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道 第六十二章 闕與之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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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鄲城外三十裏,左將軍趙奢將抓來的秦國探子好吃好喝招待完後放了回去。
十萬秦軍圍困闕與已經快有一個月了。
趙國派出的救援大軍在左將軍趙奢的統領之下,浩浩蕩蕩出了邯鄲城,卻在邯鄲城外三十裏的地方安營紮寨,耽誤了整整一個月。
許厲心急如焚,暗想左將軍難道不知道兵貴神速的道理?可是,作為一名沒有任何職位的中軍士卒,他最大的任務就是替將軍端茶倒水。關於戰事,任他有妙計也沒有機會展示。
正在他納悶並焦急萬分的時候,大營中卻已經開始整備兵馬了。
左將軍趙奢走出中軍大帳,轉身看著身後的許厲,問道:“許厲,你是不是覺得我懼怕秦軍?”
許厲就算心中是這麽想的,也不敢說真話,低著頭道:“小的不敢......“
趙奢一笑置之,看著暗夜中忙碌的大營,低聲道:“用兵要講究策略,不能隻有一腔熱血,要懂得示弱,然後在敵人放鬆警惕的時候,打他個出其不意”。
許厲認真聽著,不敢質疑。
等秦國探子回到大營,將在趙營中的所見所聞告知上官的時候。秦國將軍哈哈大笑道:“趙奢區區左將軍,量他也不懂用兵之道,隻怕是已經放棄了闕與,闕與很快就會並入我大秦國的版圖”。
秦國將軍高舉手中酒杯,對底下的一眾校尉朗聲道:“喝......“
飲完一杯酒,將軍略一沉思,招來左右,朗聲道:“傳令三軍,今晚可放開喝酒......“
傳令兵帶著將軍的命令,到大營傳令。
吃完飯的趙軍秘密拔營,就在秦軍以為可以高枕無憂,並喝的爛醉如泥的時候往闕與急速行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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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國屬地,闕與。
城內一片平原之上,戰馬嘶鳴。這些馬是趙國的寶貝,自打先王胡服騎射,威懾諸侯以來,趙國就以機動作戰讓其他國家聞風喪膽,而戰馬便是趙國軍隊能機動作戰的主要。闕與水草豐美,地域廣闊而平坦,正是最適合養馬的地方,趙國騎兵的戰馬都是從這裏出去的。
闕與得失,事關趙國的軍事實力。
沒有了戰馬,他們就失去了機動作戰的優勢。這一點,秦國看的明白,趙國自然也懂得,所以,趙奢不會傻到將這麽重要的地方拱手讓給秦國。大將軍和丞相有他們不救的理由,自己相救的理由也足夠充分,為了趙國的安危,拚死也要一試。
闕與城外,十萬秦軍日夜不息的攻打號稱趙國馬場的闕與,始終未能攻破城池。不過,秦軍大將胡明心裏清楚,闕與守將葸帥隻是在做無謂的困獸之鬥罷了,隻要沒有援軍,拿下闕與隻是遲早的問題。
胡明立於戰車之上,右手握著劍柄,左手輕輕搭在車架上,有節奏的敲打這車架,眯著眼看著大軍再次被頑強的趙軍打退了回來。可是這次,能明顯感覺到趙國的抵抗沒之前強烈了,這就說明他們已經到了彈盡糧絕,缺兵少將的瀕死關頭。
胡明轉頭看了一眼即將落下山的太陽,嘴角抽搐了幾下,朗聲道:“鳴金收兵......“
秦軍退去,闕與守將葸帥如釋重負,將沾滿鮮血的劍插進劍鞘,沉聲道:“救治傷兵......“
身後幾人聞令而動,走下城頭,幫忙去救治傷員。
葸帥看著如洪水般退去的秦軍,並未感到高興。現在城裏的情況他很清楚,如果秦軍卷土重來,守不守得住就難說了......
“邯鄲有消息嗎?“葸帥不抱任何希望的問道。這個問題,這一個月來,他幾乎天天在問。直到昨天,斥候來報,說是救援大軍還在邯鄲城外三十裏外營造營寨,並沒有想來救援闕與的跡象。
“趙將軍有必要騙我嗎?他不會不知道闕與有多少兵力,他既然不想救,為何還要命令自己死守呢?一個月了,城中五萬兵力剩下不到一半,再守下去,這一半人也將死在這裏”葸帥站在城頭,久久凝望著秦軍大營,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守還是不守?”他一時陷入了兩難境地。
丟掉闕與的後果他不是不知道,這比丟失十幾座城池還要嚴重,失了闕與,相當於趙國騎兵丟了馬,沒有馬的騎兵,拿什麽和人家鬥?可是,眼睜睜看著手下這些將士一個個倒下,作為統帥的他也不忍心,已經死了那麽多人,難道還要讓剩下的人也要全部死在這裏嗎?
