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偽裝戀愛─CASE:一條將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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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二一○○年六月二十八日,星期一。
深雪和達也一起來到魔法大學。相對的,深雪身旁沒有莉娜的身影。這是很罕見的事。就像是代替鮮少出現在大學的達也,莉娜入學以來一直陪在深雪身旁,甚至傳出有「特別」的關係。
雖然和傳聞的內容不同,不過深雪與莉娜確實有著特別的關係。
深雪身為四葉家下任當家,以四葉家的力量賦予莉娜棲身之所。
莉娜代替無法陪伴的達也,擔任深雪的護衛。
這層關係在莉娜歸化日本的現在也沒有改變。莉娜戶籍上的父親是東道青波,不過東道就某方麵來說隻不過是出借名義,是將戰略級魔法師「安吉·希利鄔斯」留在日本的正當理由。既然東道是養父,就不用擔心想討好na的人士取消莉娜的身分。
不過東道對莉娜做的事情,隻是在她歸化的時候給予戶籍。完全沒提供經濟上的援助。
莉娜隻要有心,隨時可以在經濟上自立。她的對外身分不是戰略級魔法師「安吉·希利鄔斯」,是魔法大學的學生「安潔莉娜·庫都·希爾茲」(現在是「東道理奈」),所以不能以魔法師身分經營事業。不過隻要不堅持做魔法師的工作,無論是當模特兒、藝人還是「素材」,都不愁沒有賺錢的方法(題外話,「素材」是指cg偶像的造型模特兒。基於保護未成年隱私的觀點,幾乎所有少女偶像以及大多數的少年偶像,都替換成和真人沒什麽兩樣的cg)。
不過莉娜決定以先前躲避stars的叛亂而逃亡時欠下的人情,以及(她本人或許不肯承認)她和深雪的友情為優先。她選擇擔任深雪的護衛,代替無法隨時陪伴在深雪身旁的達也。
莉娜的生活保障,就某種意義來說算是一種代價。四葉家在經濟層麵照顧莉娜並不是單方麵施恩,是任務的報酬。至少四葉家很多人這麽認為,達也也是這個意思。不過深雪與莉娜兩個當事人有其他的想法就是了。
總之基於上述原因,在就讀大學之後,莉娜一直待在深雪身旁。而且因為有莉娜,所以達也可以放心致力於工作。
既然莉娜不在,達也回到深雪身旁或許是理所當然。不過對於過去兩年多以來,習慣看不到達也隻看到莉娜的學生們來說,深雪幸福般進入兩人世界挽著達也行走的模樣是一大打擊。
◇ ◇ ◇
這天中午,達也帶著深雪走向大學正門。不是回家,是要在校外吃午餐。
魔法大學正門前方是丁字路。沿著圍牆朝左右延伸的道路,和通往校園深處的筆直道路在這裏交會。達也他們在正門前方遇見帶著五到六名女學生的一條將輝與吉祥寺真紅郎搭檔。
認出達也他們的將輝臉上露出驚愕表情。不過立刻轉變為開心的笑容。
「司波同學,你今天和司波在一起啊。」
將輝稱呼深雪為「司波同學」,稱呼達也為「司波」。達也與深雪都知道這一點,所以兩人沒有困惑。
「午安,一條同學。你現在要去吃午餐嗎?」
深雪一邊行走,一邊詢問從達也反方向跟過來的將輝。
「是的。司波同學今天也是出去吃嗎?」
「是的。今天想要稍微奢侈一下。」
「我們也是。方便的話可以一起嗎?」
將輝至今的對話無視於達也,但他不時瞥向達也觀察反應。
「和『我們』嗎?」
深雪以眼神請求達也判斷。
「一條,你也有其他同伴吧?」
「說得也是。和我們一起的話,你的同伴們應該會靜不下心,今天就容我婉拒吧。」
聽到達也對將輝這麽說,深雪給予拒絕的回覆。
「這樣啊。那就等下次有機會吧。」
他們已經完全穿過正門。將輝意外地爽快這麽說,帶著吉祥寺與女學生集團離開深雪。
達也帶著深雪,朝著和將輝他們相反的方向踏出腳步。
「將輝,你這是什麽意思?」
和達也他們道別之後,吉祥寺立刻以責備語氣詢問將輝。
「嗯?什麽事?」
