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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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元又取出缽盂,輕輕敲擊起來,他的臉上麵色虔誠。
李塵思索片刻,決定說些什麽緩解一下空氣中另類的安靜,於是理了理腦海中的思緒,開口道:“我的遭遇說來也可笑,隻是走錯路了,掉入了一個漆黑無比的空間,黑暗中似乎有著什麽,它們擊傷了我,後來我踉踉蹌蹌逃跑時,又一頭紮進了這裏,大師你呢?”
李塵說完,自己先皺起了眉頭。
他本能覺得有些不對勁,不應該是這樣的才是,感覺好平淡……
可他記憶中隻有他描述出的這些場景,好像他的記憶被刪除了一般,他苦惱的錘著頭,卻又什麽都記不起。
而智元則輕輕點頭,收回了缽盂,對李塵表示同情。
每年因為倒黴墜入舊淵的人越來越多,也隻能抱怨一句運氣不好,除此之外別無它法。
隻是相比於李塵毫無誠意的敘述,他就顯得具體多了。
“貧僧倒是有些自作自受,若非覬覦所謂的大修行者之秘,又何至於此。
貧僧乃東原界至善寺的僧人,以永夜帝尊開辟之修行大道踏入修行之路,在數百年的磨礪間,貧僧已踏入淩空境,算得上是一方強者。
可貧僧雖為僧人,卻也難絕欲望,對實力的追求讓貧僧迷惘,做了許多錯事,如今想來,頗感慚愧。”
李塵邊聽邊想,東原界,什麽地方,完全沒聽過,至善寺,淩空境?那又是什麽?
智元未理會李塵的疑惑神色,隻是接著說了起來,與其說他在講解,不如說他在回憶著什麽:“那日貧僧在寺廟中打坐講經修行,突然有感,遁出寺廟後,遇到了他。”
順著智元手指的方向,李塵發現了一堆焦炭,臉色也難看起來,不會這裏有什麽不可控的危險因素吧。
智元看到李塵的表現,輕輕的笑笑,接著說道:“他告訴貧僧,他尋找到了隱秘的消息,真正的成神之法!”
李塵皺眉,說道:“成神之法?據我所知,我們的修行路應該極其漫長才是,盡頭的帝尊級才是眾生追求的目標,所以,神是某條修行路?為何要舍棄帝尊的路,而選擇神的路呢?”
智元搖搖頭,苦笑一聲:“施主比我想的還要無知啊。”李塵尷尬的撓頭,他則接著說起來,“眾生可以肯定修行路漫長而寬廣,那是因為盡頭屹立著無上的帝尊,他們是仁慈的,是寬容的,他們允許我們這樣低賤的生靈窺視,因此,更高的境界隻是從他們身上反推而來。
便拿你的修行體係來舉例,那是道劫帝尊大人創立的體係,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可貧僧想問,施主知曉抵達十晉之後,該如何修行嗎?”
李塵怔了一瞬,倒不是因為智元的問題,而是智元提到的道劫讓他覺得耳熟,可如剛才一般,他什麽都記不起。
而智元還以為李塵啞口無言了,遂接著說道:“任何修行路的前一大階段皆是公開的,這是因為諸帝尊的仁慈,他們映照諸天,以無窮偉力賜下他們的修行總綱,於是,那些天縱者們便可依托總綱創出修行法。
但天縱者即便在強大,也不可能憑空跨越那道檻,因此第一大階段之後,沒人知道該如何繼續修行,你若是想更進一步,就必須深入各種各樣的險地與仙域,因為那樣的法門是帝尊的威勢攥刻於天地,由天地孕育而出的,人族可沒能力編寫。”
李塵回過神,接過話語:“你的意思是:第一大階段之後,受限於修行法門,所以大修行者隻在傳說中?”
智元點點頭:“我寺真佛算得上功參造化者,可即便天賦驚才豔豔如他們,也一生受困於超凡入聖之境,終身難以寸進。”
“對於真實存在,卻又無跡可尋的東西,施主認為該當如何?傳說中大修行者近乎無所不能,超越一切凡俗,至高無上,令人向往,對於第一階段的修行者,他們便是神,因此,貧僧稱之成神之法!”
李塵深吸氣,有些驚訝。
智元解惑完畢,自動續接剛才的話語:“聽聞他提及成神之法,即便是貧僧這樣素來以清心寡欲自居者一樣不免心動起來,更何況他還取出了一頁殘舊書頁,上麵記載的東西太過驚世駭俗,若是被隱居於天地間的爭渡境大能知曉,那必是一場可怕的世界之戰,好在他隻告訴了貧僧,我二人若是追尋到線索,即便是貧僧這樣的愚者也有一定把握跨出那一步,成為傳說中的大修行者!
