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紫衣衫 第二十章 一曲悲涼長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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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城主府的護衛們便開始大刀闊斧的動起工來,奉命修建小舍一事,當即被提上了日程。
    城主府的護衛們,每個人都很賣力,因為他們身邊是安北侯的新墳,更因為他們每個人心中,對南若尋充滿的無限敬意與愛戴。
    這是他們能夠為眼前,這個曾經給北境邊境百姓,帶來無上安寧和平的少年,能夠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將一切交代完畢之後,南若蘇並沒有在望龍山上多加逗留,而是直接轉身離開了望龍山,隻留下沈憐衝看著現場的進度。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去理會嚴自在與武三思二人,仿佛早就已經忘記了他們的存在。
    嚴自在二人見狀,頓時心如死灰,南若蘇的離開,意味著他們二人將在這裏,受更大的罪。
    他們原本已經準備好了說辭,隻等著南若蘇開口詢問了,卻不曾想,南若蘇居然連他都沒有看他們一眼。
    伴隨著腿腳感覺教教我消退,嚴自在與武三思二人,都不知道自己能夠在這裏堅持多久。
    至於被嚴自在扭斷了脖子的那些護衛,早就已經不見了蹤影,就在之前南若蘇下山的時候,沈憐衝就指揮留下來的城主府護衛,兩人直接埋在了安北侯墓的腳下。
    經過來回這麽一折騰,等到南若蘇再次下得山來的時候,已然酉時,落日斜下西山,黃昏即將來臨。
    白龍客棧參加喪宴的人,基本已經全數離開了,嶽陽正帶領著十多個北境邊境將士在收拾殘局。
    回燕樓那些姑娘們,同樣已經離開了之前的席位。
    不過,她們卻並沒有離開白龍客棧,而是已經坐在了白龍客棧,那個木質的舞台上。
    在她們神色肅穆的演奏下,一曲《長相思》的合奏,瞬間傳遍了白龍城大街小巷。
    這一刻,許多聽到曲子的白龍城百姓,不由自主的頓足側目,就連嶽陽等一眾北境邊境將士,都被這首飽含深情的悲涼之曲給驚到了,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靜靜地看向了舞台上,正在悲壯演奏的那些年輕姑娘們。
    她們每個人都很專注,絕美臉頰上的悲情,並不比任何人少。
    站在舞台旁邊的少女,同樣收到了曲子的感染,眸子間很快就蒙上了一層水霧。
    夕陽餘暉下得白龍城,寂靜而神秘,這一刻,憂傷悲涼的曲子,道出了白龍城無數人心中的沉重與不舍。
    當曲子響起的時候,南若蘇恰好來到了白龍客棧不遠處,聽到聲音的他,特意放慢了腳步,盡量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以免打攪到這一刻獨屬白龍城的安靜。
    一曲合奏完畢,他正好來到白龍客棧門口。
    他的出現,瞬間讓沉浸在曲子餘音中的一眾邊境將士醒過神來,連忙對其點了點頭。
    南若蘇回禮之後,就進入了白龍客棧,嶽陽這才從剛剛的曲子中回過神來,他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台上收拾樂具的回燕樓姑娘們一眼,一時間不免心中百味。
    就連煙柳之地的這些姑娘們,都知道投桃報李,可作為他們忠命效力的朝廷,卻在今早上將軍即將落葬的時候,派了嚴自在與武三思這樣的跳梁小醜出來作妖,著實讓嶽陽心裏憋了一肚子氣。
    “嶽將軍,辛苦了!”
    南若蘇來到近前,對著嶽陽抱了抱拳,道:“嶽將軍及眾將士對我大哥的恩情,若蘇自當銘記於心,日後若有差遣,若蘇必鞍前馬後在所不辭。”
    “二公子客氣了!”
