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不屈神火 第七十章 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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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研究所裏,一名頭發花白的中年女性略顯緊張的從房間裏探出頭,左右觀察了一下又立刻把腦袋縮回了房間裏。
幾分鍾後,女人麵色平靜的扶著一輛板車從房間裏走了出來。黑色的板車響應著女人的輕微推力方向自行移動著,這是研究所配給實驗室的自動化磁懸浮板車,方便研究員輕鬆搬運一些體積不大的物品。如果研究員暫時無法離開工作位置,甚至可以通過研究所內部的網絡遠程操作板車運載物品到指定地點。
女人看了眼板車上裝載的兩個高度超過1米的箱子,心中不由得鬆了口氣,多虧了這種自動化的板車,她才能這樣相對輕鬆的實施自己的計劃。手邊的板車是上個季度裏原本計劃報廢的工具,但是被早有準備的女人偷偷瞞了下來。車底裝載的通訊零件也已經被她換成了短距離有效地遠程控製單元,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今天這樣的時刻做的準備。
女人非常慶幸自己的計劃竟然能夠如此順利的隱瞞至今,期間她有過很多次的猶豫與後悔;但在無數次的天人交戰後,女人決定遵從自己心中的那杠名為道德的標尺。
磁懸浮的板車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的在地麵上滑行,女人謹慎的扶著板車向著計劃好的出口前進。
一路上,研究所的走廊、大廳都沒有看到人影,平日裏即使在這個時間點,也依然會看到少量的研究員在走廊中穿行。女人心中感歎幸好今天諾瓦克所長難得給所有人都放了假期,幾乎所有人都一股腦的離開了研究所;雖說現在的研究所裏不至於空無一人,但是這難得的假期中,所內的人數也已經寥寥無幾了。
接連穿過幾個大廳後,女人和板車終於來到了計劃中的逃脫位置,這是研究所裏的一處物資出入區,平日裏除了物資管理員會定時來這裏交接物資外,就不會有其他人來這裏了。女人特意選擇這個地方不僅僅是看中了這一點,更是因為運送物資的貨車走的是與正門大路上完全不同的特殊運輸路線。
女人鬆開了板車的扶手,右手不住的梳理著依舊整齊的頭發,隨著超出約定的時間越來越長,女人心中的緊張情緒也如同藤蔓一般不斷在她的心髒上攀爬、蔓延。她利用職務之便,提前在研究所的監管係統裏植入了病毒程序,但是為了防止過度幹涉監管係統而增加暴露風險,所以這個程序僅能在短時間內給監管係統輸送虛假的監控信息。
而眼下距離監管係統完全恢複的時間越來越近,接應的人卻遲遲未到;女人已經打定主意,如果再過1分鍾對方還未出現,她就放棄這一次的機會並立刻帶著板車上的物品返回遠處,然後另尋下次逃脫的窗口期。
如同惡作劇一般,就在女人打定了取消計劃的決心後,一輛貨車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路麵上,在這僅有些許月光的夜晚,貨車沒有開啟車燈卻依舊迅速、平穩的行駛著,僅有貨車的外殼反射著微弱的月光能讓人勉強看出它的輪廓。
隨著貨車停下,一高一矮兩名壯漢利落的從車上跳下,“我們是來接收退回的早餐麵包機的。”
聽到來人說出了約定好的暗號後,女人心中懸著的石頭終於平穩落地,“這一箱是早餐麵包機,這一箱是蕎麥麵包。”女人一邊用暗號回答對方,一邊將板車推向對麵的二人。
其中一名較高的壯漢抬腳抵住了滑到麵前的板車,然後招手示意身旁的同伴開始搬運,“好的,您的貨物已由我們接手。”
目送著離開的貨車,女人的臉上流露出擔憂的神色,像是在目送孤身離開自己的孩子一般,用那兩人聽不到的聲音低語道,“巧……要活下去啊……”
十幾分鍾後,貨車已經離開了研究所,高個的壯漢沉穩的開著車,車窗上投射出的是亮綠色的環境輪廓,貨車外殼下隱藏的雷達與傳感器持續不斷的收集並整合周圍的環境信息,讓深夜中的這輛貨車如同幽靈一般悄無聲息的離開了研究所近區的危險地帶。
眼看著貨車平安的離開了離開了研究所周邊的警戒區,一直無聊的拍打著自己大腿的矮個壯漢吊兒郎當的開口了,“大哥啊,你說這次的貨……裏麵會是什麽東西啊?”
