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紫衣衫 第二十一章 回燕樓中癡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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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也沒有注意到,一道挺拔的身影,立身與白龍客棧不遠處的一處屋頂,靜靜的看著少女,與回燕樓的姑娘們一道離開了白龍客棧。
    “養息鏡巔峰?”
    望著少女離開的方向,南若蘇忍不住皺了皺眉。
    原來,從白龍客棧出來之後,他壓根沒有離開,而是在避開了所有人的視野之後,又重新繞了回來。
    盡管他對少女的感官不錯,但是在當下關鍵時刻,他不得不多留一個心眼。
    徐寸心邀請少女下榻回燕樓,自然也是他的主意,讓她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終歸好一點。
    此前在白龍客棧,少女有心試探南若蘇,可她又怎麽會知道,南若蘇同樣是在試探她。
    經過他的觀察,已經確定了少女的大致修為,僅僅隻比嶽陽低一頭而已。
    能夠在如此年紀,達到如此修為者,雖不能說是絕世之才,但卻也是位難得一見的天才了。
    夜色沉,人漸眠。
    回燕樓卻燭火通明,隻不過今日的回燕樓,客人並不多見,來來去去也隻有那稀稀拉拉的幾個人而已,與以往的熱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且,今日來回燕樓的那些人,基本都是拿些碎銀換取一些酒喝,喝過了便走,整個過程壓根連一絲多餘的話都沒有。
    這讓回燕樓的氣氛略顯沉悶。
    如果不是回燕樓那些姑娘們,時不時都會彈奏一曲來助興的話,整座回燕樓怕是都沉浸在死寂當中。
    跟隨徐寸心等人來到回燕樓的少女,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反常,這讓她心裏多少有些詫異。
    按理來說,不管是那個地方,煙柳之地往往都是罪惡之源,也是一地最熱鬧的地方,像回燕樓這種情況,多少有些反常。
    回燕樓三樓,憑欄而立的少女,看了一眼身旁有些心不在焉的徐寸心,忍不住道:“寸心姐,今日的回燕樓怎得如此冷清?”
    “因為上將軍的離開!”
    徐寸心不得不收回一直望向門口的目光,幽幽歎道:“姑娘初來白龍城,或許並不知道,上將軍在咱們白龍城百姓心目中的地位。”
    少女心中一動,似有感慨搖頭道:“他的確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得之我幸,隻可惜……”
    後麵的話她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是徐寸心卻已然聽的明白。
    “對於白龍城百姓而言,他無疑是個英雄,一個足以媲美城主大人的英雄,是他給了白龍城這些年的安寧。”
    徐寸心臉上閃過一抹崇拜與愛意,繼續道:“白龍城大多數人都知恩圖報,對他感恩戴德,他的離開,刺痛了無數人的心,大家夥自然也就沒有心思,再去花天酒地了。”
    這一點,少女倒是深有感觸,她今日跟隨白龍城城民們去過望龍山,能夠感覺到他們許多人,發自內心的哀傷。
    “知恩圖報本就沒錯,更何況,他值得大家感恩。”
    這是少女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
    徐寸心看了她一眼,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諷,道:“姑娘可能不知,這個世界並不是每個人都感恩圖報,恩將仇報者更是比比皆是。”
    少女沒有接話,她不知道該怎麽去接,隻得轉移話題:“寸心姐,今日在白龍客棧,你們所彈奏的曲子叫什麽名字?”
    “長相思!”
    徐寸心臉上出現了些許柔情,瞬間陷入了回憶當中。
    西北關外,少年策馬而至,一騎一槍,於一片黃沙中而過,抬手間輕描淡寫挑了匪徒首領,同樣在不經意間入得美人心。
    她記得那時候的她,僅僅隻有十七歲而已,卻將那個隻有一麵之緣的身影,牢牢記在了心裏。
    縱然四年時光悄然而逝,那道身影卻在她心中,絲毫不曾消磨半分。
    “長相思?”
    少女怔了怔,道:“倒是好名字,配的上這般好曲子。”
    “姑娘也懂樂曲?”