    嶽陽怔了怔,道:“生前未能護上將軍周全,嶽陽自知有愧於軍神大人,有愧於二公子,二公子能夠不計前嫌,嶽陽感激不盡,又豈敢再勞煩二公子。”
    雖然如今的南若尋,已經被諡封了安北侯,可是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將軍一稱。
    雖然眼前之人依舊是原來那個人,可不知為何,嶽陽總覺得眼前的少年,早就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人了。
    現在的南若蘇,已經初具上將軍的神韻了。
    這種感覺雖然很奇怪,但是嶽陽的直覺告訴他,恐怕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看著嶽陽一臉真摯的樣子,南若蘇突然覺得心裏有些愧疚,張了張嘴,道:“我哥既然拿你當兄弟,那若蘇自然也會拿你當兄弟,兄弟之間無需客氣。”
    “更何況,我爹此前已經說過了,人之一生,各安天命,有些劫難是避不開的,就像有些經曆是躲不開的一樣。”
    南若蘇麵色有些複雜,他信得過嶽陽,但卻信不過其他人。
    “承蒙二公子抬愛,嶽陽受教了!”
    嶽陽對他躬了躬身,經過南若蘇一席話,他發現自己的確是魔怔了。
    現在的他,發現自己已經有些看不透眼前這個聲名狼藉的少年了。
    “喂,原來你就是城主府的二公子,那個人人喊打的色魔南若蘇?”
    突然,一道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打斷了兩人。
    南若蘇轉頭便發現,舞台前的少女,正一臉狡黠的盯著自己,似乎要將他裏裏外外看個透。
    “色魔?”
    南若蘇嘴角微微一抽,道:“你一個姑娘家,能不能矜持一點,再說了,誰告訴你我是色魔了?”
    他什麽時候多了個色魔的稱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嶽陽很識趣的說了句二公子先忙,就直接走開了。
    “你難道不知道?”
    少女來到他身邊,繞著她轉了一圈,眼中滿是興致。
    “知道什麽?”
    南若蘇一臉無語,道:“我說小丫頭,你可別忘了,昨晚要不是我,你可能要在大街上睡一宿,做人可以不知道投桃報李,但卻不能忘恩負義!”
    說實話,當知道少女來自落霞城之後,他就對少女的身份產生了興趣,不然的話,他壓根不會跟一個萍水相逢之人多費唇舌。
    “你說誰是小丫頭?啊?本姑娘哪裏小了?你再給本姑娘說一句小丫頭試試?”
    少女一聽南若蘇的話,頓時怒氣叢生,雙手叉腰,一副要找南若蘇拚命的視死如歸架勢。
    “小丫頭脾氣倒是不小!”
    南若蘇故意瞟了一眼她的胸膛,道:“哪裏小了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嘛?”
    一句話,直接氣的少女本不飽滿的胸膛,瞬間泛起了洶湧波濤,看的南若蘇忍不住一陣錯愕。
    他怎麽也想不通,這玩意兒居然能夠瞬間變大。
    “啊……真是氣死本姑娘了,本姑娘跟你拚了?”
    少女瞬間抓狂,反手就將手裏的短劍抽了出來,一點都不含糊,徑直朝南若蘇身上砍去,仿佛真的被南若蘇氣的失去了理智。
    “哎呀,媽呀,殺人了!”
    見狀,南若蘇怪叫一聲,直接“噗通”一聲鑽到了桌子底下。
    像是嚇壞了一般,蜷曲著身子不斷瑟瑟發抖,還不忘向嶽陽求助:“嶽將軍救命啊!”
    其實,壓根不用他開口,嶽陽雖然忙著收拾殘局,但卻一直都在留意著他,看到此情此景,他雖然忍不住皺了皺眉,但卻並沒有放任不管。
    一道殘影閃過,嶽陽已然來到了少女麵前,伸出雙指竟然直接夾住了少女手中的短劍。
    隻是,嶽陽心理有些不解,之前在望龍山上的時候,南若蘇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將武三思身邊之人的手臂給斬了下來,為何此刻卻表現的如此狼狽?
