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麵就這樣僵持住了，一大群各式各樣的士兵渾身地站在雨裏，望著裏麵揮舞工具叫罵嘲笑的大胡子們無可奈何。
    殺又殺不得，打又打不下，眼下的情況真棘手，還好打仗愛上頭的迦娜大姐沒帶著人馬們沒過來，不然肯定會大鬧一場，弄得不可收拾。
    外邊的人想進去，裏麵的人也想出來。
    其實，矮人工匠們並非真心願意和土匪為伍，他們也有矮人王後裔和巧匠的尊嚴，對這群殺人放火的外來戶打心眼裏反感，有一線之路都不會與之狼狽為女幹。
    至少老首領狄馬拉就是這樣說，也是這樣做的。
    可惜，他有個狼子野心的弟弟。
    「岩須」紮爾克是矮人裏的猛將，但是這種本領在和平的山林裏毫無用處，直到土匪出現在山裏，做了他一直想做但沒法去做的事情。
    一隻狼見到了一群狼，其結果不出意外是混跡其中。
    雖然對其他山民殘忍無情，動輒殺害虐待，但是岩須對矮人工匠加以優待，還讓他們安心為自己熔鑄打造各種武器和零件，不用打仗賣命，每天吃好喝好還有酒喝。
    這群矮人工匠的心思很單純，能夠保住工坊和性命，還從事原來喜歡的工作，那其他的事情他們就不會去考慮了。
    都是手藝人，誰都能看出岩須想要打造的東西非同一般。
    早有人猜到，這就是那種曆代首領都明令禁止打造的魔像，說實話匠人們本來也不願去違背傳統製造，但是一方麵岩須以死亡威脅，另一方麵還對他們加以誘導，讓不少原本就有誌成為鐵匠大師的矮人們動了心思。
    就如岩須對大家解釋的，能夠製作這種複雜又強大的東西，絕對是一名矮人工匠極難獲得的榮譽禮讚。
    至於魔像的用途是什麽，匠人不能左右，也沒有必要去考慮。
    揮動鐵錘砸向鐵砧的時候，為何要有那麽多不必要的雜念呢？
    當然有人知道這隻是拉人下水的歪理而已，可是岩須不僅擅長詭辯，還擅長物理說服，誰反對他，就會連同家人一起被處死，殺一儆百。
    小鎮人口也就幾千人，經不起這種殘酷的殺戮。
    從「重錘」狄馬拉被囚禁，小鎮被匪幫控製的時候起，裏麵的近百矮人工匠其實就沒有選擇了。
    不過比起相信傳說中凶殘無比的魔族，他們還是願意相信自己的族人，並昧著良心勸說自己以保護工坊的名義來抵抗。
    當然，這種徒勞的堅持也無非是給岩須拖延逃跑的時間，並且讓他們的罪孽越來越深罷了。
    「我們族內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狄馬拉趁著自己還能活動說話，艱難地對妮妮婭說，「美麗的騎士大人，求求您，讓我這……罪孽深重的老朽，去試試……說服他們。」
    「即使說服，他們也是罪人了。」妮妮婭冷冷地說，「領地法律規定，私自製造危害領地的違禁物品，並用於違法目的，是重罪。」
    「是的……我們都錯了，如果能終身工作……來贖罪，我覺得……大家也不想為惡人殉葬，」老首領哀求道，「給我們個機會吧，領主是匠神的使徒，我們也是啊……」
    妮妮婭臉上微微有些動容。
    「你們信的不是酒神嗎？」
    拉尼娜插了句嘴，頓時讓老首領臉上一紅。
    「喝酒為了快樂，快樂才能工作……」
    「好吧，你的族人隻有今晚唯一的機會了。」妮妮婭警告老首領，「我們剛才已經報告了主人，等到主人的援軍來了，見到還有人抵抗，這座小鎮的曆史將到此為止。」
    「別想重建。」拉尼娜補充了一句，「這是對後人的告誡。」
    「懇求你們放過我的族人，哪怕我死掉，屍體……給你們使用，老朽沒有怨言。」狄馬拉痛苦地搖晃著頭顱，繼續哀求，「山地矮人傳承著製作魔像的技藝，不能在我……手裏失傳……我願將其獻給我的領主。」
    「你的領主是誰？」
    「是睿智……仁慈的文森·馮·斯泰雅卡德。」
    拉尼娜看了妮妮婭一眼，主將微微點頭，這個許可讓狄馬拉抽搐得像老樹皮一樣的麵孔舒展了不少。
    其實不用兩人強調事情的嚴重性，狄馬拉作為首領也是清楚的，之前之所以能和魔族和睦相處，是因為他經常賄賂「紅翼」伯爵達酷拉斯，才換取了多年自治的地位。
    可是就算紅翼伯爵是個慵懶怠惰的家夥，誰真惹到了他也要付出滅門的代價，何況是剛剛在邊境大敗希羅德大軍的魔王之子。
    自己這族領地裏碩果僅存的山地矮人是否能活過這個月，就看他接下來的操作了。
    就算身體衰弱得像一架馬上要散架的破車，狄馬拉也不敢怠慢，他求魔族帶著他到鎮子裏勸降族人，並暫時放過那些願意投降者的性命。
    不是所有矮人都真心願意給岩須賣命，也有些人是迫於無奈和脅迫，還有的是為了與人族土匪爭奪權力，反而被狡猾的岩須利用。
    當老首領灌下一堆續命的恢複藥，被一群人用臨時製作的擔架抬到工坊前時，他強撐著坐起來，用衰朽但威嚴的嗓音對裏麵喊叫。
    「神匠達爾丁的後代們，放下你們的工具，我……我作為山地矮人的真正領袖，命令你們歸順領主，加入討……討伐叛逆的行列！」
    起初，裏麵的人從窗戶裏看到老首領，都像是見到了亡靈一樣不敢相信，因為不少人都認為老首領肯定已經死了。
    魔族善於操弄死者，這件事世人皆知，要是領袖去世了，屍體仍然能成為他們的道具。
    見到裏麵的人遲遲不肯回應，狄馬拉也是豁出去了，他不顧身體虛弱，像是決死一樣狠狠吞了一大口魔族送來的「甜水老窖」，頓時精神大振，勇氣湧上心頭。
    一堆妮妮婭聽不懂的話喋喋不休說出來，裏麵的人終於有了動搖的跡象，還有的人推開門戰戰兢兢地出來。
    咦？這……就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