夜幕從四下湧來,城頭點起了火把。
銀甲上的血跡在火光中異常的刺眼,這些血是那些衝上城頭的秦軍的,想起他們瘋狂的衝鋒,葸帥心裏不由地一陣戰栗。秦軍是可怕的,那些擁有西蠻血統的秦人如狼似虎,仿佛無所畏懼。
“將軍,您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末將守著”一名戰甲上同樣染滿血跡的將軍低聲說道。
葸帥沒有說話,目光一直盯著城外秦軍大營亮起的火把。
這時,有一名斥候迅速登上了城樓,走到二人身後,躬身道:“小的參見將軍......“
葸帥和身後的將軍同時轉身,葸帥有所期待的問道:“是不是趙將軍有消息了?”
“是的,趙將軍已經秘密拔營,明晚就可抵達闕與,他讓將軍再死守闕與兩天”斥候沉聲道。
葸帥臉上有了一抹久違的笑容,對身邊的那名將軍說道:“嚴密監視秦軍,如有異動,速來報我”。
“喏......“
葸帥邁著輕盈的步伐走下城樓,他並未回去休息,而是深入大營,前去慰問將士。
趙奢率領大軍,趁著夜色的掩護,躲過武安秦軍的眼線,直奔闕與。
連續兩天一夜的急行軍,等天亮時已經趕到了距闕與百裏外的地方,再有半日便可抵達闕與戰場。
許厲想起那晚在邯鄲城時,黑袍人送給自己的錦囊,便拆開來看,隻見裏麵一張紙條上寫著:“以北山為扼,戰必勝......“
許厲在聽到秦軍攻打闕與的時候,就看過闕與附近的地圖,立時明白的紙條上的含義。借著給將軍送茶的機會,在趙奢耳邊試探性地說道:“將軍,小的有一計可讓秦軍大敗,不知當講不當講?”
趙奢看著這位忠厚而有大義的士卒,微微一笑,道:“但說無妨......“
“將軍,小的這幾日查看闕與附近的地圖,看到闕與附近有個北山,是秦軍的必經之路,隻要先行占據北山,居高臨下,和闕與守軍一同夾擊秦軍,秦軍必敗,所以,此戰能否勝利的關鍵就在北山,小的建議今晚天黑之前趕到北山安營紮寨“許厲低聲說道。
趙奢聽完後立馬命人拿來了闕與地形圖,果真看到有個北山,確是秦軍的必經之路,以此為扼,就能切斷秦軍的糧草供給,就算不能速勝,困他個十天半個月,也能讓秦軍大亂。
他有些詫異地看著許厲,沉默了很久後說道:“好,我們就以北山為據,若勝,我必稟告大王,論功行賞,若敗呢?”。
許厲低頭道:“若敗,小的獻上自己這顆頭......“
趙奢被眼前這位看著不起眼的士卒震撼到了,輕聲說:“回邯鄲再說吧!”
趙奢立即命令大軍往北山挺進。
趙國大軍占領北山之後,後知後覺的武安秦軍將軍才發現自己上當了,自己的阻擊任務算是失敗了,等著自己的將是秦王的劍刃了,可他還得將這個消失傳給闕與統帥胡明,當即派出斥候前往闕與給胡明送信,隻是,這份信永遠都不會送到了,送信的斥候在路上就被趙軍擒殺了。
看到趙奢采納了自己的建議,並答應戰勝秦軍之後就向大王舉薦自己,感覺到自己的機會終於來了。
在孤山跟隨師父修法道八年,為的就是能夠出人頭地,在這亂世建一番功業。可是,來到趙國已經五年了,他一直沒有機會施展才學,曾一度有了想另投他國的心思。
隻是一番比較下來,除了趙國和秦國,其他諸侯國已經在走下坡路。而秦國是殺死自己師兄的敵人,他怎麽能去幫助敵人呢?所以,幾番思索後還是決定留在趙國,等待機會。
這五年來,他一直尋找機會,可人微言輕,而又不會攀附權貴的他,處處碰壁,一直都是個可有可無的中軍士卒,八年所學無用武之地,好在這次有貴人指點,才遇到了自己的伯樂。
大軍剛在北山紮好營,左將軍趙奢就迫不及待地要召見他。
趙奢破天荒的讓這位沒什麽地位的士卒和自己對坐,而且親自給他斟酒,微笑道:“許厲,有探子來報,秦軍已經得知我們來此,此時正大舉殺來,你有何對敵之策?”