將輝的語氣不是故意使然,不過吉祥寺很清楚他在裝傻。
「剛才那樣在各方麵很失禮喔。對於他們兩人以及大家都是。」
「說得也是。」
「居然這麽說……隻要牽扯到她,將輝你就會變得有點怪。雖然以前就是這樣,但最近愈來愈嚴重,嚴重到不能說隻是『有點』的程度。」
「或許吧。」
「將輝!」
吉祥寺聲音變得嚴厲,將輝別過頭,看向背後的女學生們。
「黃裏惠。」
將輝搭話的是小一屆的學妹,名字是鶴畫黃裏惠。同樣出身於第三高中,所以是雙重意義的學妹。她是將輝母方的親戚,也是將輝身邊女性跟班們的領導人物。
「是。」
雖然應該不是因為身為學妹,但她對將輝的態度給人相當聽話──甚至是百依百順的印象。
「抱歉剛才害你留下不好的回憶。」
將輝很乾脆地道歉,吉祥寺露出感到意外的模樣,被道歉的當事人黃裏惠則是「不,沒那種事……」有點客氣地回應。
「其他人也對不起。我請各位吃喜歡的東西當賠禮吧。」
黃裏惠以外的女學生發出附帶愛心的歡呼。
「說這種話……下午的課又要遲到了……」
吉祥寺與其說是在忠告,更像是半放棄般抱怨。
沒歡呼的黃裏惠輕聲說句「謝謝」,暗自微笑。
◇ ◇ ◇
進入七月之後,周圍的學生也已經習慣莉娜不在、達也每天上學的狀況。
同時也經常有莉娜的粉絲來找達也、莉娜的朋友來找深雪,詢問莉娜預定哪天回大學上課。
「下周嗎……」
將輝不是直接問達也或深雪,而是經由朋友打聽到莉娜的行程。
「而且她好像是返鄉回到美國了。」
「喔……真虧她可以赴美。因為是故鄉所以特別獲準嗎?」
朋友們繼續聊著莉娜的話題。將輝發呆聆聽。
吉祥寺正在分頭行動。沒人察覺將輝處於「心不在焉」的狀態。
「不過這麽一來,這次不就變成無法從那裏回來嗎?na也一樣在實質上禁止魔法師出國吧?」
「不,沒這回事。希爾茲同學歸化日本了。」
「記得她的正式姓名是東道理奈……既然國籍在這裏,na也不能不讓她回日本嗎?」
「不,這就不知道了。她那麽高階的魔法師在美國肯定也很少見。」
「……意思是美國也可能以強硬手段把她留在國內?一條你認為呢?」
「這就麻煩了!」
話鋒忽然轉過來,將輝不由自主加重語氣回答。
「一條?」
他咄咄逼人的模樣,引得朋友們投以驚訝與懷疑的眼神。
「啊,不……既然已經歸化,希爾茲同學就是日本的魔法師。要是日本人回國被阻撓卻什麽都做不了,將會有損我國的威信。」
「原來如此。代表日本魔法界的十師族也不能袖手旁觀嗎?」
情急之下擠出的這個理論,將輝的朋友們接受了。
另一方麵,將輝自己冒出「必須確認才行……」的焦躁感。
這天最後一節課結束之後,將輝走遍校內想得到的場所,尋找肯定知道詳情的人物。原本想說是在研討會的研究室或是社團辦公室,但也可能已經回家。焦急心情使得他的腳步變得匆忙。
途中,將輝看見黃裏惠和同屆的好友們走在一起。他下意識放慢腳步。
黃裏惠臉上掛著放鬆的笑容,和待在將輝的異性朋友群時截然不同。
將輝內心突然冒出一陣感傷。就算這麽說,他已經不是會掉眼淚的年紀。不過如果是大約五年前的自己,或許至少會眼角濕熱吧。
黃裏惠和將輝在一起的時候會逞強。將輝從以前就知道這一點。真的從她進入大學之後就是這樣。
因為是親戚又是學妹,將輝進入高中之前就認識黃裏惠,交情從以前就很好。所以將輝很快就察覺她就讀魔法大學前後的變化。
以前的黃裏惠即使交情好,卻不會跟在將輝身後。共處的時候不會莫名爭強,也不會做出看他臉色的舉動。
以前的她,肯定總是像那樣露出笑容。雖然不會花枝招展,但是和她在一起會讓心情柔和,刻意使用傳統方式形容的話,她是散發宜家氣息的女孩。即使貼心卻不是會看人臉色的孩子。
關於她改變的原因,將輝心裏有底。
也理解自己並非毫無關連。
將輝沿著原路掉頭轉彎。
雖然會繞路,但他現在不想和黃裏惠交談。
