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好一本君子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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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宮。


    勤政殿。


    幾個太監欠身立於帷幔後麵,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出。


    最善於察顏觀色的他們,分明察覺到了當今天子的情緒很不好。


    這時,一位身著麒麟袍的中年人疾步走了進來,剛越過帷幔一步,便立即跪下,恭敬道:“臣陸綱叩見陛下!”


    陸綱,天羅衛的指揮使,曾是天元皇帝起事之初的帳下親兵,已經服侍了皇帝近三十年,深受信賴。


    但關係再親,陸綱此刻仍表現得誠惶誠恐,一張臉幾乎貼到了地麵。


    他可以深刻感受到皇帝的怒火,以及那張凶神惡煞的麵容。


    要說天元皇帝的外貌,真沒什麽值得大書特書的,一個字就可以概括:醜!


    若是餘閑見了,肯定要把狒狒聯想到一塊。


    經曆大半輩子的廝殺,榮登九五之尊後,有了那股宏武殺伐之氣,讓這張臉在動怒時,更顯露出令人膽顫心驚的威壓!


    “朕收到急奏,有薑國餘孽去兵部尚書府中作亂,死傷慘重,孫鶴年險些斃命,賊人臨走時還擄走牧笛……”天元皇帝沒有大發雷霆,而是語氣陰沉地說道。


    至於被順帶擄走的餘閑,直接被皇帝省略了。


    陸綱心驚肉跳,匍匐著戰栗的身子,惶恐道:“臣有罪。”


    “該當何罪呢?”天元皇帝靠在椅背上,冷幽幽的凝視著陸綱。


    陸綱沉默片刻,振聲道:“臣願以死謝罪!但臣請願,在領死之前,能替陛下擒獲這群薑國餘孽,為我大景整肅治安、複歸太平。”


    天元皇帝冷哼一聲:“若是賊人全身而退,牧笛再有個閃失,你自己卸下官帽去詔獄。”


    陸綱連忙謝主隆恩,心裏苦得一批。


    其實,如果單單薑國餘孽襲擊尚書府,還不至於惹得皇帝這麽生氣。


    因為教坊司的桉子,沉修和天羅衛就推測,薑國餘孽們的目標是威遠侯和孫鶴年。


    


    其中,孫鶴年挨打的概率更高一些,畢竟他是直接導致薑國覆滅的元凶。


    孫傳宗的死,應該隻是開端,後續針對孫鶴年的打擊報複還會到來。


    於是沉修和陸綱通過氣後,早早的請示皇帝,謀劃在孫傳宗的喪儀上撒網捉人。


    最好能把薑國詭道組織的頭目給一並揪出來。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誰都沒想到,何憐香的死反而成全了薑國餘孽的計劃。


    以血靈操控孫府扈從,蒙混成報國寺的和尚,來了個裏應外合!


    縱然沉修和天羅衛及時趕到,卻讓他們擄走了皇帝的“幹孫女”牧笛。


    正當陸綱準備親自率隊出去辦桉,外麵的太監屁顛顛的跑進來,通傳道:“聖京府尹在外求見陛下。”


    “宣。”


    過了一會,沉修矮著身子,踩著小碎步進入勤政殿,跪到了陸綱的身旁:“臣沉修叩見陛下。”


    “如何了?”


    “回稟陛下,我們追上了那些薑國餘孽,斬獲了薑國詭道左賢師黃曼成的屍體,孫府牧氏也平安得救。”


    聞言,陸綱長舒了一口氣。


    天元皇帝的神情也緩和了許多,還透著一絲驚喜:“黃曼成當真死了?”


    沉修的下跪姿態稍顯端正,字正腔圓地道:“臣查驗了屍體,千真萬確!”


    “承蒙陛下英明神武,指揮有方!”陸綱不失時機的拍馬屁。


    皇帝龍顏大悅,拍桉道:“做得好,這次你們聖京府和天羅衛的合作很盡心啊。”


    薑國餘孽,一直是天元皇帝的心腹之患,為了穩定北方局勢,他特地遷都到薑國的王都。


    但這十年來,薑國餘孽時不時的起事造反,特別是薑國曾經的國教詭道,至今在民間還有不少信徒和成員。


    就說這個左賢師黃曼成,常年遊梭在赤江上,就把天元皇帝氣得夠嗆。


    赤江天塹,常年波濤洶湧,且大霧迷茫,北邊又多是崇山峻嶺,即便屢屢派出高手去追捕,也是無功而返。


    更紮心的是,每次追捕一結束,黃曼成這些詭道者又冒出來興風作浪,好像在說“我又過來了,我又回去了,你打我啊”!


    天元皇帝就沒見過這麽賤的修行者。


    因此現在得知黃曼成死了,皇帝自然欣喜非常。


    沉修遲疑了一下,補充道:“告陛下,殺死黃曼成的,是威遠侯的嫡長子,餘閑。”


    陸綱又愣住了。


    天元皇帝的笑容也僵住了。


    “餘閑?那個紈絝子弟?”


    麵對質問,沉修一五一十的回答:“正是,不過準確來說,餘閑隻是擊傷了黃曼成,真正使出致命一擊的是一個蒙麵黑衣人。”


    “怎麽又冒出來一個黑衣蒙麵人?”天元皇帝皺眉道。


    “據牧歌的講述,那黑衣蒙麵人很可能是武道三品的意象境,一招縮地成寸、來去無蹤。”沉修沉聲道:“依照臣的推測,那黑衣蒙麵人應該一早就埋伏在周圍了,直到餘閑用透魂釘擊傷了黃曼成,他才出現一拳致命,不知道是否是黃曼成的仇家。”


    聞言,皇帝的手指無規律的敲擊書桌,沉吟道:“沉修,你怎麽看?”


    沉修道:“陛下,此事必有蹊蹺!”


    “那就繼續查,查個水落石出!”


    皇帝轉口道:“對了,孫鶴年怎麽樣?”


    “傷重,太醫院正在救治,但他的次子也在這次禍亂中慘死。”


    “唉,接連痛失兩字,孫卿必定心喪若死,傳令下去,好好撫恤……再從今年秀女中選幾人賞賜給他。”


    皇帝倒是相當善解人意,孫鶴年沒了兩個兒子,為了延續香火,肯定還得再生,這時候送女人比什麽撫恤都實在。


    但沉修的神情卻嚴峻了起來,朗聲道:“陛下,臣在孫尚書的書房裏,發現了一堵牆被搗毀,裏麵堆放著不少金子。”


    說著,沉修從袖子裏掏出一塊金子,呈遞上去。


    天元皇帝死死盯著那塊送到桌桉上的金子,那張醜陋的臉龐立刻湧現出凜然的殺機。


    “另外,牧氏讓臣將此書呈獻給陛下。”沉修從另一個袖子裏取出一本《君子經》。


    天元皇帝接過來,翻閱了幾下,發現有好幾頁被折疊了起來,他從中發現了一些手抄注釋。


    “四月初三,鎧甲,一萬兩;弓弩,一萬八千兩,火銃,三萬兩……嘿嘿,好一本君子經!”


    皇帝怒極反笑,發出夜梟般的詭異笑聲。


    沉修和陸綱同時屏住了呼吸,懸起了心肝。


    他們知道,又一輪大屠殺即將到來了。


    隻是這次皇帝磨刀霍霍的對象不再是勳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