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不屈神火 第三十三章 無名劍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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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來越多的影子怪獸在遠處出現,並且都像是被蛋糕吸引的蠅蟲一般湧向牧秋月與花晴眉的方向。零獄的每一個角落都像是進入了應激狀態,數不清的影子從如潮水般匯集並流淌向此刻唯二活人的位置。而牧秋月此刻也察覺到了這一點,背上的花晴眉正在發出平穩、輕微的呼吸聲,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真厲害啊這女人,這種情況還能睡著,有這麽累嘛!?”牧秋月調整了下背上的花晴眉的姿勢,嘴上忍不住吐槽道。不過影子怪獸們雖然越聚越多,卻好像是在畏懼著什麽而沒有繼續逼近牧秋月二人。大量的影子怪獸從地麵上紮堆似的的聚在一起,和二人保持著一段距離,不過牧秋月仍能明顯感覺到來自怪獸的那種渴望似的視線。“明明看不到眼睛,卻能感覺到視線呢……”牧秋月苦笑著搖搖頭,一邊戒備著怪獸們一邊背對著白光的方位後退。
    通信終端的全息屏幕上清楚地顯示著信標的定位信號,仍然與白光的位置相同。牧秋月的心中基本已經確定了,白光所在的地方就是信標的位置,也就是當初那個幸存者逃出零獄的空間裂縫。而越是靠近白光,牧秋月越是能感覺到那種莫名的呼喚越發強烈。他既沒有聽到什麽聲音,也沒有看到什麽特殊的畫麵,隻是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從心底裏不斷泛起的衝動在驅動他靠近白光。
    就像是饑餓了想要進食,口渴了想要喝水那般,仿佛是一種難以遏製的本能在令牧秋月自身行動著。牧秋月記得自己是8年前與星神簽訂契約成為了創生者的,在他以能力者身份生活的這8年裏,從沒聽說過有誰的超界能力會自主產生感應。確切來說,在牧秋月的認知裏,超界能力就像是一種知識、一種能力,這種本就沒有實體的概念性東西怎麽可能會對外界產生反應。
    但是此刻牧秋月一直以來的常識正在被粉碎,身後的環形彩虹本應是無法觸碰的虛影,它隻是一種被能量約束後形成的光線反射現象。但是現在這個環形彩虹卻像是變成了牧秋月軀體衍生出來的一部分那樣,他甚至能感覺到環境裏的風吹過環形彩虹時的感覺,就像是與身體不相連的某處又多出了一部分軀體那般詭異。
    而劍主這個能力像是以某種實體形式存在於這個從肉體衍生出去的環形彩虹裏一樣,輕微的酥麻感,伴隨著環形彩虹自身不受控製的輕微震動傳入了牧秋月的神經裏。“幻覺……都是幻覺!”牧秋月咬破舌頭,想要讓自己的精神拜托這種詭異的‘身外身’似的感應,但是因疼痛而清晰起來的意識卻反而更加清楚的感受到了來自環形彩虹的特殊感官信號。
    這是一種不在5感之類的另一種感覺,就像是感覺到了光線如水一般的流過皮膚、就好似是感受到了空間中能量漲落時產生的如沙塵漂浮一般的擾動,這是一種牧秋月從未體會過的,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詭異又奇特的感覺。在這個瞬間,他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淩駕於自己的軀體,前所未有過的‘融合’感讓他暫時的忘卻了自我。
    在牧秋月進入了這種奇妙狀態的時候,一道白色光環在其腳下亮起,接著他的手指沒有像他平時練習的那樣捏出了已經練習過無數次的手印,而是如同記憶中的南宮衡那般隨意的一記劍指向前點出。
    劍主的延伸技能之一,劍式三型·劍生蓮。
    牧秋月始終無法自如施展出來的屬於劍主的其中一個高級延伸技能,此刻水到渠成般的隨心而出。
    刹那之間,牧秋月周圍的空間短暫一暗,然後他身後的環形彩虹發出了人耳幾乎不可聽聞的輕微震鳴,接著便是數不清的劍光從其腳下白色光環的光輪上綻放、噴湧,一道又一道的劍光紛舞之間留下的殘影共同構築了一朵虛幻的蓮花,而牧秋月則是靜靜地站立於蓮心的位置。
