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樊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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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睡吧,明早我還得早起。”辛又道。
薇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看著薇的背影,辛又不禁感歎,一個從小被禁錮了思想的奴隸,就是這樣。
在薇看來,她給辛又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反之辛又為她做任何事,對她而言都是一種懲罰。
……
一夜無話,辛又醒來的時候,薇已經為他打好了洗漱的清水。
春秋之時的貴族,都有勤洗澡、講衛生的的好習慣。
祭祀要沐浴、出征要沐浴、朝見要沐浴、會賓要沐浴……
請客時,還得讓賓客“三日具沐,五日具浴”,也就是說你得讓客人三天可以洗一次頭,五天可以洗一把澡,這才符合儀禮。
洗臉這種事,辛又還是喜歡親力親為。
薇就在一旁小心的服侍著辛又,眼中滿是愛意。
“君子,你好像真的變了一個人。”薇又一次說道。
這一次,她的感覺更加的強烈。
辛又無可奈何,女人的直覺簡直太準了。
“我就是我,這一點不會變。”辛又回答:“隻不過我不想像以前那樣生活了。”
其實融合了前主的記憶之後,辛又也說不清自己現在到底是誰了。
他有之前那個辛又的情感,也有穿越者辛又的思想。
兩個人是徹底的合二為一了。
所以辛又認為自己依舊是自己,隻是……如同進化了一般。
薇沒有再糾纏這個問題,天已經亮了,她知道辛又還有很多事要做。
她拿出了幹淨的衣服,給辛又換上。
等到一切安排妥當之後,又喚來了饔佐。
她知道辛又肯定又要帶著饔佐出門了。
隨便吃了一點麵餅,辛又就帶著饔佐匆匆走了出去。
“君子,你今日不看那些竹簡了?”
饔佐問到。
“那些東西,不必一直看。”辛又道:“今日跟我去樊族住的地方,我要找陶匠。”
“樊族?”
饔佐問了一句,不過再也沒有敢說什麽。
辛又知道,饔佐是很怕樊族的。
他是奴隸,經常受到樊族幾個小子的欺負。
如果不是有辛又護著,饔佐被樊族的幾個小子欺負死都有可能。
反正他是奴隸,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意的。
“莫怕,有我在。”辛又道。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了樊米的宅前。
雖然辛邑是邑大夫,但是來到了樊族的聚居地,他還是要先給樊氏族長通報一聲的。
樊米的家,要比辛又住的地方好很多。
院子是新修的,門外還有一條用碎石鋪成的路。
樊氏門口,還有兩個樊氏族人在那裏站著,如同大貴族家門口的家兵一般。
不過這兩個“家兵”顯然並不職業,看到辛又來了,竟然都搶著跑了進去。
“叔公,叔公!邑大夫來啦!”
一個大嗓門喊道。
兩個人相互推搡,跌跌撞撞。
“這老樊,想擺架子,也找兩個有水準的人啊,讓這麽兩個貨守在這裏,真是丟人啊。”辛又暗道。
“除了他們,也沒有人願意替人看家護院啊,又不給錢。”饔佐道。
這兩人是樊氏出了名的懶漢,荒廢了自家的田地,樊米給他們這麽一份差事,讓他們能填飽肚子。
“這兩人的地,有人種嗎?”辛又問到。
“當然有!不過種得的糧食,要給人家拿走一大半。”饔左小聲說道:“就是樊米這個老頭,‘借’走了他們的地。”
“原來如此……”辛又心中已經了然。
春秋中後期,井田製基本已經被破壞的差不多了。
井田製的製度下,土地是國有的。
農人們的耕地都是國家分配的,人們不但要種自家的地,還要種一定的“公田”當做貢賦。
國家劃分的土地是定製,並不允許私自買賣。
但是隨著生產力的發展,私田越來越多,諸侯和卿大夫開墾大量土地占為己有。
卿大夫們已經明白了土地的珍貴,故而占據大量私田。
所以在這時代,已經有很多國家允許土地私有了。
齊國的“相地而衰征”、魯國的“初稅畝”等,無論公田、私田,一律按照土地數量納稅,這等於變相承認了土地私有的合法。
成氏自然不敢像那些大諸侯一樣明目張膽的吞並小戶的土地,所以他們換了一種方式。
這兩個看門的樊大和樊甲,反正又不愛種地,樊米索性給了他們一碗飯吃,然後將他們的土地“借”來,幫他們種。
隻是種出來的糧食,樊氏拿了大頭。
這兩個人不用幹活,也能分到一點糧食,足夠他們活命,自然也樂的一個輕鬆自在。
樊大和樊甲進去不久,樊米就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看的出來,他的臉上很不高興。
這兩個看門的,有點跌份。
“君子。”樊米行了一個禮:“請君子進堂室一談。”
辛又也沒有客氣,帶著饔佐走進了樊氏的堂內。
二人對坐,饔佐站在辛又的身後。
“君子來我樊氏,所為何事?”樊米開口問道。
辛又道:“我母馬上要過壽了,我想找一名陶匠,幫她老人家做點東西。”
“陶匠?”樊米道:“我樊氏確實有兩個陶匠,不過樊缶太老了,重病在床,幹不了什麽了。他的兒子樊豆,倒是可以幫君子做點東西。”
辛又沒想到這個樊米如此爽快的答應了下來,不過辛又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樊米以為辛又來找他,是為了說服他讓國人過來認字。
今天黃昏後鄉校的課堂,才是樊米發力的地方。
他和尹榮、辛盡一樣,早就告訴族人,不許去鄉校認字。
所以樊米以為辛又回來求他讓國人去鄉校,結果辛又隻是要個陶匠做陶器。
這讓樊米放下心來,一口答應。
“看來這個書呆子,還不知道晚上會發生什麽啊,想給給家裏做點陶器,給你一個爛陶匠就行了。”樊米心中暗道。
樊米聽陶匠樊缶說過,他的兒子樊豆水平不濟,學了他的不到一成。
他就是故意和辛又作對,想從辛又跟前扳回一個場子。
很快,樊米叫來了陶匠樊豆。
樊豆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進門的時候,不斷的搓著雙手上的泥巴。
他的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幹淨的地方,站在院子當中不敢進來。
“就是他了,君子想要做什麽,直接吩咐他就行了。”
“如此甚好。”
辛又覺得很滿意,他可不想樊豆參與進來。
自己要做蒸餾酒這件事,誰也不能知道,其中的技術,更是不能讓他人掌握。
若不是辛又自己不會製陶,陶匠他也不想要。
不過辛又一晚上已經想到了一些辦法,即便陶匠可以複製一套陶器,也不會知道蒸餾酒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