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俊義也是怒目瞪著老酒鬼。
    兩人平日裏脾氣極好，見人沒說話先笑，從來不跟人爭吵的。
    這一刻，他們雙雙怒了，一副不共戴天，要拚命的樣子。
    “嘿！你們是要造反嗎？”
    老酒鬼眉毛一挑，想要發怒。
    不過，下一刻，他卻是突然冷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拿出酒葫蘆來仰頭喝了一口，有些興致寥寥道：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被人賣了，還要給人數錢的。有心拉你們一把，既然你們自己都是心甘情願被割，那就算了！”
    “老酒鬼，我們拿你當朋友，但是，這種玩笑開不得！趙磯子仙師是我們村子的恩人，人家拿命救我們，如果我們還開人家的玩笑，那還是人嗎？”
    齊小二和費俊義兩人頗為憤憤不平，又抱怨了幾句，背著背簍離開了。
    李成非全程後背冒冷汗。
    他可是知道，老酒鬼絕對不是普通糟老頭子。
    雖然這段時間老酒鬼看起來挺好相處的，但齊小二兩人這可不僅僅是拌嘴，差不多是指著老酒鬼的鼻子罵了。
    李成非真怕這老頭被惹急了，一巴掌過去，直接把他們拍死，然後順手再把自己給滅了……
    還好，老酒鬼最終也隻是哼哼唧唧地灌了兩口酒。
    “拿命救你們？一個仙人舍命去救你們凡人，這種事情可能發生嗎？你們怎麽想的！竟然信以為真，還自我感動！真真是好信徒！”
    老酒鬼搖搖晃晃地走了。
    李成非心裏驚濤駭浪。
    一年前，他第一次聽齊小二兩人講趙磯子仙師舍命救他們全村人的故事的時候，就曾經有些懷疑。
    他見過明日複明日教的仙人們，怎麽看，都不能把那些人跟大戰山魈鬼、舍身救村民的偉光正形象關聯在一起。
    現在聽老酒鬼這番說辭，更加確定了心裏的想法。
    仙師趙磯子漏夜大戰山魈鬼，為了救村民，舍去自身，跟山魈鬼同歸於盡……這恐怕並非事實。
    老酒鬼還提到好信徒，這是什麽意思？
    莫非，是另外一種修行的方法？
    仙路三千！
    這是極有可能的。
    李成非壓下心頭的好奇，不去多想，更不去探究。
    好奇害死貓，這個道理，他是懂得的。
    他已經苟過一年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接著苟。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連續三天齊小二和費俊義兩人都沒來。
    第五天，他們來了，隻是眼圈有些發黑，神色有些憔悴。
    “老李，昨日我們走了之後，老酒鬼有沒有生氣？”齊小二打著招呼問道。
    “昨日？”李成非一愣，“你是說，你們跟老酒鬼爭吵，然後回家參加村祭，是昨天的事情？”
    “哈哈哈！老李，你是睡傻了嗎？不是昨天的事情，難道是前天不成？”費俊義哈哈一笑。
    李成非仔細盯著兩人的表情。
    他們怎麽看都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也就是說，這兩個家夥回去參加村祭之後，一覺睡了三天三夜，他們自己都不知道。
    照這樣推算的話，十有八九是他們全村村民，都睡了三天三夜而不自知。否則的話，應該有人叫醒他們，或者告訴他們睡了三天三夜才對。
    齊小二兩人此時都是精神不振，眼圈發黑，像是一夜沒睡，連禦十二女一樣！
    說話之間，他們還哈欠連連，懶洋洋地上山去了。
    李成非最終沒有提醒他們。
    這其中有大恐怖。
    似乎齊小二他們全村人，都已經做了趙磯子仙師成仙的墊腳石。
    凡人間有句話，叫做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對於仙人們來說，有人壞他們成仙路的話，那比殺他們父母的仇恨不知道要大了多少倍，絕對會不死不休。
    李成非不想惹火上身……最起碼五年內不行！
    這個世界，似乎處處都是危險，處處都是大恐怖。
    這讓他不得不小心謹慎。
    日子平淡如水，又熬過一年。
    眼看著五年過了一半，雖然沒有遇到什麽大危險，但李成非對這個世界了解得越多，就越是敬畏。
    他甚至連這個小院都不敢隨便出。
    “看看別人家主角，天天苟著，係統就有獎勵，苟幾年之後，出世即無敵，有一拳超人的風采，遇到強敵，一招滅殺！”
    “再看看我，這南柯隻能重啟人生也就算了，竟然還需要充能五年。我在這裏苟五年，就是單純老了五歲而已。”
    李成非歎息一聲，抬頭望天。
    話說這天道，既然給他金手指，咋就不給個給力點的呢？
    哪怕給個簽到係統，他天天在這裏苟著簽到，每天領獎勵，實力越來越強。哪天遇到不爽的事情，出去一巴掌拍死敵人……那也行啊！
    “嗯？”
    李成非喝了一口水，立刻眉頭一皺，“噗”地一口吐了出來。
