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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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菜妥當否?”辛又隨口問道。
    “君子祭廟時,已經做好了。”薇低聲道。
    她的美眸看著地麵,但是嘴角卻浮起了一絲微笑,臉上的那一縷陰霾已經消失不見。
    辛又退兵的消息,所有人都知道了。
    凡乜看著薇,一臉癡癡的表情。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終於知道為什麽辛人敢獨自提劍去找木羅天了。”
    聞言,薇的臉紅的通透。
    辛又也有點不好意思:“罷了罷了,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哈哈,好的好的。”凡乜以為辛又不想提及被戎人打敗的事情,所以也不再說了。
    而辛又並沒有在意那件事。
    隻是自己和薇,到底該以什麽身份相處呢?
    繼續發展下去?
    辛又總感覺有點尷尬,畢竟穿越後的他,其實對薇沒有那麽深的情感。
    棄之不顧?
    好像也不太對啊。
    ……
    順其自然吧!辛又暗道:不主動,不拒絕!
    當然該負的責任,還是得負!
    “君子,方才夫人說讓您回來後去一下後室。”微小聲道。
    “嗯,就說我在堂內宴請浦邑大夫,還有一些關於戎人的事情要談,稍後再去。”辛又回答。
    “這……”
    “不必害怕,照我說的去說。”
    辛又的態度,讓凡乜在一旁咋舌。
    “辛人,你好像變了一個人啊……”
    之前的辛又,可是出了名的懦弱,一句話也不敢違抗他的母親。
    “一些變故,讓我明白了一些事情。”辛又隻能如此解釋:“我為邑大夫,並不是辛邑的擺設。”
    “我早就說過,辛君應當自立起來。”凡乜道:“辛君六藝精通,怎麽能讓……能讓樊氏那些人騎在你頭上呢?”
    說到“樊氏”時,凡乜放低了聲音。
    對於辛邑的事情,他也是略知一二的。
    畢竟凡邑也曾遇到過同樣的事情,不過都被他的父親凡洺解決了。
    說話間,饔人端上來了一些簡單的食物。
    每人麵前的案上,均放著一陶簋,裏麵盛放著煮熟的粟米。
    簋是一種煮熟飯食的器皿,上半部分像一個大碗,圓口,有兩個耳朵。
    下麵亦有圓形的足,將上半部分托起來。
    簋的旁邊,放著幾個高足圓盤,名為“豆”。
    裏麵盛放著一些肉幹、醃菜、醬肉。
    從簋裏盛出來的粟米,也可以放在豆中食用。
    辛又、凡乜二人的身後,各站著一名小奴,手中拿著盛酒的瓠做的瓢,用來盛酒、倒酒。
    飲酒的器具,卻是兩隻精致的青銅觚。
    “凡君,今日我們就不要這些繁複之禮,隻求暢談一番,如何?”辛又道。
    凡乜拍了一下手:“再好不過了!”
    二人擯退左右,自己拿起了銅觚。
    “哎……辛氏衰敗,如今也隻有這兩隻銅觚,能讓人想起先祖的威威赫赫了。”
    辛又不禁感慨。
    這兩隻銅觚,可是辛氏的傳家寶,一般不會拿出來。
    凡乜笑道:“同為從王七姓,我們凡氏何嚐不是呢?”
    說著,二人舉起了銅觚,各自飲了一口。
    辛氏、凡氏在宗周西周人的自稱)之時,封地都在當時的王畿之內,曆代都是王氏重臣。
    平王東遷,有七姓族)隨著平王一起遷徙到了如今王畿之內,但是卻逐漸衰敗了。
    凡乜也是凡氏大宗,如今和辛又一樣,不過是一個公邑的大夫。
    “先父一心想讓我們辛氏重歸廟堂,可是辛氏離開內朝太久,想要回去談何容易。”
    這個時代,出身幾乎決定了高度。
    辛又和凡乜是小貴族,當個溫飽不愁的邑大夫可以。
    但是想到王室內朝位列三公,卻很難了。
    那些位置,都是王畿內最強大的諸侯國國君擔任的!
