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青紅皂白闖入別人的領地殺人放火，現在還跟我來談公平。
    麵對擺架子的靈格斯，文森可不打算跟他客氣。
    這是命令，不是征求意見。
    一身傷還沒好的靈格斯自然不願去做這種蠢事，不過文森的大棒和胡蘿卜早就擺在了麵前。
    「如果不同意，您就不用再考慮回國，說不定晚上有人找你躲個貓貓，明天我就可以幫您發訃告了，哦，對了，王國裏有人巴不得我這麽做。」
    「隻要同意，我可以命令我的女巫給你做更好的治療，那些被治好的人現在怎麽樣，您應該已經看到了。」
    雖然恢複狀態的靈格斯也沒法從魔族大軍裏殺出去，但起碼比現在任人宰割好。
    「和誰比試？」靈格斯無可奈何地問，「我不想和那隻豹子比試……不是因為害怕，隻是他讓我想起一個不想看到的人。」
    「不是他，盡管我對他說點往事，他極有可能半夜掐死您，」文森半開玩笑半威脅地說，「還好我沒那麽下作。」
    雪豹氏族的人，靈格斯又不是不認識，那群家夥中要是真有人活下來了，確實有理由半夜掐死他。
    希羅德王國裏那些大人族主義的齷齪事，文森無意插手，但如果希羅德人不知收斂，他可不介意和獸人部落聯盟來個南北對進，兩片包夾芝士。
    「是高原傭兵的大頭領嗎？」靈格斯冷著臉罵道，「這群貪得無厭的叛徒，得寸進尺！」
    如果你們不是每天拖欠三兩次工資，野蠻人肯定不會用加入敵對勢力的方法來討薪。
    「不要將因果倒置，你們欠錢還罵他們貪婪，」文森搖頭，「高原戰神不屑於和受傷的你比試，但是你們不給錢，我也不能保證他們不砍死你。」
    靈格斯聽說不是高原戰神本人，精神又振作了一點。
    「那是誰？」
    「是我的女奴隸，放心，不是你的前未婚妻。」
    靈格斯眼裏上劃過一絲憤怒，但也是轉瞬即逝罷了。
    可憐的拉尼娜，文森在心中為她惋惜了一秒。
    「那個女騎士……就算她是神選之人，但缺乏訓練，我一隻手就可以打贏了。」靈格斯自負地說，「我不想因為失手殺了你的女奴而被絞死。」
    好大口氣，文森戴上眼鏡，打量著因為受傷和精神沮喪，加護神力隻剩下原來五分之一的親王大人，冷笑起來。
    「當眾比武，你怕了嗎？」
    其實，靈格斯當時如果不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仔細考慮一下這件事的蹊蹺之處，就應該想辦法去拒絕比試。
    然而，除了感到羞辱之外，還有一件事讓靈格斯感到不舒服。
    那個小姑娘確實姿色出眾，但身上毫無貴族氣質，像是個不知從哪裏撿來的女冒險者，硬是披了一身不知所謂的怪異盔甲，在靈格斯眼裏簡直不倫不類。
    可是，靈格斯眼神一落在她身上，心中就會升起一種似曾相識又難以言喻的怪異感覺，這種感覺揮之不去，讓他體會到了不安與畏懼。
    也許打敗她不能增加什麽榮譽，但是可以讓自己不安的內心重回平靜。
    結果，當天在雙方上千人的眾目睽睽之下，靈格斯剛拿起自己那把矮人王鍛造的寶劍，就被對麵雙眼空洞、姿態無懈可擊的妮妮婭嚇了一跳。
    找不到破綻，沒有任何動搖，看不出感情波動，可是危險的氣息籠罩了她全身，就像一把冷氣森森，但看不清鋒刃的利劍。
    經過數不清的決鬥，親自在戰場廝殺過的親王，麵對這種對手，也不由得心生忌憚。
    昨天談判時，還沒發現她有此等驚人的氣勢，難道她是深藏不露
    的劍術宗師？
    毫無生氣，危險至極。
    靈格斯稍微冷靜下來，又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不對勁……這小姑娘身上的神選光芒怎麽沒了？
