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孰對孰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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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鄉校之中,幾個鬧事的已經被清理了出去。
    一番熱鬧之後,很多國人也清醒了下來。
    “時候不早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辛又道。
    娛樂可以,但是不能過度。
    辛又不是那種刻板之人。
    但他畢竟是一個成年人,做事有自己的分寸。
    大多數國人喝的剛剛好,適可而止就可以了。
    因為有孔肆的威懾,國人們也不敢胡鬧。
    就在這時,後麵傳來兩聲喊叫。
    接著,尹牛就拖著尹求和尹滿走了出來。
    “出什麽事了?”杜乾問道。
    尹牛將二人扔到了地上,尹克趕緊說道:“這兩個人,想將裏麵所有的酒甕砸爛!”
    “什麽!”
    國人們大怒,竟然想砸酒甕!
    不想活了?!
    幾個脾氣暴躁的國人,衝過來就要動手。
    就連武尨,要不是一尾拉著,也都衝過來動手了。
    “錯了,我們錯了…”
    尹求都快要被嚇哭了,跪在地上,不斷地磕頭求饒。
    他知道自己,這是惹了眾怒啊!
    眾怒難消,尤其是喝了酒的眾人!
    尹求不斷磕頭,已經被嚇破了膽。
    再加上孔肆站在那裏,尹求隻想活下來!
    “別殺我們!我們隻是喝醉了啊!……”尹求大聲呼喊。
    “嗬嗬……”
    辛又微微一笑。
    真的是喝醉了嗎?那就先讓你們清醒清醒。
    “尹克,先把這兩個人關起來吧,今天太晚了,明日我們再說這件事。”
    辛又道。
    尹克點了點頭,和自己的兒子將尹求二人綁了起來。
    兩人哭喊連連,可是一點也引不起國人的同情。
    尤其是愛喝酒的國人。
    尹求二人被關在了柴房當中,尹克負責看守。
    “這下完了……”尹求十分懊悔,怎麽就聽了尹榮的話。
    “你們兩個,是聽了尹榮的命令吧。”尹克說到。
    “你……你怎麽知道。”尹求頭腦發暈,他好像還沒出賣族長啊?
    “我勸你們明日還是老老實實的把尹榮供出來吧,否則尹榮一定會把一切罪責推到你們二人頭上的。”
    “不可能!族長說了出了事他會承擔的。”尹求說完,又打了自己一巴掌,這一下是徹底暴露了。
    “嗬嗬,你們要知道,這一次你們可是惹了眾怒了。”尹克冷笑一聲。
    他太了解尹榮了,一旦發現自己得罪了國人的處境,那麽尹榮是毫不猶豫的會拋棄尹求的。
    尹求二人還是不相信,嘴裏嘟囔著什麽。
    尹克不再說話,靠著門框睡著了。
    ……
    第二天一大早,國人們就聚集在了鄉校之中。
    昨夜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辛邑。
    竟然有人想破壞能夠換取糧食的酒坊,這翻了大忌。
    無異於燒了用於繳納貢賦的糧食。
    “家賊!”
    一位老者顫顫巍巍地指著鄉校中間的尹求,並且吐了一口唾沫。
    國人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一臉鄙夷,十分憤慨。
    要是昨夜不是尹克和尹牛,這兩個家夥就毀了那些做好的酒。
    更重要的是,他們還會毀了造酒的器具。
    沒有了器具,辛又再怎麽施法都是徒勞——這是辛又告訴國人的,讓他們一定不要接近酒棚。
    國人們的仇恨,已經完全被吸引到了尹氏二子弟的身上。
    尹求不斷的哭喊,聲稱他們隻是無心之過。
    辛又並沒有理會他,任憑他喊叫。
    直到國人差不多全部到齊,也都知道了這件事,辛又才準備出麵解決。
    尹榮站在最前麵,麵色十分難看。
    他還不知道這二人有沒有將自己供出來。
    他已經想好了借口,一口咬定就是尹求二人喝醉了。
    跟自己沒有半點關係。
    辛又看到尹榮,問到:“司馬大人,這兩人要毀壞公邑的酒,用來換糧食的酒,你說應該如何處置啊?”
    “君子,我看他們隻是酒後亂性,一時頭腦發暈,況且又沒有釀成什麽大錯,不過一定是要做懲戒的,這件事就交給我吧!”尹榮裝出了一副要大義滅親的樣子。
    樊米也開口道:“昨夜國人多有飲酒,聽聞還有鬥毆之事,禍亂之源,在於君子的酒。”
    這老家夥一針見血,直接開始攻擊辛又。
    他和尹榮已經結為了親密盟友,此時必然出手幫助尹榮。
    而且樊米也感覺到了,這就是他等待的壓製辛又的機會!
    “聽司徒大人這麽說,這件事應該怪罪於我了?”辛又反問。
    樊米道:“若君子不讓國人們飲酒,又何至於發生此事!”
    他一臉憤慨,對著國人說道:“商君好飲酒,因此惹來禍端,被我武王所滅!周公因此頒布《酒誥》,就是為了告誡國人,不要過多飲酒。飲惟祀,德將無醉!也就是讓我們隻在祭祀時飲酒,切莫喝醉!可是昨夜如此多的國人爛醉如泥,成何體統!”
    這時,樊米看著辛又。
    用周禮來說服別人,這是辛又常用的手段。
    可是此刻卻被樊米利用,用來職責辛又的過錯。
    國人們不敢多言,他們大部分都是昨夜飲酒之人。
    隻是喝酒的時候,卻未曾想起還有《酒誥》這件事。
    更沒想到本來是處罰尹求的事,怎麽矛頭指向邑大夫了?
    武尨、凡乜這兩個外人站在一邊,為辛又捏了一把汗。
    辛又一向以“知禮”著稱,誰又想到今天辛又竟然被人指責違背禮法了?
    看到國人們不再糾結尹求的事情,樊米知道這一次他終於占到了上風。
    禮法!
    禮法大於天!
    樊米心中一片暢快,他終於明白為什麽辛氏君子代代研究周禮了,果然是有用的!
    尹榮也明白了樊米的意圖,他開口道:“司徒大人說的沒錯,尹求破壞造酒之器是不假,可也是因為飲酒誤事,如果不飲酒,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毀壞那些東西啊。”
    二人一唱一和,顯然要將這鍋分給辛又。
    而一旁的宗伯辛無左,一言不發,好像周圍的一切和他無關一樣。
    辛盡則坐在辛氏族人的中央,也是麵無表情。
    這兩個人,並未和樊氏、尹氏勾結在一起。
    眾人的目光,落在了辛又的身上。
    他們想看看這一次,辛又到底該如何處理。
    難道還是用禮法?
    可是顯然,辛又已經違背了周公《酒誥》的教誨。
    樊米和尹榮,看著辛又。
    可是辛又默不作聲。
    “看來,君子無言以對了。”樊米說道:“治理鄉邑,必當以身作則,身為邑大夫,縱容飲酒、喪德失道,吾雖為司徒,卻要以身犯險,竭力勸勉君子!!!要以國事為重啊!!!”
    一番話,說的義正言辭。
    好像一個孤注一擲的老臣,勸誡昏庸的天子。