許厲略一沉思道:“秦軍知我軍前來,必然全軍傾巢前來,依在下之見,我軍隻需以弓箭阻之,不與其正麵交鋒,待到他們士氣受挫,再行攻擊,必然大獲全勝”。
趙奢點了點頭,道:“好,我這就給葸帥送信,讓他在秦軍潰散之時與我一道夾擊,定叫他們有來無回”。
這時,有軍士來報,秦軍已經抵達山腳,嚴陣以待,叫囂著要和趙軍決一死戰。
趙奢站起身,看著許厲道:“你隨我去前線一看......“
果真如許厲所言,秦軍動用了所有兵力,正在山腳下叫罵。趙奢微微一笑,傳令道:“弓弩手上前,隻要他們敢上山,立馬給我放箭……”
秦軍叫罵了大半天,趙軍就是不肯下山一戰,失去耐心的秦軍接連幾次衝鋒都被弓弩給射回去了。連續多次沒能衝上去,反倒死了不少人,秦軍士氣開始低落。一直到傍晚時分,秦軍什麽難聽的話都罵了,可趙軍就是不肯下山一戰。
秦軍開始騷動,有的以為趙軍都是膽小之輩,不敢一戰,就放鬆了警惕,有些沒有耐心的則嚷嚷著要回營。
見此情形,有人提醒統帥胡明,胡明卻不以為意道:“連續一天,他們罵也罵累了,加上一天滴水未進,有些情緒也是正常的,沒必要杞人憂天”。
看時機成熟,趙奢一聲令下,漫天箭雨黑壓壓如烏雲般壓在秦軍頭上,隨後趙國大軍傾巢而出,打的秦軍手忙腳亂,潰散而逃,葸帥見秦軍潰敗,帶著闕與三萬殘兵,加入戰鬥,秦軍死傷嚴重,十萬大軍,隻剩不到萬人衝出包圍,倉皇西逃。
這場戰爭以秦國的敗亡而告終,闕與得救,士氣大盛,秦國軍隊不可戰勝的神話在趙軍手裏成為曆史。
趙奢沒有忘記的承諾,向趙王舉薦了許厲,許厲如願以償,成為了趙國國尉。
結束了慶功宴,許厲回到家中,在後堂偏房內的香案前,握著三根檀香,躬身作揖,喃喃道:“師兄,你的仇過不了多久我一定給你報了......“
許厲走出後堂,剛走進中廳,就看到左將軍趙奢帶著一位年輕人走進府中,趙奢大笑道:“國尉,我攜犬子來給你道喜了......“
許厲趕緊走出去,抱拳道:“將軍……”然後才想起趙奢剛剛被封了君侯,立馬改口道:“君上,在下能有今日,全仰仗將軍之恩,怎敢勞您駕給我道喜,羞煞我矣!”
趙奢身後的年輕人走上前,躬身抱拳道:“學生趙猛見過先生......“
許厲有些不明所以,此人為什麽自稱學生呢?我和他並無師徒名分啊!不解道:“我何德何能,敢為人師?”
趙猛看了看父親,朗聲道:“學生聽父親說先生是孤山法家高徒,因此想請先生教我”,趙奢滿臉含笑地看著剛被大王封為國尉的老部下。
許厲沒想到趙奢竟然在這麽短時間內就將自己的身份調查清楚了,若有所思地看了趙奢一眼道:“在下才疏學淺,君上就不怕在下教壞了公子?”
趙奢哈哈大笑道:“李老高徒,怎會才疏學淺,闕與一戰,首功當論先生,我沾了先生的光,得封君候,還望先生收下犬子”。
許厲知道自己日後要想在趙國做事,還得靠這位,笑道:“我要是教壞了公子,君上不怪在下就行”
兩人說著走進中廳,許厲命人端來酒菜,趙奢喝到眩暈才起身回家。
許厲送父子二人出了門,看著他們登上馬車,直到馬車走遠才轉身走進府。
剛來到中廳前的院子,就看到一位灰袍少年負手立於院中,喝的有點眩暈的許厲問道:“你是何人?”
少年轉過身,看著許厲道:“師兄,你不認識我了?”
許厲揉了揉醉眼,走近幾步,仔細看著少年,片刻之後,恍然笑道:“臭小子,怎麽是你,你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