    那時候,他雖然沒有察覺到南若蘇身上的氣息波動,但卻一度覺得,南若蘇的身手肯定不會太弱。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他可是行軍伍之人,對於人體的結構非常清楚,別看南若蘇那一劍看似普普通通,但卻想要將別人一天手臂幹淨利落的斬斷,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人體骨骼不計其數,其硬度也不計相同,尤其是習武之人,隨著實力的提升,自身防禦也會隨之提升。
    如果是尋常之人,縱然手中持劍,也未必會做到像南若蘇那般幹淨利落,這個道理很簡單,就比如一個孩童,你給他一柄劍,他未必就能一劍斬斷一個成年人的手臂。
    既然能夠在武三思身旁充當護衛角色,嶽陽不相信,那人會手無縛雞之力。
    當然,凡是皆有例外,如果一個人對於人體構造非常清楚,恰好一劍砍在骨骼鏈接處,在對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也有可能做到這一點。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南若蘇手中的長劍,絕非俗物,而是罕見的神兵利器。
    可是看到南若蘇剛剛的表現,一點都不像是一個身懷修為之人,這讓嶽陽心裏有些糊塗了。
    “難道是我想多了?”
    嶽陽忍不住瞟了一眼南若蘇背後的長劍,如果南若蘇並非身懷修為的話,那麽最大的可能就出在他身後的長劍之上。
    南玄機貴為曾經的一代軍神,想要為南若蘇找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並不是什麽難事。
    短劍被嶽陽兩指夾住,少女試著往回抽了抽,卻發現短劍紋絲不動,感受到短劍上傳來的絕對力量,少女當下心中大驚。
    尤其是看到嶽陽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這讓少女心中頓時生出了一種挫敗感。
    她原本以為在年輕一輩中,除了一身傳奇的南若尋之外,自己並不輸其他人,卻沒想到,自己向來引以為傲的實力,連南若尋軍中一名副將都不如。
    通過嶽陽的表現不難看出,他壓根沒有使用全力,雖然少女同樣未動用全力,可短暫的試探之後,她就知道自己絕非嶽陽的對手。
    此時,一臉後怕的南若蘇,已經從桌子底下鑽了出來,有了嶽陽撐腰,他已然不在居然少女。
    反而一臉得意的來到兩人中間,輕輕敲了敲短劍劍身,傲然道:“小丫頭,看到沒?你連人家嶽將軍兩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一個姑娘家,不在家裏學繡花,整天拿著個破劍在外麵充什麽女俠?”
    “也就是你遇到的少爺我宅心仁厚,不願與女鬥,這要是換成了其他人,哼哼,恐怕丟了小命事小,萬一被人辱了身子,那可就虧大嘍!”
    那模樣,仿佛剛剛出手之人,是他自己一樣。
    看到他一臉趾高氣昂的樣子,氣的少女直接牙癢癢,一雙充滿煞氣的眸子死死瞪著他,恨不得直接動用眼神殺。
    她想不明白,有何有人明明張了一張英俊帥氣的臉,行事作風偏偏如此賤。
    尤其是從他嘴裏出來的話,簡直讓人恨不得砍了他。
    “呸,無恥、下流、狗仗人勢!”
    少女頓時被氣的臉色鐵青,尤其是感受到南若蘇肆無忌憚遊走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她就有種抓狂的感覺。
    “我是色魔嘛,無恥下流乃是本色!”
    南若蘇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嘿嘿笑道:“當然,少爺我最大的本事,並不是這個,而是禦女之道,要不是看你小丫頭片子發育不良,入不了少爺的眼,少爺我非得讓你嚐嚐我的厲害。”
    他心裏也是一陣嘚瑟:“小樣,跟我玩這種把戲,你還太嫩了點。”
    盡管,少女之前的動作非常流暢,偽裝的也告堪稱完美,但是南若蘇卻在她身上,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殺氣。
    他頓時便心如明鏡,她隻不過是為了試探自己而已,肯定是自己在望龍山上的行為,讓她心有懷疑。
    然而,他又怎麽可能如少女之願?就連嶽陽這種久經沙場之人,自己都能蒙混過關,更別說是她一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了。
    “流氓、登徒子!”