    ‘小子,劍主的用法不是玄學而是科學,手印與指法隻是為了讓你更容易的理解劍式之間的區別,別真擱那裏一股腦對著手印指法照本宣科,不要拘泥於表象,要去看清它的本質。’
    牧秋月在意識朦朧之中第一次完整的施展出了南宮衡當年的成名之技,耳中似乎又響起了師父南宮衡教導的話語。劍光如閃蝶飛舞、如浮光掠影,每一道劍光劃過空間都將一個影子怪物撕裂,每一道劍光輕輕擦過地麵,都會將地上的陰影粉碎。一呼一吸之間,大量的影子怪物便在‘劍生蓮’產生的無數劍光中化為烏有。但也正是這一呼一吸,讓牧秋月不受控製的退出了那種奇妙的狀態,錯誤的呼吸方法與技巧,讓他無法順利的維持住劍生蓮的後續攻擊。
    隨著牧秋月的意識清醒過來,其腳下的那道白色光輪瞬間崩碎,而周圍的劍光也如無根之萍一般消解在空氣中。恢複自我的瞬間,牧秋月就立刻頭也不回的拔腿衝向近在咫尺的白光。此刻牧秋月與白光相距不遠,他甚至可以看到一枚仿佛玉石般的純白梭形椎體懸浮在那裏,先前他與花晴眉所看到的白光無疑就是這個梭形椎體發散出來的。而在遠離這個椎體一些的地方有一台滿是灰塵的裝置擺在地上,看著上麵仍在緩緩閃動的工作指示燈,牧秋月知道這個東西就是那個幸存者留下的信標裝置。
    眼前的情況再明顯不過了,那個幸存者把信標留在這裏,逃離零獄的空間缺口肯定也在這裏。牧秋月後方的影子怪物突然停下了追擊動作,但仍沒有退去,隻是依舊虎視眈眈的停在原地看著牧秋月距離椎體越來越近。
    而牧秋月自己也漸漸察覺到了不對勁的情況,一開始在隻能模糊看到椎體的距離上,牧秋月並沒有任何的不適,隻是覺得那白光先前在距離極遠的時候看起來是那麽的強烈與刺眼,但是現在當他來到白光附近的地方時,卻覺得這光線溫柔平和,這著實有些反常。
    當然,真正讓牧秋月警惕起來的是身體表麵隱隱約約的刺痛感,剛開始他還以為是錯覺;但是當他距離椎體近到了一定範圍的時候,這種刺痛感已經越發明顯起來。牧秋月吞了吞口水,他發現自己與椎體之間的距離,和信標與椎體間的距離相差無幾。一種猜測浮現在他的腦海裏,“信標與這個椎體之間的距離……就是最後的安全距離嗎?是這個意思嗎?”看著近在咫尺的椎體,正是它在發出溫和的白色光芒。
    牧秋月想了想,然後從地上撿起一塊乒乓球大小的碎石塊,然後稍微用力的丟向椎體。石塊脫離了牧秋月的右手,在空中平安無事的旋轉著飛向椎體直到石塊超過了某一個距離上的界限後,石塊便在牧秋月的注視下被某種看不見的東西歸為虛無。
    喉嚨動了一下,牧秋月下意識的摸了摸手臂,看著石塊在半空中就被某種看不清的方式粉碎,這讓他產生了一種此刻自己身體或許也被這種東西纏上了的錯覺。全身上下裸露在外的皮膚,無一例外的都能感受到那清晰地刺痛感,並未疼到無法忍受,但是卻會逐漸壓迫人的精神與意誌。
    折騰到現在,又是跑又是使用劍主,而且零獄本身也在不斷的對人類的身體施加負擔並消磨人類的體力與精力。如今牧秋月也是疲態盡顯,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慢慢琢磨了,但是逃離零獄的詳細內容並沒有被寫進論文裏,現在牧秋月隻能自己去嚐試如何逃出這個荒無人煙的世界盡頭。
    【劍主】
    牧秋月在腦海中呼喚劍主,緊接著一柄負熵劍刃在其身側出現。‘去。’意念驅動之間,負熵劍刃以一去不回的氣勢跨過了信標裝置所標記的安全距離,而越過了這條看不見的‘安全線’的劍刃竟然被定在了空中。牧秋月預想過了好幾種劍刃可能發生的情況,或許是爆開、或許是折斷、又或許是直接消失,但惟獨沒有考慮過劍主製造出來的負熵劍刃會有不受自己控製的定在空中的情況。
    此刻,那柄停在了空中的負熵劍刃與前方的椎體產生了共鳴,牧秋月睜大了眼睛,眼睜睜的看著本來無色透明的劍刃平靜的浸沒在白光中,然後表麵逐漸呈現出與椎體相似的材質外觀。
    牧秋月警惕的看著已經發生了異變的劍刃,他可不確定這玩意現在會不會調轉劍尖對著自己來上一下。牧秋月自認為即使現在能夠使用烈陽行者,他也不可能擋得住負熵劍刃的切割。但是預想中的糟糕場麵沒有出現,白色的劍刃仍舊平靜的停在空中,牧秋月若有所思的做出了指揮劍刃的手勢,沒想到這異化後的純白劍刃真的再次響應了他的控製,慢悠悠的在空中飛行了起來。
    異化後的純白劍刃輕盈靈動,牧秋月還是第一次在使用劍主體會到這樣的感覺,就像是——“師父的劍刃一樣……”牧秋月喃喃自語的看著那柄純白劍刃在椎體的附近的空間中環繞、旋轉,猶如一隻輕靈的白色蝴蝶在空中時而低旋、時而上升。
