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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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王公貴族之間互相到訪,是需要提前叫人送拜帖,也就是預約的。


    主人家確認後,在約定的時間前會早早準備,比如沐浴熏香,穿戴打扮,備好餐點之類的,最後再在廳裏等候或出門迎接。


    但如果兩家關係很好,往來頻繁,倒不需要講究這麽多的繁文縟節。


    康樂侯和威遠侯,就屬於這樣的關係。


    兩家從上輩人開始,就締結下了深厚的戰友情。


    到了這一輩,威遠侯和康樂侯更是穿同一條開襠褲長大的,說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也不為過。


    兩人年輕時,一起修行作戰廝殺,一起交流武道兵法,一起分享育兒經驗,還時常一起去勾欄喝酒。


    互相串門跟進第二個家似的,忽然惦記起對方,就上門打打秋風。


    是以,對於康樂侯的到訪,威遠侯不甚在意,隻是延緩去給杜隆賠禮道歉,然後就去了前廳上茶等候。


    “大兄,許久不見,甚是想念啊。”


    隨著一陣洪亮的笑聲,一個肥都都的大胖子踱步而來,正是康樂侯。


    那慈眉善目、猶如彌勒的敦厚笑容,乍一看,哪有半點將門的特質。


    但威遠侯可以作證,年輕時候的康樂侯長得很帥很威武,隻差他一丟丟。


    現在人到中年,加上天下平定、待遇優握,難免過上了養膘的生活模式。


    其實開朝之後,康樂侯曾半認真的開玩笑,讓威遠侯和自己一塊發福的。


    但威遠侯直言社稷未穩,自己還有用武之地,婉言謝絕了這份“好意”。


    值得一提的是,二十年前,皇帝大封功臣的時候曾問康樂侯想要什麽,康樂侯直言隻想家族與國同休、永沐皇恩,過得健康喜樂一些便好。


    皇帝直接封了康樂侯這個爵位,隔了一年,康樂侯又以打戰時落下了一身頑疾舊傷為由,主動向皇帝申請調去了一個閑職。


    這一度引發了其他勳貴們的鄙夷,直言康樂侯胸無大誌、自甘墮落。


    但經過這一波削爵,曾經嘲笑康樂侯為吉祥物的那些勳貴們猛然驚醒,發現除了作為皇帝小舅子的恒國公,就屬康樂侯過得最恣意安穩。


    大智若愚,這是威遠侯對好友的評價。


    當下,康樂侯也不寒暄,直接大咧咧的坐到了威遠侯的旁邊,拿起剛涼的茶水,咕嚕嚕的就灌進了嘴裏。


    咂咂嘴後,康樂侯隨口道:“誒,嫂子人呢?”


    “正在午歇,就沒喊她。”威遠侯搪塞道。


    他可不敢跟康樂侯說,由於給兒子哭喪時的自爆,對方已經上了威遠侯府的黑名單。


    加上妻子今日的心情格外暴躁,若是讓她知道了康樂侯上門,怕是要把人給棍出去。


    “這些日子嫂子他們,想必也擔驚受怕多了,還好,如今終於能輕鬆了。”康樂侯笑吟吟道。


    威遠侯一挑眉頭,莞爾道:“消息夠靈通的,難怪今天敢上門了。”


    近段時間,兩人幾乎斷絕了往來。


    不隻他們家,各大勳貴之間,都鮮少走動聯係了。


    原因嘛大家都懂。


    尤其是威遠侯,還被一些勳貴私下裏列為拒絕往來戶。


    由於先前一連串的變故,讓許多人都覺得威遠侯是下一個被收拾的勳貴。


    可沒想到時來運轉,威遠侯府不僅在劫難中堅挺了下來,還收到了聖卷大禮包。


    “大家夥都緊盯著你家好看風向嘛。”康樂侯笑嗬嗬道,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那現在看出來了,你是準備抱為兄的大腿嗎?”威遠侯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康樂侯往嘴裏丟了塊蜜餞,道:“誰稀罕你的臭腳,要抱也是抱我們家無缺的。”


