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貨場打人事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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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雲萬裏,雨卻連大漠,多日的酷暑,終於引來了一場久違的大雨!
    這大雨來勢甚急,驟來驟去,如大軍橫掃,卷走了浮塵黃沙,卻也滋潤了幹渴的大地!
    縣城的三裏巷,依舊是蜿蜒曲折!隻是那過於狹窄的街巷,卻是在這雨水的衝刷之下,多了些許的蒼涼與蕭索!
    驟雨時節,總是與詩情畫意無關,那鋪天蓋地的雨水卻似是要禁閉人們的出行一般,所以在這三裏巷裏,竟是幾無行人走動!隻有順著瓦沿而下的雨線冷默的激起了水霧一片!
    巷子的深處,一片煙濛水霧之中,一頂黑色的傘,在這巷子的石板路麵上移動!
    傘下有人,形態卻是蒼老!隻是那蒼老的麵容竟是淨白如玉,似是毫塵不沾一般!眉梢發際間的一道疤痕卻是觸目驚心!
    許是雨水的障礙吧,那傘下的老人行走的極為緩慢,雨與傘一體,似是沉思,更像是悼念……
    縣城的長途汽車站是整個L縣的物流中心,所以倉儲區的區域甚大!
    區域廣闊那巨型的倉庫卻也是一座連著一座,輕鋼做架,藍色塑料瓦為頂!這樣的結構,卻是在這極端的天氣裏,是很容易發生意外的!
    經過俞勇父親的介紹,易霖終於成為了一名光榮的“臨時裝卸工”!
    負責的區域就是這倉儲區周轉倉庫的貨物裝卸,隻是今天雨勢驟來,很是讓倉儲區的人們忙碌了一番!
    而這年久失修的周轉倉庫,終於還是在這狂風中被掀掉了屋頂!隨著大雨的傾盆灌入,倉庫內竟是有了水漫金山的趨勢!
    如此情景,這倉庫管理員也隻能是邊指揮著裝卸工們緊急轉運那庫內堆積的貨物,便打電話緊急向上級匯報苦衷!怎奈整個物流中心處處險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周轉倉庫也隻能是自我解決了!
    經過奮戰,終於還是清理完畢,看到已經整齊堆放安全落位的貨物,這倉管主任在慶幸之餘,卻是宣布每人加發一百元辛苦費!
    聽到有錢可拿,工人們自是歡聲雷動!易霖也是與相熟工友擊掌相慶後,歡笑著自是尋找幹淨地兒略作休息。
    雨打棚頂劈啪作響,易霖找到一處幹燥地兒,順手拿出擦汗的毛巾抽打了一下身上的浮塵,便坐下來,眼睛卻已看向那倉庫大門外的雨景!
    自那日警局一日遊之後,李梓文卻是委婉的給易霖表示道,她也可以幫易霖找一個收入高點的工作,雖然也是臨時性質,隻是環境確是體麵一些的。
    易霖婉拒,倒不是因為什麽少年人的麵子,隻是小夥子覺得既然已經拜托俞勇幫忙了,那總得有始有終不是?
    男人嘛,飯可以不吃,但信譽還是要維護滴!小姑娘見易霖態度很是堅決,也隻能是衝著小夥子揮揮小粉拳以示威脅後隻得作罷!
    這段時間以來,圍繞著易霖的身邊,很是發生了一些事情!情形之詭異,真可謂是跌宕起伏,讓人心跳!
    這一環又一環的變化,終於讓這少年郎體會到了世事的無常人情的險惡!
    看著倉庫大門外的雨,依舊是緊一陣慢一陣的播撒著,隻是終於安靜下來的易霖,那好看的眼睛卻是漸漸的迷離起來!
    少年郎的思緒竟已飄到了天外,飄到了遠方!少年人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不是強說,思慮卻有,思前方,思身世,思……爺爺……
    雨勢漸歇,工人們便三三倆倆的站起身來,準備重複那已經重複無數遍的裝卸動作!裝卸工這種行當,工資自然是計件的!
    隻要你有體力、少想法、能吃苦!那收入自然也就能高一些!
    裝卸工作的分工,由那倉庫專門的調度員分派!
    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調度員卻是這些工人的“上帝”!某一位資深裝卸工如是說!
    工人們都是賣力氣的,所以這計件的活計自然是多多益善!對於工人們來說,能多掙一點是一點,誰能和錢過不去不是?
    隻是活有大小,事有繁瑣,如何安排卻是有遠近親疏之別而已!
    周轉倉庫的調度員是一位矮墩壯實的中年男子!這人也許是在這長途汽車站混的久了的緣故吧,脾氣很是暴烈,聲音雖然洪亮,但是出口必帶髒字!罵人之餘還喜歡對工人們拳打腳踢!所以曆屆的裝卸工們便送其一外號曰“坐地炮”,意指窩裏橫罷了!
    這坐地炮估計練過幾天江湖把式,自恃混過江湖勇力十足,所以平時真的很是囂張!稍不如意張口即罵,稍有違抗即對裝卸工人們拳腳相向,大家礙於飯碗,自然是忍氣吞聲,忍他一時之氣罷了!