可惜,世事難料,在不斷的尋找和驗證之後,我二人最終確定,那張殘破書頁記載的線索指向了舊淵之地,混亂與災禍之地,貧僧與他一個也不幸齊齊跌入其中,可這不意味著貧僧就此放棄,即便是舊淵...”
他結束了上一個話題,苦笑道:“好消息是殘頁記載的東西很大概率是真的,畢竟我寺真佛們盡皆推測過,舊淵是最可能存在無上法門的地域,所以,在我寺無上真佛即將朽滅時,他們便會孤注一擲進入舊淵,試圖尋找到一絲線索,可惜,從未有人歸來過。”
雖說出家人不打誑語,可智元還是說謊了,百年前,一位真佛成功自舊淵返回,可當時的他近乎腐朽,身體之上隻粘連著幾塊碎肉了,臉上長滿了各色的眼珠,看上去極其瘮人,好在靠著強大的生命力,他還是帶回了不少訊息。
想了想,他決定彌補一下自己打誑語的事:“施主是否感到頭腦不適?”
李塵點點頭,他現在頭很亂,他懷疑自己忘記了什麽,可打死也想不起來。
“那施主要小心了,舊淵某些地域十分邪門可怖,它會釋放混亂災禍,無聲無息的侵蝕你的頭腦和靈魂本源,最後讓你做出某些愚蠢的行為。”
說著,這高大的僧人又指了指地上的焦炭:“像他,被侵蝕之後,居然敢詆毀帝尊,帝尊何等存在,他們的無上烙印,即便是舊淵也無法屏蔽,詆毀帝尊,會觸動無上烙印,降下可怕的災劫。”
聽到他這麽一說,李塵整個人都不好了,詆毀帝尊會遭受天地災劫之事,連他這樣的半吊子修行者都知道,得腦子懵到什麽程度才敢這麽幹啊。
智元歎氣,向李塵展示了一番手中的金色小令:“貧僧也是因為寺中真佛贈予的令文才幸免於難,委實幫不了施主,對了,真佛應當對應施主修行體係中的七晉。”
李塵看了一眼小令,心中頓時鬆了口氣,他偷瞄了一下手上的銀色紋路,七晉啊,那沒事了,我有十晉的烙印。
不得不說,智元說救人確實沒含糊,他喂給李塵的藥物效果極好,隻是這麽一會,李塵的身體便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當然,李塵逆天的恢複力也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他嚐試著站起來,成功了,雖說軀體有些酸脹,但並沒有如剛才的劇痛。
看著李塵站起,智元有些疑惑:“施主這是?”
李塵往前走兩步,確認已經沒問題了:“走不一定能找到出路,但我知道,不走是一定尋不到出路的,大師一起嗎?”
智元搖搖頭:“施主請便。”雖說他已經完全恢複了,但是他覺得,還是停在原地穩健一些,畢竟此地太過危險了,若是亂跑,風險太大。
聽到高大和尚的回答,李塵微不可察的皺皺眉頭,隨後踩著腳下堅固的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倒不是他有多少覺悟,而是他怕自己在躺一會,一下就更不想走了。
那和尚顯然已經被同化了,隻是他自己卻不發覺,試問一個人有一定力量的人,掉落到一個恐怖而未知的地域,周圍完全是莫名的災厄和浩劫,而且無人會來救贖你,你會選擇殊死一搏,尋找出路,還是什麽都不做,坐在原地等死?
更何況從這和尚的經曆來看,他顯然不是一個安於現狀之人,是一個敢打敢拚之人,他明顯不是掉入舊淵的,擺明是為了追尋修行法門深入了舊淵,可現在他已經完全恢複了,究竟是什麽讓他的鬥誌完全消失了呢?
這個地方,太詭異了。
……
李塵的身影消失後不久。
智元手中的金色小令越發黯淡無光,一絲極其微小的裂縫浮現在其上。
而智元毫不察覺,他還盤膝坐在原地,眼中有一絲猩紅閃過,他輕輕的搖頭,自言自語道:“何奇愚蠢,停在原地多活幾年不好嗎?為何要離開呢?隻要手持真佛賜下的令文,貧僧便不會有事,阿彌陀佛…”
木魚的輕敲聲重新在霧氣中回蕩。
更遠處,有嘶吼與咆哮在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