將輝在找的兩人──達也與深雪位於所屬研討會的研究室。看來剛好正在稍做休息,同桌而坐的研討會學生麵前擺著冰綠茶、果汁、冰咖啡、冰紅茶等各種飲料的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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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波,可以借點時間嗎?」
某些研究室禁止外人進入,不過這種研究室會在門上告知。這間東山研究室沒這麽嚴格。將輝在滑動式拉門沒關的門口打聲招呼知會之後,進入研究室向達也搭話。
「沒問題。」
達也立刻起身。
「在走廊可以嗎?」
之所以沒問將輝理由,是因為他沒要走太遠。
「啊啊,沒關係。」
將輝也是從一開始就這麽打算。
「──你這情報是錯的。莉娜在國內。但我不能說她在哪裏。」
在走廊窗邊,將輝依照從朋友口中聽來的莉娜傳聞,詢問她無法回國的可能性,達也麵不改色說謊回答。
莉娜赴美不是使用正規手段。出國沒使用護照,入境na也使用該國軍方偽造的證件。回來的時候也一樣。達也不可能承認她前往美國。
「是嗎?」
「去查出境記錄就好。以你的身分應該可以獲準閱覽吧?」
出入境記錄本來不能給第三方閱覽。不過凡事都有超脫法規的後門可鑽。身為國家公認戰略級魔法師的將輝肯定有這種管道。
「不,我沒要做到這種程度……既然這樣,為什麽會謠傳她去了美國?」
「因為深雪對朋友說明她『去辦故國的事』才被誤會吧?」
「na的事?雖然應該不能問,但她在美國做了什麽?」
「當然無可奉告。即使不是魔法師,這也是個人隱私。」
關於莉娜的真實身分,將輝沒有追問不休。
「希爾茲同學下周會回來嗎?」
相對的,他堅持問到莉娜重返大學的時期。
「這個預定沒有變更。你找莉娜有什麽事嗎?」
「不,並不是這樣……」
被達也反問,將輝突然結巴。
「一條。你該不會在打什麽如意算盤,認為莉娜回到大學之後,我肯定不會陪在深雪的身邊吧?」
「…………沒那回事。」
將輝回以否定的答案之前,有一段雖然短卻不容忽視的停頓。
「……我可不想再互毆了啊。」
達也以厭倦的語氣叮嚀。
「那當然。」
這次將輝間不容發回答。
◇ ◇ ◇
東山研究室所在的基礎魔法學院大樓門口,鶴畫黃裏惠正在等待將輝。
「將輝先生……」
在沒有其他女學生的場所,黃裏惠這麽稱呼將輝。從以前就這麽稱呼。黃裏惠的鶴畫家是將輝母方的親戚,彼此姑且是世交,所以不以姓氏而是以名字稱呼並不奇怪。
將輝與黃裏惠的關係有點複雜。將輝的外公是一色家前任當家的弟弟,這位前任當家妻子的弟弟是黃裏惠的祖父。基於一色家當家弟弟與小舅子的這層關係,將輝的外公與黃裏惠的祖父是同輩分的表兄弟。換句話說,將輝與黃裏惠是從表兄妹,不過以前兩代的關係來說,兩人之間沒有血緣關係。
但是將輝的外婆與黃裏惠的祖父是表姊弟。將輝的外婆舊姓「鶴畫」。換句話說,黃裏惠是將輝母方的直係親屬。
此外將輝母親的舊姓不是「鶴畫」也不是「一色」,是「若狹」。若狹家是鶴畫家的分家。由於祖母是若狹家的養女,而祖父以入贅形式進入,因此黃裏惠是將輝母方直係親屬的關係在這裏也成立。
隻不過從日本魔法界的血統序列來看,將輝是一條家直係,也有一色家的血統。相對的,黃裏惠當然沒有一條家的血統,也沒有一色家的血統。雖然隻是短短三代的曆史,不過可以說將輝的血統比較好。
「黃裏惠,有什麽事?」
話是這麽說,但將輝無意間擺高姿態,黃裏惠采取謙卑態度的原因,並不是直係或血統的問題,而是年齡長幼、學長學妹的關係,加上彼此交情已久使然。
「沒什麽特別的事……是因為剛才有看見你。」
「難道是追著我過來的?」
「不,沒這種事!」
將輝詢問的語氣絕對不嚴厲,黃裏惠卻慌張否定。
「隻是不經意覺得將輝先生好像在這裏。」
「不經意嗎……」
就是因為這樣才不能小覷。將輝在內心低語。黃裏惠的鶴畫家是可以追溯到大和朝廷時代的古老血統後裔。這個血統即使依照現代基準找不到魔法天賦,也肯定隱藏古老的特異能力。
「所以呢?」
「那個……」