    回過神的徐寸心,倒是有些驚訝了,不管從那個方麵去看,她都不覺得眼前這個性格潑辣的女孩,像是一個懂得樂曲之人。
    懂樂之人喜靜,與她那毛毛躁躁的性格差了很多。
    “打小聽的多了,自然也就略知一二。”
    少女點點頭,隨即苦笑著道:“不瞞寸心姐你說,小的時候,我父親一直都希望我將心思放在琴棋書畫上麵,為此也付出過很多努力。”
    “隻可惜,那些玩意兒,本姑娘喜歡不來,也就學了點皮毛而已。”
    徐寸心認同的點點頭,不管怎麽看,她都不覺得少女是這一塊料。
    “不過話說回來,寸心姐你之前彈奏的真好,就連我這個行外之人,都忍不住深陷其中無法自拔,恐怕平日裏沒少下功夫苦練吧?”
    徐寸心淺淺一笑,道:“姑娘想錯了,我曾經發過誓,隻彈給自己喜歡的人。”
    少女有些驚訝的看向她,如果按照她這個說法,那她喜歡的人,可不就是南若尋嗎?
    難怪她之前一直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不過想想她也就釋然了,放眼整個蘇辭王朝,不喜歡南若尋的女子又有幾人?
    “姐姐倒是個癡情人!”
    雖然她們相識不過才一天光景,可是少女對徐寸心是發自內心的認可。
    尤其是當聽到她,居然為了心愛之人而封才的時候,心裏暗暗升起了些許敬佩,同時也不由為她的愛而不得感到惋惜。
    女人嘛,誰不想遇一人白首,擇一城終老?
    徐寸心眸子有些迷離,暗道:“願他一生安好,諸事順心如意,如此足以!”
    她不說話,少女隻當是她心有所痛,也就不再多言,安安靜靜立其身旁,也算是在心理上幫她分擔一點。
    “對了寸心姐,你能給我說說城主府二公子,南若蘇的事情嗎?”
    過了片刻之後,少女這才遲疑著道:“小妹除來白龍城,對此並不熟悉,怎麽感覺這裏好多人,對他並沒有什麽好感?”
    “按理來說,他既然是南若尋的弟弟,在白龍城的感官相對應該不錯才是。”
    俗話說的好,愛屋及烏嘛。
    聞言,徐寸心警惕的看了她一眼,見她神色並沒有什麽不對之後,這才說道:“好感?虧姑娘你想得出來。”
    而後,她的少女錯愕的目光中,冷笑道:“要不是看在城主大人與上將軍的份上,他恐怕早就被白龍城眾人給打死了,一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子弟,平時也就知道逛逛風月場所,欺負欺負弱小,他也配得到別人的好感?”
    說著說著,她突然想起了在白龍客棧的時候,南若蘇看向少女的眼神,不由俯身在少女耳邊輕聲說道:“姑娘有所不知,這些年,被南若蘇糟蹋過的女子可是不少,而且她們最後的結局你猜怎麽著?”
    少女頓時一臉好奇的問道:“怎麽了?”
    徐寸心看了一眼門口,刻意壓低了聲音,一臉煞有其事的樣子,道:“她們所有人最終全都下落不明,壓根沒人知道她們是死是活!”
    “他居然如此殘忍?”
    聞言,少女冷不丁打了個寒顫,恨聲道:“原來是我看錯他了,沒想到他還真是個人麵獸心的家夥。”
    徐寸心臉上閃過一絲笑意,道:“姑娘以後要是遇到此人,定當小心為妙,此人惡貫滿盈罄竹難書,我怕姑娘著了他的道。”
    少女眸子裏閃過一絲糾結,她自認識人尚有幾分本領,通過她與南若蘇第一次相識來看,他並不像是別人口中那般差勁。
    即便是在遇見她的時候,南若蘇眼中也並無褻瀆之意,更何況,昨晚她醉酒,那家夥也沒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難道這一切都是他的表象?
