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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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案回起陸村以後,朱二姐每天都神思不屬,神經兮兮,加上偶爾會被母親各種嫌棄和埋怨,加上對未知婚姻的恐懼,對朱案所說的男女平等,皆有書讀的桃花源的向往,鬼使神差,就跑了出來。
    可是來了,朱二姐大失所望,感覺被弟弟朱案給騙了。
    沒有見到桃花源,隻見到貧瘠的山地,沒有芳草鮮美,落英繽紛,到處桃花盛開,隻有滿地髒亂差,粉塵,泥土到處飛,還到處是煙,各種難聞氣味,哪像自己家裏,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空氣清新。
    這是朱二姐見到過的最不舒服的地方。
    而且進來快一天了,沒有見到那個和藹可親的老爺爺東家,隻見到一個流裏流氣的人不時在身邊轉來轉去,令人心煩。其他人也是,一個個忙東忙西,好像做不完的事情,哪有像弟弟說的都在讀書,就一個小孩子看上去無事可幹,到處轉悠,還冷眼看著自己,這大概就是受老東家看中的陳大吧,弟弟羨慕的那個人。
    中午飯,是在這裏吃的,白米飯管夠,還有雞蛋和蔬菜,這個好像弟弟沒有騙自己,確實比家裏好多了,肚子的抗議,讓自己放下了矜持,沒有推辭。吃人嘴短,朱二姐也就不打算計較這裏的環境惡劣,不在心裏腹議了。
    直到天黑了,弟弟回來了,自己才算解脫,不要再緊張兮兮,東想西想了。
    看到弟弟這麽小的年紀,在這麽冷的天氣,辛辛苦苦推這麽多東西回來,那辛苦的模樣,怎麽能再忍心責怪弟弟騙自己呢,弟弟真是懂事了,而我還一度要拆穿他善意的謊言,算了,我就保持沉默,讓弟弟在此有麵子一點,在家裏也一樣,朱二姐的心理活動很豐富。
    弟弟對自己的到來有點意外,看上去還很生氣,謊言被揭穿不都是這樣惱羞成怒,姐姐懂。
    然後就帶著她去“陳大”那裏介紹自己,直到此時和藹可親的老東家都沒有現身。
    之後,人物身份的反轉令朱二姐惱羞成怒,這裏的人都是騙子,弟弟更是個大騙子,騙他來到這個所謂的“桃花源”,到頭來令她大失所望,而今,竟然說這個小不點是此間的主人,而不是她腦海中慈祥的老爺爺,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你這話誰會信,又怎麽可能,你說他是老東家的孫子,兒子,我都不會有意見,欺人太甚,這裏的人都在演戲,合夥欺負她,我要看你們能演到何時。朱二姐放棄說話,冷眼旁觀這裏的一切。
    然後,她又見到了堃三“為了她”簽訂了賣身契,真是搞笑。
    朱二姐是個隨遇而安的人,既然弟弟在這裏,又有飯吃,又有地方睡,離家又不遠,下山不遠就可以跑到解夫子家,隻要別逼著自己幹粗活,重活,她也可以將就著在這裏呆幾天,於是當天晚上就勉強和一個小女孩擠著睡了一覺。
    第二天早晨,她沒有被母親的催促聲叫醒,卻被外麵一陣陣“殺殺殺”的叫喊聲嚇醒了。
    來到外麵一看,一群人傻傻的站在一塊超大的,超平整的石頭上,在站樁子,挺直得像一根根竹竿,然後左轉右轉,前轉後轉,還別說,動作還很整齊,除了那個叫堃三的,比較笨,不會轉,其他人好像是一個人一樣,轉完之後就是齊步走,齊步跑,然後繼續傻傻的幹站著,一動不動,這麽冷的早晨,還刮這麽大的風,都沒有人反抗,有幾個人稍微動了一下,就被那個叫鍾南的家夥用棍子打,她看到,弟弟朱案也被打了幾下,肯定很疼,要是以前在家裏,母親這麽打他,他早就跑了,而現在,被打了還要站得更好,更筆直,一句話都不敢說,可憐的弟弟,為了混口飯吃,真的是受盡了辛勞和委屈,還傻乎乎的騙家人,說在外麵過得多好多好,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世間哪有桃花源,不過都是幻想而已。