黃裏惠做出在意四周的舉動。她剛才回答將輝沒什麽事,不過看來有話想說。這裏是學生出入學院大樓的必經通道,不適合進行私密對話。
「……換個地方吧。」
將輝說完帶著黃裏惠離開校園。
將輝帶著黃裏惠前往距離大學徒步約五分鍾的咖啡廳。這裏是文彌邀達也喝茶時經常光顧的店。將輝知道這間咖啡廳的原因和文彌無關。
「點你喜歡的東西吧。」
麵對麵坐下之後,將輝一開口就對黃裏惠這麽說。
「……謝謝你總是這麽照顧我。」
將輝每次都會請客,所以黃裏惠沒有貿然婉拒而是開口道謝,以桌麵的控製麵板點了冰皇家奶茶。將輝不在乎現在是夏天,點了卡布奇諾。
不久,畫麵顯示餐桌服務與自助服務兩個選項。黃裏惠說「我去拿」選了自助服務,從椅子起身。
黃裏惠將兩人點的飲料放在托盤端回來。
托盤放在桌上之後,將輝拿起卡布奇諾放在自己麵前。重新坐下的黃裏惠先放好杯墊,再放上冰奶茶的玻璃杯。
「黃裏惠,你有話想對我說吧?」
「我沒什麽想說的……」
黃裏惠百般猶豫,但在將輝默默施壓之下,像是認命般表明自己想問一件事。
「盡管問吧。」
將輝的態度光明磊落,像是表示自己沒做任何虧心事。
不過,也覺得有點光明磊落過頭了。
「……將輝先生,你剛才在躲我吧?」
「……你在說什麽事?」
「剛才你看見我之後掉頭離開吧?」
「……那不是在躲你。是看你和朋友相處得很愉快才會回避。」
黃裏惠筆直注視將輝。那眼神既不是責備,也毫無欺壓的感覺,卻是一道令人隱約感到不自在的視線。
「不是因為討厭我嗎?」
「沒那種事!」
將輝厲聲回應。
黃裏惠睜大雙眼僵住。但是沒有畏懼的樣子。
反觀將輝展露的驚愕更勝於黃裏惠。看來他不是刻意厲聲回應。表情看起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反應過度。
「……抱歉對你大呼小叫。」
將輝低頭向黃裏惠道歉。
「不,我隻是因為太突然而稍微嚇到,你剛才的聲音也沒那麽大喔。」
黃裏惠這段話肯定是安慰,卻不是謊言。將輝的聲音沒有大到引起其他客人注目。
「而且我放心了。」
「放心?」
聽黃裏惠說完鬆一口氣的將輝疑惑反問。
「是的。因為得知你並不是覺得我礙眼。」
「…………」
「知道沒被將輝先生討厭,我放心了。」
將輝從黃裏惠身上移開視線。
這個動作給人的印象和害羞不太一樣。
他的表情隱約透露像是罪惡感的心境。
◇ ◇ ◇
將輝的星期六第一節和深雪上同一門課。是他滿心期待的時間。
隻要家裏沒工作,將輝每一門課都會認真出席,但在這個時間前往教室的腳步不同,而且肯定比別門課更早進教室,坐在可以清楚看見深雪平常所坐位置的座位。
大學的教室和上個世紀不同,每張桌椅各自獨立。學生使用和課桌結合的終端機上課。不過在魔法大學的場合,錄影課程很少。可以之後再用檔案補課的科目很多,但課程本身不是錄影,是老師即時授課。也有許多老師會站上講台,這是基於「在人多的課程也不會疏於進行問答與討論」的方針。課桌之間沒有遮蔽視野的隔板。
不被鄰座學生或隔板阻礙,可以眺望深雪。這間教室對於將輝來說是養眼的最佳環境。而且大學教室沒固定學生的座位,所以偶爾做得到這種事。
「早安,司波同學。這裏可以坐嗎?」
「早安,一條同學。可以,請坐。」
深雪仰望就這麽站著搭話的將輝,微笑點頭。
得到她的許可之後,將輝不是坐在「清楚看得見深雪的座位」。而是坐在深雪旁邊。
「今天沒和司波一起嗎?」
將輝隻在今天鼓起勇氣進行大膽行動,是因為達也與莉娜都不在深雪身旁。莉娜不會讓將輝接近深雪,深雪和達也甜蜜相處的時候是將輝自己不想接近。其實前幾天在深雪和達也共處時邀她共進午餐,也是早就料到會被拒絕。
「達也大人被東山老師叫去,現在在研究室。」
東山知時是達也與深雪的研討會指導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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