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流螢戰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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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靈活地避開老人的正臉,剛退後幾步,一道天雷忽然朝著她劈開,她側身又是一躲,屋外轟轟烈烈地響,天雷打了個彎,從窗子裏追著她劈!
攸關和天雷糾纏在一起,再往堂上看,哪裏還有老人的模樣,詭異的雨神像幽幽地盯著她,她走近神像,石像流融,五官和身體慢慢化成一堆小石子。
天雷的陰影裏走出來一個人。
閻宋揮起攸關就對陰影出招,對麵靈力閃爍,閃著幽藍色的刃光。這光刃……紫陌越看越覺得熟悉,她一拍腦門,這不就是酒肆裏那個裹藍刀的人。
天雷一道一道劈在屋子上,徹底把屋頂掀翻。光亮透出的一瞬間,藍色光刃頓了頓,紫陌一看,來人不是別人,是袞木神官!
她在黑暗裏叫了一聲,伴隨著她的聲音,鄔揚升起一片亮光,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房子被天雷劈倒了,四下無風無雨,有的隻是數不盡的雷。
袞木收了光刃,一見麵就說了句對不起,他還在為自己假扮成雲拿斷骨釘一事耿耿於懷,“你放心,我會替你證清白,成雲死得很蹊蹺,我隻是把他打暈了怎麽可能殺他,總之算我害了你。”
她笑了笑,眼下說這些也沒有什麽用了,相較於這個,她更在意的是袞木怎麽會混進人群裏進了金塘村,難道他也是為了留澤水而來?
幾道天雷應聲劈在地上,硬生生劈在她和袞木之間,她放出靈蛾應付那些天雷。雷聲左一下右一下,伴著巨大的轟鳴幾乎要把她震碎。
雷聲霹靂之間,她似乎聽見有人說了句什麽,仔細一聽是閻宋的聲音,閻宋站在她身後,手上撚著什麽,她定睛一看,似乎像是裂碎的天雷,閻宋信手一拍,手上的粉齏飄在地上,很快沒進土地裏。
閻宋收了攸關,道:“這天雷虛張聲勢,雕蟲小技。”
紫陌對付著天雷,看見閻宋垂手而立,七道天雷徑直劈向他,閻宋毫不畏懼,甚至伸手去接天雷,她喚靈蛾去幫閻宋抵抗天雷,閻宋朝她擺擺手。
眼睜睜著,她看見震徹山間的天雷擊在閻宋的頭上,發絲與天雷糾纏的瞬間,天雷突然化成細小的粉末,不用動手,粉末輕飄飄就飄沒了。
紫陌看呆了,等她反映過來的時候,幾十道天雷已經順著她的手臂滑下來,鄔揚一揮袖子,蕩起一陣風,她手臂上細碎的粉齏一吹就散了。天雷還在轟鳴著,不斷從天上滾滾而來。
果然如小閻王所說,這些天雷隻是看著可怖,其實沒一點殺傷力,就是個完完全全的障眼法。當下袞木和鄔揚也收了法器,她這才有機會把想問的話問了出來。
“神壇大會以後,我本來是要回北方。臨走的時候一個小妖找到我,說是在偏北的一個古村落裏似乎聽人說起過穿流螢戰甲的女子,我半途拐道,混進上山的人群裏進村來了。”
袞木打量著天雷,它們不知疲倦地一道接著一道劈,抬了抬眼皮,袞木繼續道:“進山的時候,我和那群人走散了,後來發現他們都死了,屍體倒吊在樹上,屍體多了幾尊神像。”
她道:“那神像應該就是當地的古神,雨仙。”接著她把入山以來的經曆重新盤點了一下,整個古村落裏,幾乎沒有人的蹤跡。剛才那個老人是假的,她沒猜錯的話,剛才那個老人就是傳說中的雨仙。
“你們神明不都是心弱得要命,看見螞蟻都怕掘了人家的窩,這雨仙這麽還殺那麽多人呢,殺人就算了還吊在樹上,放個神像一人做事一人當,這種心狠手辣的人才,不進鬼域真是浪費了……”
鄔揚看了一眼閻宋,高聲道:“你說是吧,主上?”閻宋送給他一個白眼,還另外多了句真摯的閉嘴提醒。鄔揚神色一緊,瞬間又恢複了那種你不打死我我絕不說一句話的氣勢。
天雷終於知道疲倦了,沒有雷聲,天開始放晴。
“我心狠手辣?那群小嘍囉不分青紅皂白要砍我,我不殺他們難道等著去死啊,我好歹也是堂堂一介神明,被人砍死我冤不冤啊。”
晴天裏又降下來一道天雷,這道天雷沒有化成粉齏,而是幻化成一個不大的人影。
少年個頭不高,半張麵具遮住陣容。麵具是一片片赤金拚葺成的,赤金是一種造兵械的上好材料,見於北方。
這種金屬非常罕見,用來練就盔甲或是兵器都已經是算奢靡了,紫陌從來沒想到有一天,這種珍貴材料還能用在臉上。
少年動一動腳,渾身就嘩啦啦地響。除了臉上的赤金麵,他竟是穿了滿身的赤金甲!