    原本一臉怒氣的少女,在聽到南若蘇的露骨之言,臉色突然“刷”一下就紅了起來,臉上的怒氣也瞬間消失殆盡。
    不光是她,就連嶽陽都覺得有些臉紅,仿佛自己做了什麽為虎作倀的勾當。
    看著少女宛如即將熟透草莓一樣的臉頰,南若蘇不由自主的呆了,盡管隻是片刻時間,但卻讓他臉頰一陣發燙。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居然在一個,僅僅隻有過數麵之緣的姑娘麵前,屢屢失態。
    這一次,南若蘇並沒有與她頂嘴,因為回過神來的他,害怕自己因為失態而露出破綻,早就已經拔腿溜了。
    臨走的時候,還不忘給回燕樓姑娘們所在的方向,投去一個眼神。
    直到除了白龍客棧,南若蘇依稀還覺得臉頰發燙,伸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頰,將那些旖旎的想法甩出腦海,他這才踏步離開。
    嶽陽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隻好鬆開了指間的短劍,給少女投去了一個歉意的眼神:“多有得罪。”
    既然當事人已經走了,他總不能再揪著一個小姑娘不放吧?更何況,如果不是南若蘇故意招惹,人家小姑娘至於找他拚命?
    隻是他不明白,南若蘇這是演的哪一出,跑到白龍客棧,就隻為了激怒一個小姑娘,而後落荒而逃?
    少女並沒有說什麽,隻是默默收起了短劍,目光死死盯著南若蘇離開的背影,忍不住輕蹙娥眉。
    嶽陽倒是不覺得有什麽,很快便又張羅著其他人忙活去了。
    回燕樓的姑娘們,這時已經從台上下來了,為首一人看向少女的眼神中,居然含有幾分羨慕。
    其他人則同樣盯著南若蘇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然而,不管是嶽陽以及在場的北境邊境將士,還是回燕樓的那些姑娘們,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在少女眸子深處,居然露出了一絲狐狸般的狡黠。
    “姑娘在白龍城可有下榻之處?”
    下一刻,回燕樓的姑娘們已經來到了少女身旁,為首一人笑盈盈的看著少女問了一句。
    少女悄無聲息的收回目光,搖了搖頭道“暫時還沒有,寸心姐可是有什麽事情?”
    經過之前短暫的相處之後,少女已經知道,此人便是回燕樓的魁首徐寸心,在回燕樓,大家都叫她寸心姐,少女也就跟著叫了。
    她對徐寸心的感官挺不錯,徐寸心就像是一位大姐姐一樣,接人待物十分隨和,最主要的是她為人溫柔善良。
    徐寸心是位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標準的鵝蛋臉,薄嘴唇大眼睛,生的如同出水芙蓉般精致,身為窈窕淑女的她,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嬌媚氣質。
    最引人注目的,當屬她是那傲人的身材,前凸後翹自成曲線。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她們一起合奏的那首《長相思》,就是出自於徐寸心之手,她可謂是位才貌雙絕的絕色佳人。
    不知為何,這一刻在看到她的時候,少女居然不由自主想到了南若蘇之前說過的話,相比於徐寸心,就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小。
    “我在想什麽?”
    腦海中突如其來的想法,把少女嚇了一跳,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無緣無故生出這麽羞澀的想法來。
    瞬間為自己這種想法而感到害臊。
    “姑娘若是不嫌棄的話,可以暫且在回燕樓住下。”
    似乎是怕少女拒絕,徐寸心解釋道:“姑娘放心,回燕樓絕非那種肮髒之地。”
    由於她們從來不會主動去打聽客人消息,徐寸心尚且不知道少女名諱。
    “如此,那就打擾寸心姐了。”
    少女本想拒絕,可一想到南若既然能夠將自己扔在回燕樓,那就說明他肯定跟回燕樓這些人相熟,便改變了主意。
    “姑娘說的哪裏話!”
    見少女答應下來,徐寸心臉上笑容更甚。
    原本她還在琢磨,該用什麽樣的借口軟磨硬泡,卻沒想到少女居然如此爽快,倒也算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