“你小子少打這批貨的歪腦筋。”高個的眼神一瞪,聲音相當沉悶。“頭兒這次是為了還上貨主的一個人情,他特地交代我要注意貨物的安全。你小子……別說是想偷偷抹一點貨留下來,就算是到時候交貨的時候盒子上磕碰壞了一點,我們兩個都得被扒了皮後丟進以太界裏去!”
聽到這話,矮個的身體下意識的抖了幾下,他跟著大哥混了這麽多年,可是親眼見過落到如此下場的倒黴蛋的,這絕不隻是嘴上說說的威脅話語。那血淋淋的軀體被丟進以太界裏,毫無疑問是必死無疑的,但是在死亡之前所遭受的痛苦卻是讓他最為恐懼的。大哥的警告讓矮個心中的那偷偷膨脹起來的貪念如同紮破了的氣球一樣泄了個幹淨,聽話的跟著頭兒,那就可以吃香喝辣,但是如果敢違背頭兒的命令,那麵臨的懲罰會讓人後悔自己出生到這個世界上。“嗚……哦……我……我們還是趕緊把這玩意交到頭兒的手上吧。”
“哼,你小子知道就好。”高個的冷哼一聲,在掃了眼擋風玻璃上顯示的監測畫麵後,他才放下心的打開了車燈,現在已經離開了聖喬治研究所戒備區域相當遠的距離,再繼續關著燈行駛在路上的話,反而會引人注意。“對了,你去車廂裏看看那兩箱子固定的牢不牢靠,就怕裏麵裝的是什麽精致玩意兒,碰碎了可就完蛋了。”
“好嘞哥~我去看看。”矮個的點點頭,解開身上的安全帶,平穩地走過車頭與貨箱間的活動通道,不過此刻貨箱裏沒有燈光,看起來黑漆漆的一片。“好黑……來點光。”
駕駛位上的壯漢聞言按了下控製台上的按鈕,頓時貨箱裏亮起了冷冰冰的照明燈。矮個壯漢半跪在地上,身體一邊隨著車輛一起輕微搖晃一邊觀察起兩個金屬箱子。金屬箱的表麵上摸起來有些粗糙,像是塗了一層粗略的灰白色漆麵,但是裝載著內容物的箱子並不是很重,甚至輕的讓人驚訝。壯漢小心的推了推箱子,確認了箱子已經和貨箱地板上的卡扣緊緊固定在了一起;但是想起自己大哥剛才的那番話,他又從貨箱的牆壁上拉出幾道繩索捆繞在金屬箱子的箱體上,五花大綁般地將這兩個金屬箱子徹底定死在了地板上。“嘿嘿,這下就安全了,就算車子翻了這箱子也壞不了!”
“臭小子說什麽不吉利的話呢!”駕駛位上的大哥聞言,當即怒斥。
大哥的大嗓門嚇得矮個子壯漢不由得一縮腦袋,“嘿嘿,抱歉抱歉。”矮個子一邊陪笑著道歉一邊溜回了自己的副駕位置上。
“前麵好像有關卡。”大哥看著前方燈光閃爍,不由眉頭一皺,然後拍了拍扶手箱,“你把本子拿出來,待會應付的時候就看你小子了。”
“好嘞,包我身上。”
隨著貨車逐漸靠近,高個子壯漢頓時臉色大變,“媽的,是以太獸!”