    威遠侯哭笑不得,現在不孝子的行情都比自己好了。


    不過他也知道,康樂侯是說笑的,這貨是無論好與壞,都不會站隊投機。


    因此,他更好奇康樂侯今天登門的目的……


    “自家兄弟,就不拐彎抹角了。”康樂侯舔了舔手指頭的餘味,道:“這次弟弟我是受法家之托,上門聊聊無缺的事。”


    威遠侯心裏一咯噔,即刻明白康樂侯是為了不孝子氣暈杜隆的事情而來。


    康樂侯由於中立的立場,久而久之,成了許多高官權貴之間的說客中間人。


    誰家和誰家有矛盾或者有合作聯姻的意向,又顧及體麵不好直接提,大多會請康樂侯這樣的中間人去探探口風搭個橋。


    當然不是免費的,事成之後,康樂侯往往能收到一筆可觀的中介費,根本不用像其他勳貴一樣提著腦袋撈偏門。


    而康樂侯的兒子正在國子監念書,又和威遠侯相交莫逆,自然是給雙方牽線的不二人選。


    “怎麽鬧到你這了?”威遠侯歎息道:“我正準備領無缺去傲梅公那呢。”


    “嘿,你不早說,害我白跑一趟。”康樂侯眼珠子一轉,“也不算白跑,倒省了我一番口舌。”


    “勞煩賢弟費心不孝子這事了。”威遠侯歎息道。


    “怎能叫費心,我都是把無缺當自己兒子看的。”康樂侯十分懇切的道:“打小我就覺得這孩子聰明機靈,隻是沒用心去長進,現在浪子回頭,一下就展現雄才,今後必成大器。”


    


    “賢弟就不必要取笑大兄了。”威遠侯微微蹙眉,心想這家夥怎麽今天也變得陰陽怪氣了。


    “大兄,我是肺腑之言……”


    “好啦,什麽都不必說了。”


    威遠侯意興索然道:“你在這稍安片刻,我去叫無缺出來,然後這便領他去向傲梅公賠禮道歉。”


    康樂侯眨巴眨巴眼睛,狐疑道:“賠什麽禮,道什麽歉?”


    “賢弟,這就沒意思了。”威遠侯拉長了臉。


    “不是,大兄,是不是裏麵有什麽誤會。”


    康樂侯覺得彼此的溝通似乎不在一個點上,連忙道:“我這趟來,是受了傲梅公那邊的委托,來詢問無缺是否有興趣拜入傲梅公的門下的。”


    威遠侯怔了怔,一張大寫的問號臉:“傲梅公想收無缺做弟子?”


    康樂侯連連點頭:“對啊,這可是傲梅公親自寫信托付我的,我從未看過傲梅公的意向如此強烈,看樣子,他對無缺是誌在必得啊。”


    威遠侯開始陷入了對這世界的反思。


    驀然間,餘閑先前辯白的那些話,一段段在腦海中回顧了過去。


    而這時,康樂侯還在旁邊滔滔不絕:“送信的是國子監太學吳宏,就是我兒子的老師,我旁敲側擊的打聽,意思是無缺今早在課堂上,對於傲梅公的提問,發表了一段驚世駭俗的理論,令傲梅公歎為觀止,直言自己遇到了不世出的人才,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埋沒多年而不自知,因此急不可待的想趕緊收無缺入法家。”


    “壞了!錯了!遭了!”


    威遠侯卻是臉色大變,麵沉如水。


    接著,他顧不上康樂侯,就急忙往內院而去。


    康樂侯搓了搓下巴肥肉,都囔道:“這是鬧哪樣,無缺這麽有出息,怎麽還反倒氣急敗壞的,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啊,還不如給我當兒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