    之前他也懷疑過南若蘇,可結合她之前在白龍客棧對南若蘇的試探,她敢確信,南若蘇此人應該沒有什麽修為,因為他麵對自己突然出手,連習慣性的格擋都做不到,根本不像是個習武之人。
    此時此刻,再聽到徐寸心對南若蘇的評價,她心裏越發糊塗了,不知道是該相信自己的直覺,還是該相信他人的主觀判斷。
    “阿嚏!”
    突然一道打噴嚏的聲音從回燕樓門口傳出,緊接著,少女與徐寸心便聽到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隨之響起:“臥槽,到底是哪個挨千刀的在背後說本少爺的壞話?要是讓本少爺知道,非拔了他的舌頭不可。”
    聞言,少女與徐寸心彼此相視一眼,真的是說曹操曹操到。
    徐寸心還不忘對著少女輕輕搖了搖頭,好像是在跟她說,千萬不要將自己給賣出去。
    就在她們二人眼神交流的時候,南若蘇已經來到了回燕樓大廳裏,他剛一抬頭,就看到了頭頂憑欄而立的二人。
    “寸心姑娘,今日的生意怎滴如此冷清?”
    同樣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瞬間變了味道。
    看著下方清新俊逸的少年,徐寸心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然而還不等她回答,少年的聲音再次響起:“吆,這不是那個會咬人的小丫頭片子嗎?怎麽?這是來回燕樓投藝來了?”
    “若真如此的話,少爺我以後可得多光顧光顧這回燕樓的生意了,就算是給你小丫頭捧捧場,要不然的話,我估計以小丫頭你那要啥沒啥的勢頭來看,冷場了也臉上無光不是?”
    聽到南若蘇這般輕佻的語氣,少女當即氣的咬牙切齒,“臭流氓,你嘴巴給本姑娘放幹淨一點,不然的話,信不信本姑娘打的滴滿地找牙?”
    說話的同時,她還不忘揚了揚手中的短劍,威脅之意很濃。
    見此情形,南若蘇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忙道:“我告訴你,這可是白龍城,你要是敢對本少爺不敬,你恐怕要吃不了兜著走。”
    “你威脅本姑娘?”
    少女瞪大了明眸,要看就要從三樓跳下來,一旁的徐寸心連忙將其拉住,好言勸道:“姑娘難道忘了姐姐剛才與你說的話?有句話他說的不錯,姑娘要是開罪了他,恐怕城主府也不會善罷甘休,姑娘犯不著跟他置氣。”
    有了徐寸心從中遊說,少女終於強壓下心頭的不爽,狠狠瞪了一眼南若蘇,這才作罷。
    道理她並不是不懂,隻是南若蘇這張嘴,實在是太賤了。
    “還是寸心姑娘明事理,小丫頭你不妨出去打聽打聽,在這白龍城,少爺我是什麽地位。”
    看到少女收起了短劍,南若蘇終於又恢複了之前的神氣,一臉傲然的說道:“並不是少爺我跟你吹,在白龍城這一畝三分地,少爺我說一,從來都沒有人敢說二。”
    徐寸心怕他又刺激到少女,連忙白了一眼他,笑道:“二公子怎麽有閑情跑到我們回燕樓來了?”
    “忙活了一天了,想來討杯酒喝!”
    南若蘇一邊上樓,一邊道:“這一天可是將少爺我累了個夠嗆,思來想去,現在白龍城除了回燕樓之外,似乎沒有什麽地方可以喝酒了。”
    周圍的人見來人是南若蘇,隻看了一眼之後,便失去了興致,各自低頭買醉去了,似乎對南若蘇這個時候跑到回燕樓來喝酒,一點都不奇怪。
    畢竟,對於他們而言,南若蘇本就是奇葩,即便做出再奇葩之事,也情有可原。
    不消片刻,他已經上了回燕樓三樓,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少女手裏的短劍,他故意遠離了少女幾步。
    “二公子請!”
    徐寸心笑著將他請進一間包房,道:“酒我回燕樓向來不缺,隻要二公子身上的銀兩足夠,喝什麽酒都可以。”
    少女並沒有入內,卻依舊能夠聽到那個令人討厭的聲音:“存心姑娘,難道還怕本少爺少了你這酒錢不行?”