渾身銀白色的金屬獵豹在火海中將人類從車輛的殘骸中撕扯出來,緊接著,它察覺到了正在向它靠近過來的貨車,頓時獸首抬起,如同寶石般的晶體雙眸鎖定了那輛加速衝來的貨車。
“大……大哥!”矮個子緊緊抓住車頂上的扶手,失聲驚呼。
“掉頭來不及了,我們衝過去!”高個子壯漢低吼一聲,然後將貨車的速度踩到極限,即使他早已習慣了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生活,但是麵對以太獸,作為生命體的本能仍然讓他恐懼的雙手顫抖。
貨車猶如陷入絕境的巨獸,氣勢洶洶的衝撞向前方的以太獸。
轟隆一聲巨響。
車上的二人隻覺得自己像是開車撞在了大山的山腳上,還沒有貨車三分之一大小的以太獸,輕而易舉用軀體抵住了貨車的衝擊,原先平整的路麵像是被炮彈衝擊過一般的炸裂開來,以太獸的四肢猶如渾然天成一般根植在地麵上,硬生生的從正麵承受了貨車的全部衝擊力。
發動機發出了嘶聲力竭的咆哮聲,被以太獸擋下的貨車如同垂死掙紮的巨獸,同為金屬造物,巨大的貨車難以撼動以太獸分毫,而以太獸的這相對嬌小、修長軀體卻能輕而易舉的撕碎這輛貨車。
車上的二人驚恐的用上了這輩子從未有過的力氣踹開了有些變形的車門,刻在骨子裏的恐懼與求生欲已經壓倒性的戰勝了他們的理性,生命的本能讓他的身體解開了平日中的限製,他們用此生再也不可能跑出第二次的速度拔腿狂奔。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了詭異的地方,常識中噬血食肉的以太獸竟然沒有理會他們,而是一點一點撕開貨車的外殼,猶如剝開果肉的外皮一般。貨車的外殼、部件像紙片般的在以太獸的利爪下裂開、扭曲,猶如豹子一般的以太獸很快便將車頭肢解,然後輕鬆地扯下了貨箱的金屬門。
在視線捕捉到兩個金屬箱的瞬間,以太獸那對如寶石般的晶體雙眼刹那間亮起了光芒,緊接著它的軀體第一次呈現出繃緊的狀態,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回應著以太獸的強烈殺意,金屬箱子的結合部分裂開了一道縫隙,接著便是青綠色的液體從縫隙裏流淌出來,與此同時,仿若無窮無盡的純白光輝從縫隙中傾瀉而出。
不等以太獸做出任何的反應,他這具擁有強大力量的軀體便已經不受控製向上漂浮了起來,不論它如何揮舞爪牙、如何的掙紮都無法抗拒這個過程,就像是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用不可違逆的力量將他托起。
接著,猶如天地初開般地閃耀光芒亮起,不遠處的兩名壯漢已經被眼前的景象震撼的無以複加,那道從貨箱裏射出的強光像一柄神明的利刃撕裂了黑夜,炫目的光輝讓這片天地都被映襯的宛若白晝。
而在二人的注視下,以太獸越飛越高,然後光線被扭曲、熱量被吸扯,先前以太獸破壞車輛後遺留下的燃燒區域此刻正在迅速熄滅,光與熱都在向貨箱的位置匯聚,並化為一對巨大的白色翅膀從貨箱裏伸展出來。
嗡。
輕微的低鳴聲響起,像是在預示著一切即將落幕。
羽翼如同手掌一般合攏在一起,然後所有的光一齊朝向同一個方向匯聚成為了光的洪流並轟然奔向以太獸的方向,然後——貫穿天穹。
隨著最後一道光線也義無反顧的奔向天外之處,天地之間又再度被夜幕所籠罩。重回寂靜的深夜裏,隻餘下兩個被光芒奪走了雙眸之人的哀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