存都被他用完了。
    是的,實際上三仙溝村民除了少數幾人幾乎全員文盲,這百餘張空白紙代表的,其實是三仙溝的文化底蘊……
    吳乾曾經聽到有罵人的說,你大字識不夠一籮筐,裝什麽文化人……而三仙溝能夠將字認到一籮筐的,隻有楊叔一人。
    隻是認識,不會寫。
    ……
    記錄期間,隨著吳乾對自己的記憶力越發深入的了解,他數次猶豫是否將這本隨記毀掉。
    否則哪一天這東西不小心遺失,那便是異世界的社死。
    些許幼稚的心思很難完全祛除,最後掙紮之下,他將自己這本隨記潤色了一下,把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東西盡數修改,如此才艱難地留下的這本隨記的性命。
    “正經人當然不會寫什麽日記。”
    “好在我並不是什麽正經人,寫點日記合情合理!”
    “哈哈哈……”
    屋中人常常寫著寫著就哈哈大笑一番,昏黃燈光下,笑聲從窗口傳出,穿透黑暗散播向四方,漸漸扭曲,讓人懷疑這地方沒有野獸襲擾,是不是因為鬼神作祟。
    一個人的時光悠然又漫長,其實那曾經在心底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緊迫感,早早就散去了。
    “死鬼仙人,你愛來不來吧!”
    最後這一月,死鬼仙人終究沒有尋來,吳乾按部就班每天練武、打獵、打坐冥想,最後晚上做總結,隻是實在沒有紙了,最後用了幾塊薄一些的布替代。
    今天,吳乾已經完成了與村長,或者說與自己的約定,心中再無掛礙。
    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