    比如劉公、單公。
    凡乜道:“辛君,你們辛氏至少在遷都之後仍為史官,而我們凡氏……”
    說著,凡乜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東遷之後,凡氏的境遇比辛氏差很多,很快就成消失在了史冊當中。
    說著,凡乜眼睛突然睜開:“對了!聽說召伯盈被殺了!”
    “真的!?果然不出我所料!”聽到這個消息,辛又顯得十分激動。
    “哦?辛君難道早就料到了??”蘇乜好奇,他這可是第一手消息:“不是都說,劉公親口告訴召伯盈和尹固,免於死罪他們才回來的嗎?”
    辛又飲了一口酒,說道:“凡君可知尹固之死?”
    “嗯……當然知道。尹固跟隨王子朝南下,三年前不知道為何返回王城,不久後就被國人殺死了。”凡乜道。
    辛又接著說道:“據說他回來的時候,一位老婦人說他‘處則勸人為禍,行則數日而反’。他煽動內亂,擁立王子朝,本來就是死罪。但是他隨著王子朝南奔,僥幸留了一條命,誰知道這蠢貨竟然又回到了王城,真的以為沒人敢殺他?這樣的人不死等什麽。”
    尹固也就是尹文公,和召公召伯盈都是王子朝的堅定支持者。
    在王子朝和如今的周敬王相爭的時候,他們多次擊敗擁立敬王的劉公、單公。
    王子朝失敗後,尹固本來已經南奔,誰知道過了一段時間又回到了王城。
    至於回來的原因,誰都不知道。
    “辛君意思是說,尹固死的原因,和召伯盈一樣?都是因為他們和王子朝的關係?”
    “當然!”辛又道:“雖然王子朝南奔於楚,但是王畿之內餘黨頗多,天子怎麽能放心有這麽兩個禍害睡在臥榻之側呢?”
    “可是尹固是被國人所殺……”
    “嗬嗬……國人,國人背後也是有主人的。”辛又說道。
    凡乜似乎明白了什麽,不過還是繼續問道:“那為何又在三年後,由劉公親自下令殺召伯盈呢,而不是跟尹固一樣刺殺呢?”
    “尹固南奔時,尹氏很多族人並未南下,依舊盤踞在他們尹氏的封地,這也是尹固敢回來的底氣。
    “尹固必然要死,但是不能得罪尹氏,所以隻殺一個尹固就可以了,尹氏也不會追究。
    “但是召伯盈卻完全不同,他們召氏大部分人都南下了,劉公、單公巴不得找個借口定他的罪,不但要殺了召伯盈,還要滅了剩餘的召氏族人!
    “如今王畿內的局勢基本穩定,殺召伯盈的時機剛剛好!這樣昭示了天子的決心,他絕對不會給那些投奔王子朝之人退路的!”
    說到這裏,辛又眼睛閃爍了一縷精光:“說起來,這很有可能成為你我二人的機會啊……”
    “機會?!”
    “對啊,尹氏當年將我辛氏趕出王城,而你們凡氏又一向和召氏不對付。如今尹氏衰微,凡國即將被滅,難道不是我們的機會?”
    凡乜眼睛緊緊眯著,皺起了眉頭思索了好一會。
    辛又看到他還沒想通,於是點撥了一下:
    “王子朝南下後,跟隨他一起南下的除了一些家族,還有內朝、外朝的一些官員,如今周王室如大病初愈,官員凋敝,天子要想啟用一些新的史官,必然要選和他們沒有瓜葛之人。”
    “原來如此!”蘇乜這才恍然大悟:“你們辛氏本來就曆代為史官,尹氏肯定不能用了,這自然是你們辛氏的機會!”
    “對!而且召伯盈和召國被滅之後,一來天子手中又會多出許多封地,而來召伯盈一向掌握的司徒一係,也將是你們凡氏的機會!”
    聽到這裏,凡乜明白了辛又心中所想。
    不過他還是撓了撓腦袋:“可是我們不過是邑大夫,連覲見天子的機會都沒有,怎麽可能進入朝中做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