    其實，這樣說並不確切，妮妮婭身上的金色光芒其實並未完全消失，而是稍微亮起便黯淡下去，如此反複，宛如均勻的呼吸起伏，更顯得她深不可測。
    神選騎士和劍士，靈格斯不知道見過多少，還有不少較量切磋的機會，
    本來自大到宣稱隻用一隻手的靈格斯，悄悄將另一隻手也放在劍柄上。
    可是，還沒等他仔細觀察對方，妮妮婭就以一個快到眼神難以捕捉的速度刺出一劍，直取靈格斯的咽喉。
    漆黑的劍，在眾多火把和發光魔石的照耀下，仍然在角鬥場上看不見分毫光亮。如果是無光的黑夜中偷襲，肯定大有優勢。
    不是沒有破綻，而是連動作都看不清。
    一層漆黑的劍氣包裹住了妮妮婭的身體，凝重如霧，遮蔽住所有能夠觀察到身體主要動態的部位，讓對各種劍技都有所涉獵的親王無法捕捉，難以預判她下一步的動作。
    麵對這種難以揣測的對手，靈格斯迅速後退，並且預判了三種最有可能的攻擊變化，揮出看似隨意，實則紮實的一劍格擋。
    不出全力，可是對手不依不饒，湖藍色的雙眼中完全看不到任何劍士的情感，隻有冬日冰海般的渾濁深寒。
    希羅德人發出陣陣驚呼，尤其是熟悉親王的人，根本沒有見過靈格斯遇到第一擊就後退。
    後退的腳步遲疑了一秒，妮妮婭的動作絲毫沒有變化，不使用武器格擋，反而迎著靈格斯的劍鋒，扭動腰肢發出靈蛇般的一串攻擊。
    親王的劍刃從少女衣服表麵擦過，這不是因為妮妮婭躲閃，而是她完全預判到了對方攻擊的範圍極限。
    眼花繚亂的戰鬥，讓所有人都目不暇接，妮妮婭每一擊都在變化，親王每一擊都在加速，可是最多隻能堪堪擦身而過。
    隨著少女身上的光芒越來越快地亮起熄滅，她的攻擊也越來與詭異難測，仿佛力量都在變得沉重，靈格斯招架時的劍刃撞擊聲變得響亮，他受傷的身體也難以長期支持。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沒人會相信希羅德大騎士親王靈格斯會被一個幾個月前還是失敗小刺客的少女壓製，而且漸漸落在下風。
    直到靈格斯冒險發動加護之力，出其不意發出一片半月形的金色斬擊，自認為能夠逆轉局麵時，最讓人感到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
    妮妮婭的「無光之刃」突然如綻開的花朵般四散打開，化作多條細長柳枝般飄舞的劍刃形狀，然後一齊撲向致命的光明，將其生生停住，用一種扭曲的動態包裹起來。
    隨著多條劍刃向中心壓迫，靈格斯的神力攻擊被漆黑劍刃吞噬，消失地無影無蹤。
    妮妮婭身上漆黑氣息更加凝重，漸漸附著在盔甲上，形成了猶如實體的保護。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隻要妮妮婭繼續發動攻擊，已經傷口皸裂，心神動搖的親王，未必能像從前那樣戰勝對手。
    「交出光，」妮妮婭用一種滄桑而冷酷的口吻命令，「否則死。」
    不對勁！
    靈格斯驚愕之下，扭頭像文森看過來。
    這是個正確的選擇，親王不想身陷危機，文森也不想找死人要錢。
    「答應剩下所有條件。」文森打了個嗬欠，對驚慌的親王說，「今晚定契約。」
    靈格斯麵對著步步緊逼的妮妮婭，舉起的劍無力地垂了下來。
    「為了挽救我國的勇士們，我同意……」
    真是死到臨頭還在立
    牌坊，不過這確實讓更多人得到了挽救。
    「到此為止！」文森舉起手來宣布，「親王大人認輸了！」
    靈格斯顏麵盡失，不過他在超出想象的恐怖存在麵前，幸運地保住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