    如果南若蘇真的是徐寸心口中那種人,少女自然恥於與之為伍,可她心裏一直都在考慮一個問題,他真的是那種人嗎?
    不管她願不願意承認,她心裏並不希望南若蘇是別人口中那種人,長這麽大,她從來都沒有對一個異性產生過興趣,這次好不容易有一個讓她有了興趣的家夥,她可不希望自己這份興趣胎死腹中。
    不過,在之前聽完徐寸心的一番話之後,她心裏多少還是對南若蘇產生了一些抵觸。
    一邊想著,少女一邊遠離了包房,隔牆竊耳之事她還做不出來,哪怕並不是她主動而為。
    很快,徐寸心就安頓好了南若蘇,從包房裏麵走了出來,看到走到一旁的少女,徐寸心點了點頭,連忙招呼底下的姑娘,給南若蘇送去一壺美酒。
    “姑娘大可不必往心裏去,為了那種人生氣不值得。”
    看到少女依舊愁眉不展,隨即上前安慰。
    她隻當是少女還在為之前南若蘇的輕浮之舉生氣,又怎麽會知道,她的心思壓根早就不在這上麵了。
    “寸心姐放心,我也不是那種斤斤計較之人。”
    少女輕輕一笑,道:“我隻是在想,會不會有的人,並不隻是我們表麵上看到的那麽簡單。”
    “她該不會是有所察覺吧?”
    看她一臉認真思索的模樣,徐寸心當即忍不住心中一跳,不著痕跡的蹙了蹙眉,連忙笑著轉移話題:“我先帶姑娘去客房吧,這段時間,姑娘可以放心將這裏當做家,我敢保證,絕對不會玩女人打攪到姑娘的。”
    “那就麻煩寸心姐了。”
    少女沒有多想,而是笑著跟她客套了一句。
    “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反正回燕樓空置的房間很多。”
    徐寸心連忙為其引路,很快就將少女帶到了樓閣一處靜謐的閨房中給安置了下來。
    出門以後,徐寸心忍不住拍拍高聳的胸部,長處一口氣。
    雖然她覺得,少女剛來白龍城,不可能有所察覺,可還是不想跟她在一起待太久,或許是因為她心裏,並不願意欺騙一個對自己信任有加的女孩吧。
    不久之後,徐寸心的身影,再次回到南若蘇所在的包房,順便輕輕帶上了房門。
    正端著一杯酒發呆的南若蘇,聽到動靜之後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也不抬問了一句:“那個小丫頭安排妥當了?”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
    徐寸心來到他身旁,眼神直勾勾盯著南若蘇,輕聲問道:“我什麽時候讓你失望過?”
    似乎是被她盯的有些吃不消,南若蘇主動將頭偏向一邊,將手中那杯酒一飲而盡,道:“她沒有起疑心就好,你知道的,我隻是不想她成為一個變數而已。”
    被徐寸心那毫不掩飾的火辣辣眼神盯著,他還真有些吃不消,要是真的算起來,眼前的女子並不欠他什麽,反倒是他,虧欠人家不少。
    “少喝點酒,酒喝多了傷身體!”
    徐寸心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反而一臉心疼的握住了他的手,將他手中的就被給拿了過來,倒扣在了桌麵上。
    “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南若蘇試著抽了抽手,然而女子握著他右手的雙手,仿佛一雙可以鎖住他身體的鉗子一般,絲毫不動,他也就任由女子胡鬧。
    “正是因為你做什麽都心裏有數,我才擔心你。”
    徐寸心深情款款的看著他,道:“你知道嗎?我這一輩子隻擔心過一個人,也隻會擔心一個人。”
    南若蘇自然知道她口中的那個人是誰,有些歉疚的看著她,道:“其實,你並不欠我什麽,我也未必值得你如此……”
    徐寸心對他的心意,他並不是第一天才知道,隻可惜,如今的他,一門心思並不在兒女情長上麵。
    他的話尚未說完,就被女子用手指堵住了嘴巴,“我覺得值得就夠了,不管你怎麽想,從見到你的第一麵起,我心裏就已經認定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