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弱肉強食和朝不保夕的大環境裏，沒人會考慮什麽長遠的發展規劃。
    再說山林本來就是領主的地盤，矮人隻要有工作能吃飯，才不在乎周圍變成什麽樣子。
    現在滿眼都是綠色和生機的山林，與其說是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自然之道，還不如說是生產力低下的具體寫照。
    主人在憂慮什麽呢？妮妮婭沒有讀懂文森深沉的表情，也不希望看到他顧慮重重的樣子，這一次領主沒有胸有成竹的命令，反而和矮人們商議了許久。
    「太慢了，太浪費了，太不可控了，太繁瑣了，」文森不斷否定著自己和其他人的看法，「就如同之前進行耐火磚的燒製一樣，就算不計代價獲得了產品，也趕不上使用。」
    到了會議最後，文森也沒拿定如何開工的主意，最後隻是敲定了一下如何進行選煤和配煤的方案。
    礦洞裏的戰鬥已經差不多結束了，這是因為洞裏的死人越來越多，所以魔族的死靈法師得到了召喚死靈的機會。
    各種怨靈帶著追兵到處追捕，躲起來是死路一條，往外跑到處都是守株待兔的獵人，土匪徹底走向末路了。
    開采煤炭的礦洞完全被控製在領地軍隊手裏，矮人帶著不死生物，連夜將領主需要的煤炭弄了出來，然後放上輕軌運到了附近。
    經過小規模的煉焦實驗，還是簡單的實驗室幹餾，文森和匠人們大概了解了本地煤炭的性質，隻能說結果對於煉焦來說，有好有壞。
    很遺憾，本地的煤並非是最適合直接煉鐵的焦煤，而是其他的類型。
    為了讓部下們直觀地看到煤幹餾後的結果，文森使用了一套玻璃儀器，試管、導管、燒杯、酒精噴燈、試管架等曾經熟悉的設備閃亮登場，一下就吸引了拉尼娜的目光。
    不過他最後還是讓拉尼娜準備了火焰魔法陣，反正她自己經常這樣做試驗。
    領主大人有煉金術士之才，還有元素周期表之智慧，玩個煤幹餾輕而易舉。
    「領主大人，這種煤產生了很多的可燃氣體啊，」首席魔法師拉尼娜見到桌子上u型管口噴出的氣體被點燃，還一直保持燃燒狀態，不由得好奇地問，「這是什麽氣體？」
    「這是焦煤氣，是煤幹餾後的副產物，燃燒值很高，可以供高爐使用，也可以給普通人家生火做飯，」文森盯著綿綿不絕燒了半天的火苗，淡淡地說，「多麽可惜，想到這麽多焦煤氣要被白白排走浪費掉，不能進入其他設施燃燒，我的心就十分悲傷。」
    這裏的煤炭揮發分很高，不能說煉不了焦，但是實在浪費煤氣。
    「真是神奇，原來煤能產生高溫，不光是因為自身，」拉尼娜感歎道，「不起眼的石頭居然這麽神奇，要是不斷這樣密封幹餾，那豈不是能源源不斷得到可燃氣體？簡直是魔法……」
    「首先要把這些寶貴的氣體收集起來，輸送到其他地方才能使用，」文森又說，「要是中間除了問題，這可怕的氣體多了，能把城堡都炸上天。」
    拉尼娜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露出惶恐的神色。
    「主人，這杯子下麵的管子裏是什麽？」
    和不上戰場的魔法師不同，妮妮婭對這麽個小玩意沒什麽恐懼，她好奇地盯著u型管下麵慢慢積累出來的液體，發現其上下層顏色都不相同。
    「上麵透明的是各種苯的混合物，苯是很有用的物質，可以用來製作藥物、染料、農藥等，」文森靠近她，指著裏麵的分層液體，在少女耳邊壓低聲音說，「還有炸爛了魔像的炸藥，也用得到苯，我的玩具，不要告訴希羅德人哦。」
    妮妮婭瞪大了美麗的藍眼睛，她實在沒想到那裏麵澄淨透亮的液體居然這麽危險。
    「下麵深色的部分，是煤焦油，因為比苯重，所以自然沉澱了下去。這也是很有用的材料，可以助燃和製作防腐塗層，也是其他很多新材料的添加劑。更要緊的是，這裏麵含有氨，你還記得我講過的氨吧？」
    「嗯？哦……氨啊，那是……咦？就是那種您說能喂飽人，也能殺死人的奇特物質？」
    「沒錯，你學得不錯……」
    不知是因為領主大人靠得太近，還是對新材料的用途和威力感到震驚，妮妮婭的肩頭微微發抖，秀美的麵容也有點紅潤了起來。
    「大人，這裏麵剩下的煤，應該就是您想要的焦炭吧？」
    拉尼娜有點不合時宜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讓臉孔都要滴出水來的妮妮婭清醒過來。
    「沒錯，這就是我要的東西，但不是這麽區區一勺，而是千磅萬磅百萬磅！喂飽我所有的熔爐，獲取能夠讓人們在這塊土地上幸福生活的資源。」
    「這……這不都是好事嗎？」妮妮婭被文森所感染，用略帶緊張與興奮地問，「得到了這麽多有用的東西，為什麽不把這個裝置放大百倍，直接獲取呢？」
    拉尼娜也點點頭，看來她早就想到這一點了。
    「瞧瞧這魔法陣，用了多少魔力？」文森指著魔法陣問，「如果按照原計劃，在煉焦窯裏裝上幾十個大號的，連續燒十天，需要多少魔力？換算成魔石又有多少？」
    火魔法是一種高效清潔的點火方式，對於魔法師來說肯定是首選，拉尼娜還很奇怪為什麽領主不在耐火磚窯裏放上一些。
    「告訴你們一個不幸的消息，領地的魔石采購量已經大到引起希羅德人的注意了，有些不懷好意的人正在對我的領地搞製裁和封鎖，不讓我輕易獲得魔石供應。」
    不懷好意的人是誰，拉尼娜一聽就心下了然了，本來受控於她的火焰瞬間放大了好幾倍，於是一聲炸裂的聲音響起，試管裂了。
    「對不起，對不起，實在是我太激動了，」拉尼娜抱歉地解釋，「我不知道領地現在遇到了這種困難，要是我家的勢力還在，我一定會想辦法來幫助您的……」
    「這不是你的錯，但是我不得不注意魔石的使用和魔力輸出了。」文森擺擺手說，「封鎖是對雙方都不利的行為，可是小領地是對抗不過一個不講道理的大國的。」
    「要想將建設繼續下去，我就不得不未雨綢繆，考慮讓各種高魔耗的設計停下來……消息確鑿，這兩天我想了很多，還是沒有好辦法……」
    就在這個令人無奈的時候，工坊關著的大門突然被推開，一個身影嗖的一下就竄到了文森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