    易霖剛來這幾天,這坐地炮見其年輕,隻是一個剛踏入社會的少年人而已,便欲借機生事,給易霖一個下馬威!
    易霖雖然年輕,眼光卻是獨到,早已看出這廝不懷好意!隻是此地無非隻是臨時安身之所罷了,隻是不欲生事而已!誰想這坐地炮卻認為易霖好欺負,總是步步相逼!
    倉庫外的雨已是停了,絡繹不絕的各類貨車,又開始進進出出的在卸貨平台不斷停靠!
    連續卸完了三台車貨物的易霖,終於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卻正待要休息時,看到又有一輛貨車開了進來!於是便推著平板車趕緊過去,一搭車幫翻身上了車廂,抓起一個包裹掂了掂分量,滿意的點了點頭後,喊了一聲“六哥”就要往平板車上放!
    六哥是易霖幹活的搭檔,身量單薄,卻是極為老實一人,二人雖然相處了沒幾天,卻極為熟絡!
    這時,那坐地炮跋扈的聲音忽然間卻在耳邊響起,“易霖、六子,了個巴子的,你們兩個卸二號平台的貨,快去——”
    一聽這坐地炮的聲音,易霖的眉頭卻是微微皺起!工人們都知道,二號平台主要是卸盤圓鋼和螺紋鋼的地方!平時主要是另一個班組的工人的工位,何時輪到易霖他們了?
    易霖看了看同伴六子那瘦骨嶙峋的肋條骨,不禁歎了口氣,衝著坐地炮喊道,“何叔,那邊的鋼材塊兒大,是不是再給我們安排幾個人,我和六哥單薄了……”
    “不想幹滾蛋!幹活還要挑三揀四的!快去,耽誤了卸貨,腿給你們打折!”坐地炮戳指大罵!
    易霖一聽,卻是氣往上衝,臉色一沉當即就要反唇相譏!邊上的六子卻是趕緊拉了拉易霖的袖子,小聲的說道,“霖子啊,別和他置氣,咱是來掙錢的……隻要給錢,說什麽咱聽著就是了……”
    易霖聽罷,卻是點了點頭,盯了一眼坐地炮後,微微笑了笑後,卻是和六子哥跳下貨車後,順手拉著平板車就向那二號卸貨平台走去!
    經濟大發展以來,L縣就像夏國的其他地方一樣,房地產業蓬勃發展,高樓洋房,大廈別墅,如雨後春筍般四處開花,這鋼材便成了用量大且緊俏的物資了。
    停靠在二號平台的大貨車,十八米長的車廂掛鬥上,裝著滿滿的盤圓鋼,正是某一家地產開發公司的貨品!
    這盤圓鋼不僅量大而且單體重量都是以“噸”論的,就憑易霖和六子,拉著個手動液壓叉車,估計幹到明天都不一定卸完!
    看著這一車的龐然大物,六子也不禁皺起了眉頭,易霖則眯了眯眼睛,知道是這坐地炮故意難為人了,隻是無可奈何!
    大貨車的車廂擋板已經放下,車體正好和平台在一個水平線上,六子費力的把液壓叉車推到平台邊緣後,便咬牙切齒的搖起了液壓杆!
    那叉車吱嘎嘎的終於叉起了一坨鋼材!待要托起卻是紋絲不動!
    六子趕緊示意易霖搭把手,以便叉起鋼材運走!易霖笑笑卻是說道,“六哥,您讓讓,看我的!”
    說完這年輕人趕緊向前,抓住液壓杆後,輕吸一口氣,丹田內真氣便有微瀾起伏!隨之以氣役力之下,那液壓杆終於又緩緩的搖動起來!
    不想這液壓叉車估計有些年頭了,零配件過於勞損,二人隻聽得“嘎嘣”一聲脆響,便見這液壓杆登時便斷為了兩截!那盤圓鋼卻是嘣的一聲巨響,便重重的又落在了原處!卻是激起粉塵一片!易霖和六子一見,登時傻眼!
    聽到響聲,那正等待卸貨的貨車司機便趕緊過來,一看這情形,心疼愛車之餘頓時火冒三丈!
    對於搞運輸的人來說,時間就是裏程,分分鍾都是錢啊,這司機嚷嚷的聲音越來越大!終於衝著那坐地炮大聲喊道,“我說炮哥,你是對我有意見還是怎麽著!能安排幾個合適的人吧?這倆一看就是半調子,細胳膊細腿的啥時候卸完啊!要是毀了老子的車跟你們沒完!”
    此時的坐地炮正在和幾個司機吹牛打屁的高興,雖然聊得不亦樂乎,那眼睛可是時不時的就瞄一眼易霖這邊的!忽聽到這邊已經是嚷嚷起來,心中卻道,“終於可以收拾收拾這小子了!”
    待聽到那司機罵罵咧咧的聲音卻是在喊自己,這坐地炮當即便站起身來,邊跑邊喝道,“真他的廢物,你兩個是吃屎長大的嗎,能幹吧?不能幹趕緊滾!”