    “怎麽這麽苦！”
    他喝的水，都是從水渠裏打的。水渠裏的水，來自百米外的那條小河。
    河水清冽，非常甘甜。
    現在一口下去，竟然是苦的，吐出來之後，口中還有絲絲灼燒的感覺。
    這水有問題啊！
    檢查了燒水壺，沒有小毒蟲之類掉進去。
    李成非一臉疑惑，來到水渠旁。剛走近，就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水汙染了？”
    一直好好的，這水怎麽就汙染了？
    這水渠是李成非唯一的飲水來源，水汙染了，他不管也得管。
    回到房間，把手雷掛身上，背上霰彈槍，拿著手槍……全副武裝地出了門。
    順著水渠，到了河邊，李成非看到河裏的情景，頓時懵逼了。
    “河水汙染？這怎麽可能！”
    這種情景，李成非熟啊！
    在工業文明中，是很常見的。
    隻見河水發黑，浪花拍打中，一層層泡沫散發著刺鼻的味道；一條條魚被毒死，翻著肚皮，順著河水飄下去。
    “難道上遊有工廠？又有人間界的人橫渡而來了？”
    李成非頭腦裏閃過這個念頭，手裏槍握得更緊了。
    仙界是農耕社會啊！科技水平大約相當於地球上先秦時期，連水車都沒有，談什麽工業？
    但是，人間界已經被他發展成工業社會了。
    難道除了他以外，還有其他人祛除了身上的詭絲穢疫，也來到仙界來，並且已經建造了工廠？
    李成非握著槍，向上遊走去。
    好奇心他可以壓下去，但他的飲水水源被破壞，這個問題必須解決，否則他沒水喝，想苟也苟不下去。
    李成非小心翼翼。
    河邊是很危險的。
    各種野生動物飲水，都會來河邊，在這裏很容易遇到猛獸毒蛇。
    還好，一路順利。沿著河岸往上走了幾裏地，就看到一堆黑黢黢的穢物正堆棄在河邊，一半在岸上，一半泡在水裏。
    遠遠就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跟下遊河水的味道如出一轍。
    顯然，就是這些穢物汙染了河水。
    “不是工廠！”
    李成非籲一口氣。
    他並不希望有其他人從人間界橫渡而來，因為那會帶來混亂。
    他走近那堆穢物看了看。
    “這好像是人為丟棄的！”
    這東西一看就是充滿了人工痕跡，而且，旁邊草叢裏還有車輪碾壓的車轍。
    “這不是亂丟廢棄汙染物嘛！”
    李成非一陣惱火。
    沒想到，在仙界竟然也會有這種事情。
    這東西明顯有毒，在不確定毒性如何的前提下，他也不敢隨便去觸碰。
    車轔轔，馬蕭蕭。
    就在這時，兩個雜役趕著一輛馬車過來，車上拉著的，正是黑黢黢的穢物。
    他們看到李成非站在那裏，隻是瞥了一眼，完全沒放在眼裏的樣子，把車調轉方向，準備卸車。
    “河裏的東西是你們扔的？”李成非問道。
    “是！”那兩個雜役回答得理直氣壯。
    “這是什麽東西？”
    “廢渣！”
    “廢渣？”李成非微微一愣，看看那兩個雜役衣服上寫著的“丹”字，他有些明白了。
    這兩個雜役，是丹房的啊！
    這些廢渣，是仙師們煉藥的廢渣！
    仙師們煉藥，會使用各種毒草、毒蟲、毒物做材料。最後剩下的廢渣，劇毒無比。
    李成非心裏的火騰一下就起來了。
    “你們不能往這兒倒！河水都被汙染了。田長老的藥田就在下麵，你們趕緊拉走了！還有已經倒了的這些，也得清理掉，要不然，田長老恐怕會不高興。”
    李成非搬出田長老這座靠山。
    “田長老？田洵長老嗎？嘿嘿！他現在是死是活都還不知道呢！我們要是怕他不高興，就不往這裏倒了！”一個稍胖的雜役說道。
    “老頭兒，你還不知道吧？田長老閉關已經五年多，按說早該出來，可一點動靜都沒有。丹房的仙師們說，下個月就不給他的閉關室送丹藥了。大家都猜測，他可能已經死在裏麵了。你啊，回去收拾收拾，準備等新主子吧！別在這裏找不自在！”另一個稍瘦的雜役道。
    李成非明白了。
    這兩人是知道田長老出事，所以，才敢把這些廢渣傾倒過來了。
    李成非心裏不由一陣惱火。
    好不容易熬了快三年了，田長老出事了？
    豈不是說，他以後相當於成了喪家之犬，要麵臨大變故！
    不過，越是這樣，他越得守好這片藥田。這是他唯一的立足之地啊！
    “田長老如何，我不管！我是藥童，我的藥田就在下遊。你們要是把這些廢渣倒在這兒，河水汙染，我就沒法喝水，沒法澆灌藥田了！你們必須把廢渣全都拉走！”
    李成非語氣十分強硬，絲毫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嘿！老東西，你是瘋了吧？連我們丹房的事也敢管？”那個稍瘦的雜役怒了，一邊說著，一邊挽著袖子，朝著李成非走過來。
    他年輕體壯，丹房的人又是一向強勢，所以做事非常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