    之後,那個叫陳二的小女孩就詢問她有沒有洗漱用品,朱二姐第一次離家出走,沒有經驗,隻帶了換洗衣服和幾本書,很多東西都沒有帶,然後陳二就拿來了棉布毛巾,牙刷牙粉,還有陶杯過來,說是從李大那裏領來的,還有什麽東西缺的,也可以告訴她,沒想到還有這種待遇,朱二姐難得有點感動,除了看似凶惡的母親,還沒有人這麽體貼,關心過她。
    據弟弟之前警告,在這裏,不要得罪東家的小管家李大,不要得罪大小姐脾氣的陳二,不要得罪東家的小跟班兼丫鬟啞巴,其他的都可以得罪,因為他來此這麽久,就沒看到過朱誠打過,罵過這幾個人,每次跟她們說話都是細聲細氣的,給外人的感覺,好像生怕得罪她們幾個一樣,即使她們犯了什麽錯,東家也不敢大聲指責,至多說幾句,下次要注意點,不要再犯了。但是要是碰到其他男的,上至鍾南,下至李二,甚至朱青石的傻兒子,東家是毫不客氣,該罰就罰,該罵就罵(不敢大罵,隻敢小罵),決不客氣,搞訓練的時候,也是女的輕輕碰一下,男的狠狠地打。這裏是男女極不平等的地方,別處是男尊女卑,這裏是男一點都不尊,女,一點都不卑,所以寧可得罪這裏所有的男的,包括朱誠,也不要得罪這裏任何一個女的,這裏的女的,得罪不得,這是他一年的血淚教訓總結出來的。
    洗漱完之後,就是吃早餐,陳二還給了她一副新碗筷,領著她排隊打飯。
    這裏還真奢侈,既不是農忙季節,也不是過年過節,還真的像弟弟說的是吃三頓,真是太敗家了,朱二姐已經習慣了一日兩餐,看到這個情形,還有點不適應和不好意思,畢竟她一點勞動都沒有付出,已經在混第三頓飯了,心中的那點不滿和被欺騙,已經不好意思表現出來了,真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朱二姐也是有良心的,做不出那種“拿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的事情。
    吃完早餐以後,朱二姐不知道幹什麽,看到其他人已經陸陸續續忙了起來,弟弟朱案和其他幾個男的也出門,聽說是去堃三家裏搬東西。
    朱二姐無所事事,就在圍牆裏麵到處轉轉,也沒什麽好看的,看到別人幹活,她也不會幹,也不想幹,就沒有去幫忙,內心的“驕傲”讓她放不下麵子去幹這些事情,然後就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看起書來,一上午什麽事都沒幹。
    中午吃飯的時候,朱二姐已經自動會排隊了,在陳二沒有叫她的時候,她已經默默的排在隊伍的後麵,雖然有點不勞而獲,但是不吃飯就肚子餓啊,在這方麵她一點都不矯情,已經混了三頓,再混一頓又何妨,都不需要別人喊,中午的飯菜比早上好,還真的有幾塊肉在裏麵(新人入夥,不可小氣),雖然還在正月,但她已經十幾天沒吃肉了,真香。
    午飯之後,她還是不知道幹什麽,弟弟也不過來幫一下,找個輕鬆的事給她幹,別人都好像忙來忙去,就她一個人像孤魂野鬼一樣,轉來轉去,書也不想看了,本來還打算在這裏多待幾天,看看情況,現在她一天也不想待了,她覺得在這裏更廢物,在家裏懶一點,至少還幹點家務活,母親罵她也無所謂,畢竟是親娘,在這裏,什麽活都不會幹,也不想幹,也沒有人催自己,趕自己,理自己,這種感覺比在家裏更受折磨,雙倍,甚至十倍的折磨,簡直是種煎熬,度日如年。
    人,找不到自己定位,就會迷茫無助,內心恐懼,還會自卑,自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