    牧秋月緩緩吐出一口氣,然後控製著白色的劍刃停在他的指尖,近距離觀察下,他才發現這異化後的負熵劍刃依然沒有任何的厚度,至少以肉眼來看是看不出厚度的;另一方麵,純白的劍身不似金屬,更像是椎體那樣的玉石材質,牧秋月大膽的輕輕觸碰了一下劍身,從指尖傳來的那種冷徹骨髓般地感覺與平時的負熵劍刃沒有任何區別。除此之外,牧秋月就再也沒有發現其他的特別之處了。
    目光再次放回到椎體上,牧秋月認真的觀察著這個距離自己不足10米的奇妙物體。整體看起來是純白色的,表麵看上去是一種玉石般地質地,而且沒有沾染一丁點的灰塵。確切地說,這個椎體附近半徑10米左右的範圍裏,連地麵上也是沒有絲毫的灰塵與碎石,就像是椎體在有意排斥著一切靠近它的物質一樣。椎體本身根據牧秋月的目測,大概與成年男性的小臂長度相當,粗細的話更加接近成年女性的手腕;整體看來是一個頂端尖銳,其餘部分修長的梭形椎體。
    牧秋月越是凝視這個古怪的東西,越是能從中感受到一種奇妙的美感,那是一種近距離觀看某種暴力到了極致的東西時才有可能產生的特殊美感。牧秋月突然間恍然大悟,他意識到了自己感受到了什麽,那是最單純也最終級的概念‘終結’,他從這枚靜靜的豎立著漂浮在地麵上的椎體上感受到了純粹的死亡,仿佛椎體的存在意義就是帶來終結。
    “噫?”牧秋月眼神一動,他後知後覺的發現椎體下方的地麵上似乎放著什麽東西,“卡……卡片?”牧秋月一陣無語,但是不管他看幾次,那個被‘鎮’在椎體下方的物體無疑就是超界能力者所持有的卡片,或者說是隻有能力者才能使用的超界增幅器。“可惡,這個距離角度根本看不到上麵是什麽花紋,這到底哪個倒黴蛋的卡片被壓在這裏了?”
    牧秋月一邊吐槽著卡片一邊看向四周,想著逃離這裏的方法,外麵的一堆一堆的影子怪物仍圍在那裏虎視眈眈。看起來這些怪物一方麵是在忌憚著牧秋月麵前的梭形椎體,但另一方麵又垂涎這兩個大活人,所以影子怪物們沒有任何退去的意思,顯然是準備和牧秋月二人耗上了。
    牧秋月腦中思考著,“離開離開……這裏隻有這個椎體,還不能靠近,到底要怎麽樣才能離開?我能使用的超級能力也就隻有——”牧秋月說到這裏一下子睜大了眼睛,‘為什麽我沒有窒息?’牧秋月的腦海中浮現出這個疑問,純白的劍刃仍然漂浮在他的身邊,毫無疑問劍主能力正處於發動狀態,但是關鍵在於為什麽他沒有承受窒息這個發動劍主時所必定會產生的代價卻還能繼續維持劍主的發動狀態。
    麵具下的牧秋月,眉頭緊鎖。察覺到了自身異常的他開始認真觀察起白色劍刃與椎體,現在他能夠在不需要支付代價的情況下繼續使用劍主,必然與這個椎體脫不開關係,信標裝置也是擺在了椎體的附近,顯然逃脫之法就在其中。
    “空間缺口……異化的劍刃……白色的椎體……逃脫……”牧秋月調整了下背上花晴眉的體勢,然後繼續著自己的思考。
    牧秋月意念操控著劍刃飛到麵前,認真的凝視著這個白色的劍刃,“不對,不是我不用支付代價就能使用負熵劍刃,”牧秋月瞥了眼椎體,“應該是這個椎體替我承受了使用劍主的代價與負擔。”可是推測終究隻是推測,而且這也對牧秋月二人逃離零獄沒有什麽直觀作用。糾結了幾分鍾後,牧秋月也越發明顯感覺到自己體內積蓄的疲憊感開始拖累他的精神狀態,即使什麽都不做,零獄也會無時無刻的持續剝奪一切活物的體力。“耗不下去了。”歎了口氣,牧秋月側目看了眼肩膀方向,花晴眉的呼吸聲越來越細、越來越輕,看上去與其說是熟睡倒不如說是昏迷。
    後方是虎視眈眈的影子怪物,前方是可能會把自己四分五裂的神秘椎體,比起後麵那紮堆的怪物,牧秋月還是覺得這個看起來又危險又神秘的白色椎體更值得一試。牙關緊咬,牧秋月抱著必死的決心衝向椎體,一腳跨出便已越過了‘安全距離’。
    一瞬間,猶如萬箭穿心般的劇烈痛苦傳遍全身,身體上的每一根神經都像是被火焰灼燒一樣,牧秋月背後的環形彩虹瞬間裂痕密布,然後崩潰成無數的光點。隨著環形彩虹的崩碎,那柄白色的劍刃也如同水入大海般地消融在空氣裏。就在牧秋月認為自己即將被看不見的東西四分五裂的時候,身上的疼痛又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牧秋月詫異的睜開眼睛,正好看到了熟悉的空間裂縫出現在他的麵前,還沒等他做出更多的反應,從裂縫裏發出的巨大吸力便一下子將他與背上的花晴眉一起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