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說出了一個陌生的詞匯。
    就是詞義很明確，但說法前所未有的那種。
    領主經常這樣發明莫名其妙的詞匯，部下們已經多少有點免疫力了。
    「高爐？」妮妮婭好奇地問，「有多高？」
    「少說也要二十米吧。」文森自言自語地說，「也許一開始不用這麽高，建個實驗性的小高爐來積累下經驗，就建個十五米級別的吧。」
    這可不是個無足輕重的高度，要知道之前讓人們感到絕望的魔像，高度也不過十米出頭。
    一種巨塔般的煉鐵爐，已經超出了人們的想象，連以冶煉為生的矮人都不相信人能把爐子建得如此龐大。
    爐子高大固然可以增加進料量和出鐵量，但是過高會導致鼓風能力跟不上，礦石無法充足還原，加上礦物和燃料質量問題，導致高爐煉鐵隻存在理論上的可能。
    在人族的國度，還有為數不少的地方在用坩堝當熔爐煉鐵呢……山地矮人的爐子談不上絕對先進，但是絕對不算差。
    不過兩個魔像那麽高的煉鐵爐，究竟應該怎麽搞呢？
    「這豈不是比魔法塔還高了？」拉尼娜吃驚地問，「太驚人了，這裏麵要放多少礦石和炭啊……」
    領主瞅了一眼滿臉驚異的魔法師，心中突發奇想。
    之所以煉鐵要使用焦炭，是因為在高爐煉鐵中，焦炭作用可以充當還原劑、發熱劑和料柱骨架，煉鐵高爐采用焦炭代替木炭，可以極大提高溫度，讓大型化的高爐成為可能。
    高爐中並不是隻能添加焦炭，各種可燃氣體、石灰石和油料都可以加入，但是仍然不能動搖焦炭的主體地位。
    「如果可以用特殊的火係魔法，也許不放焦炭也可以吧？」文森一本正經地對拉尼娜說，「有沒有現成的火魔法，能讓大量的鐵礦石熔化成鐵水？」
    在這個魔法無所不能的時代，文森雖然心向科學，但由於本身就會使用魔法，所以也對這種難以解釋的力量充滿期待。
    自己的魔法水平一般，但是總有強大的魔法師能帶來驚喜，比如使用火魔法將爐溫提高到2000度以上什麽的，應該不是什麽難事吧？
    反正和魔族大軍作戰的時候，這群魔法師的禁咒可是一個比一個狠，尤其是破壞力最強的火魔法，簡直是天雷勾動地火，所到之處無堅不摧。
    「鐵礦石熔化成鐵水……那起碼要達到一般禁咒的強度了。」拉尼娜認真思考過後，謹慎地回答，「起碼要魔導師級別的火係魔法師才能施展，而且需要強大的法器和魔藥輔助，考慮到施法時間，就連魔法高院裏都沒幾個人能做到。」
    「持久性先不說，人能夠在塔外施法並精確控製裏麵的溫度嗎？」文森又問，「魔導師這個級別也太難找了，能不能適當降低標準？」五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拉尼娜指指自己，無奈地說，「我也不是自誇，在大魔法師級別的魔法師裏，我的火魔法已經是超出一般水平了，但根本融化不了金屬。」
    就算是一般的鑄鐵，要融化也要1500度以上了。
    魔法師與魔法師的魔力不能一概而論，在極端憤怒的情況下，拉尼娜的魔法也破壞不了魔像，可見她說的話應該屬實。
    「高爐內燃燒帶的溫度要長時間維持維持在2000度，其他部位的溫度可能稍低，但是也不是人體能承受的溫度……」文森說到這裏，極其認真地問，「魔法師可以在裏麵持續使用火魔法，比如一次六個小時，還能安然無恙嗎？」
    這已經不是工作，而是魔族酷刑了吧？
    拉尼娜打了個哆嗦，連連搖頭，對領主的可怕想法表示不能認同。
    「火魔法
    強度也許可以達到融化金屬的程度，但是長時間燃燒是做不到的，不光是魔力儲備的問題，防護高溫也要消耗魔力。我還沒聽說過誰可以做到這種事，除非不是人……」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文森心中靈光一閃，重新振作起了信心。
    「不管如何，高爐是必須重新修建的，現有的煉鐵爐完全達不到產量要求，沒有改進的餘地。」文森下達了最後命令，「至於煉鋼的工坊，倒是可以不用等待高爐的鐵水，托了叛徒的福，我們有的是廢鐵廢鋼可用。」
    所謂的廢鋼鐵，自然指的就是岩須費了兩年時間打造出來的魔像，由於徹底損壞，所以現在隻能當廢鐵用了。
    其實矮人除了回收廢鐵重煉，本身也不是不能使用現有技術煉鋼，就算沒有達到轉爐電爐一類的黑科技，但是他們的操作方式比較類似古代的「炒鋼法」，能夠在半液態生鐵內不斷加入各種礦粉攪拌，不斷讓碳氧化脫離，從而控製鐵的含碳量。
    炒鋼經過矮人鐵匠後續的上千次鍛打和堪稱玄學的迷之操作，就能成為鋒利的武器，或者堅硬的盔甲，得到其他種族的豔羨。
    這已經是中古時期比較牛逼的技術高度了，在沒有技術進步的條件下，這樣生產下去也不失為一條可靠的途徑。
    不過說到底，沒有鐵產量就都是枉然。
    廢鋼鐵可以慢慢回爐重造，但是源頭上的各種配套廠和煉鐵高爐就不能等了，所幸這些工坊如果不考慮現代先進工藝，都可以用各種土辦法來想對付一下。
    按照文森的規劃，先解決配套設施，再突破煉鐵技術，最後再集中力量突破煉鋼技術的瓶頸，讓領地進入大煉鋼鐵的快樂時代。
    無論建設高爐、轉爐還是煉鋼爐，耐火材料都是不可或缺的，在領地其他領域，比如玻璃、陶瓷、鍋爐製造等領域，耐火磚也是剛需。
    製作磚瓦並非複雜的技術，但是能夠滿足鋼鐵產業需要的耐火材料，一般的民間磚窯生產的產品就不夠看了。
    比如文森期待中的高爐中，主體各部分的工作溫度都極高，其中沉積鐵水與礦渣的爐底溫度達到了1800度以上，爐腹和爐腰這個主體部位在500到1600度左右，連進料的爐身上部都有500度左右高溫。
    如此高溫，對於普通生物而言就是不可接觸的神域。
    而且高爐長時間煉鐵，會讓各部位受到降爐材料的摩擦和衝擊等機械作用，煤氣中粉塵也會持續衝刷和磨損爐體，加上各種堿金屬氧化物蒸汽、積碳、熔融金屬和爐渣的化學侵蝕作用，還有高溫鐵水和鉛的滲透作用，普通的磚石根本經受不住。
    計劃一出，矮人們就犯了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