赤金甲似乎不太合身,不過依舊顯颯爽英姿。少年每走一步,赤金甲上一擺動,鑲嵌的銀線就閃出熠熠的光彩,仿佛一隻隻流螢在戰甲上飛舞。
紫陌注意到袞木的身子在顫抖。
少年擺弄著赤金甲,步子卻並不沉重,輕飄飄著。“你們大老遠找到這裏,想讓我幫你們什麽?是想要留澤水,還是讓我幫你們實現心願呐?”
頓了頓,少年吹了口氣,轉身揮了揮手:“幾千年來找寶物的人不說成千也有上百個了,我呀什麽也沒有,你們從哪來就乖乖回去吧,不送嘍——”
話還沒說完,少年的步子一滯,袞木的光刃架在少年脖頸上,隻要少年敢動,頃刻斃命。袞木已經紅了眼眶,“你這身戰甲是從哪來的?”
袞木手上用力,少年翻身,靈巧把光刃壓在地上,隔著赤金麵,也能察覺到少年的狠厲,“我警告你,不要這樣跟我說話。”少年又是一挑,光刃脫開袞木的控製,砰的一聲撞在地上。
紫陌怎麽也想不到,有一天威名赫赫的戰神袞木,會像一個潰散的小醜一樣,跪倒在地上。袞木看著戰甲少年,一一如既往的淡然也破敗了,“我求你,你這身戰甲從何而來?你……有沒有見過一個穿同樣戰甲的女子?”
“你這是幹嘛呀?!”
少年大驚,他欲哭無淚地扶起袞木,大聲嚷嚷道:“神官從來不受神官之拜,你這是要折煞我呀,我的命本來就不長,你就別謔謔了……我告訴你,告訴你還不成!”
閻宋看著少年,忽然向前走了一步,他握著攸關,寒光逐漸逼近。這模樣分明是要強取留澤水。
小閻王果然固執,照他一貫的作風,肯定先把攸關架在戰甲少年脖子上,威嚇他交出留澤水,如果不交,攸關再刺深一寸,還不交,再深二寸三寸……
她擋住閻宋,靈力傳話說,這個雨仙擺明了吃軟不吃硬,與其震懾他還不如好好商量,再說了她看這個雨仙也不像是壞人。閻宋點點頭,收了攸關。
“這身盔甲是別人送給我的,我救了他一命他就送我這個禮物了,我戴的這個赤金麵還是從盔甲上摳下來的赤金片做的呢,這個我可不能給你。”少年說著,眼神示意紫陌把袞木拉走。
紫陌道:“雨仙大人,我這個朋友找人找了幾百年,你要是知道的話就多告訴他一點,他也不枉這一趟了。”
“我真的隻知道這些,好像事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個人是來找我許願的,他似乎想讓我複生一個人,真是越傳越離譜了,我要是有這個本事我早就一飛衝天了。”
少年撇撇嘴,“他不小心招來了水厄,要不是為了幫他我才不會被刮花臉,為了報答我,那人就把隨身帶的赤金甲送給我了,而且……”
話說到一半,戰甲少年閉上眼睛,搖搖晃晃地倒地了。赤金甲在地上鋪開,流螢的銀線迎著光輝在閃動。
紫陌把戰甲少年扶起來,發現他體力的靈力所剩無幾,察覺到不妙,紫陌探了探少年的神識,還有微薄的一縷。就像當初憐光山上的自己一樣,雨仙的神識和靈力都在不斷潰散。
正在衰微的神靈不難看出來,她不至於這都看不出來啊,而且還有袞木在,雨仙明顯渾身的靈光在消失,就算她看不出來,袞木也不可能發現不了。
赤金甲波光粼粼,閃爍在她眼前,她心裏一亮,難怪了。穿上這副赤金甲,流轉的波光正好掩蓋了雨仙消退的靈光,此消彼長。難怪他們都沒發現。
“別動我盔甲!”少年推開她,利索地站直了身子,淩冽的樣子哪裏有半分衰神之態,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眼了。
雨仙一起身,閻宋緩緩道:“留澤水拿來。”
“我沒有!”話音剛落,攸關逼近雨仙的心口。
又是這樣,紫陌扶額。說不上幾句話,閻宋又開始喊打喊殺,他到底有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啊。
“我討厭別人這樣和我說話。”少年頂著攸關的壓力,一步一步靠近閻宋,每走一步,攸關就深入戰甲一分,漸漸地有血絲滲出來。她讓小閻王收手,閻宋不理。
血從滲出來變成流下來,閻宋冷眼瞧著地上的血跡,手上並不鬆懈半分力氣,淡淡道:“你再進一步,就沒命後退了。”
雨仙輕笑,道:“反正我也快死了,早死晚死反正都是要死的,於我關係不大。你不是想要留澤水嗎?我現在死了,你就永遠得不到留澤水了。”
雨仙戲謔著,沒有一絲猶豫,邁動步子繼續往前走,沒進的攸關抽出來,染紅的尖刃帶出噴薄的鮮血,閻宋收了攸關,尖刃上即刻潔白如雪不染殷紅。
雨仙看了眼閻宋,笑了笑,“我就說嘛,你和我必有一人後退,這個人不會是我。”
紫陌擔憂地看了一眼雨仙,“你清楚你自己的狀況,又何必拿命來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