    走上前來一看這已成廢品的液壓叉車,坐地炮卻是真的怒火萬丈了,心中想道,“老子是想收拾這小夥子,可是沒想搭上這液壓車啊!”
    坐地炮心中一痛卻是突然拎住那正扶著叉車愣神的六子的脖領子,隨即劈手就是一巴掌,嘴裏卻是罵道,“你這個傻,你他的腦子進月了嗎!故意毀壞生產工具,給我耽誤事我他M的廢了你!”
    那臉上挨了一巴掌的六子哥卻早已經是嚇的虛脫了,嘴裏隻是嗚嗚著,卻是說不出話來!
    易霖見狀,臉色一沉,竟沒想到這坐地炮居然如此的囂張跋扈!見那六哥挨打,便在旁邊解釋道,“何叔,這液壓杆早就鏽住了,我還沒——”
    不等易霖說完,這坐地炮接著扭頭惡狠狠的瞪著這少年郎,卻是罵道,“誰他的褲襠裏漏了卻漏出你來?大人說話有你這小俾崽子說話的份兒嗎!欠收拾的東西,你也跑不了——”說完把手中的六子一扔,順手抓起旁邊的一根鋼筋,劈臉就衝易霖砸來!那破空之聲直讓旁邊的人心驚膽戰——
    易霖一見那氣勢,卻是不屑的撇了撇嘴,身子隻是一側,便讓過那鋼筋來勢,隨即踏腳直進,身形已經是搶入這坐地炮的懷裏,肘尖輕點,隻聽得“噗”的一聲悶響,就見這坐地炮敦實的身子便已是飛出三米多遠!“咣嘰”一聲摔在了地上!竟已是口吐白沫,身子抽搐不已!
    周圍圍觀的裝卸工和司機們一見這陣勢,頓時發一聲喊,紛紛驚慌退後,卻是目瞪口呆!
    “靠!衝動了!”易霖看著地上的坐地炮,撇了撇嘴!
    秦檜都有三個朋友,何況這深耕物流貨運中心十數年的坐地炮?
    十幾個平時與坐地炮素來臭味相投便稱知己的大車司機和工人,此時卻是鼓噪起來,惡狠狠的衝著少年郎怒罵著!
    “小子,你他的敢動手,活膩歪了不是!”
    “敢打炮哥,揍他!”
    “對,廢了他!”
    “廢了他!”
    隨著幾聲大喝,這些人便俱都摸起身邊趁手的家夥事,衝著易霖就是一擁而上!
    圍觀的人們一見這場麵,真的是劍撥弩張啊,眼看著一場慘事就要發生!便都喊叫著四散避開了!
    都是有家有業的人,誰會為了一個不熟悉的小夥子沾一身血?
    群毆之勢就要發生!易霖卻是臉色一沉,雖不答話卻是不退反進!身形一晃便是竄入這耀武揚威的人群之中,直如那虎入羊群一般!“啪啪啪”幾下,便俱都撲倒在地!
    易霖的腳步卻是依舊不停!
    衝殺的人群後,有一位寸頭的壯漢麵露凶色正在鼓動大家,忽見這少年郎已是侵入身前!卻是一怔,隨即一絲很色從眼底飄過,隨即懷中寒光一閃,一把軍刺便是衝著易霖迎麵刺來!
    動手之前,易霖就看出來了,鼓動奮勇向前的,就是這躲在人後的寸頭壯漢!始作俑者豈能放過?
    少年郎一聲大喝,身形迅捷微偏,卻是讓過了這必殺的一擊!
    不待這壯漢反應,易霖的右手尾指已是刹那間在他腋下一拂而過……
    遠處一簇冬青樹鬱鬱蔥蔥,冬青樹的旁邊,卻有一輛白色的奔馳車靜靜的停在那裏!
    有一人倚車而立,麵色蒼老卻是麵白如玉,長發隨風飄散間,額間疤痕驟顯紅色!那人左手卻是早已結成一奇怪的手印,右手持一物,形如卡片,卻是非金非玉!這人口唇微動似有咒語念出!見那軍刺已是要刺入這少年郎的前胸處,一絲的殘忍的笑意卻是在嘴角微微浮現!
    “刺入胸骨中應該是無比的順滑吧!”這人心中忽然想道,突然卻是驚覺自己的腋下一酸,半邊身子竟是驟然僵硬!心中一慌之下,不料身軀卻已是離地,隨之身形早已是酸軟無力起來!一個嬌俏的聲音在耳邊卻是忽然響起,“你們風衣教,都是這般的廢物嗎!”
    此時的易霖,卻是趁著這壯漢身體一僵之際,早已是暴喝一聲,單手快速抓住這壯漢身軀,卻已是高高舉起!
    少年郎一絲邪魅的笑意從眼角浮現,卻是衝著眾人喝道,“還有誰!”
    遠處,一輛白色的奔馳車正緩緩的駛過,車內一白衣女子,卻是放下車窗,遠遠的看了那少年郎一眼後,那冷若高天上流雲一般的臉頰上,一抹不屑笑意一閃即逝!隨即這車微微加速,須臾間便已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